第二十四章 红鸾星好像动了
“丫头，快！赶紧滴两滴进去！”
“哎，来了来了……”
此时厨房里，聂叔远和凤兮，一胖一瘦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一人手拿着一个小玉瓶，另一人则抄起树枝在瓶里蘸了蘸，举到面前的酒坛上空，两人屏气凝声的、眼巴巴地瞧着枝尖汇聚着那一小滴仙露，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滴啊，快滴啊……”聂叔缘好像先着急了，目不转睛地催着凤兮。
“别着急，别着急。”凤兮一边手举着树枝，一边开口安慰着聂叔远，而仔细看去，她脸上早已憋得泛红，额角处豆大的汗珠欲要滴落，其实她也着急了。
这一老一小就等着小仙露滴到酒坛里，终于在仙露没入酒水里的那一刻，俩人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一边拉着手转圈圈，一边大笑着：“滴进去了！滴进去了！”
到底还是聂叔远年纪大，一拍脑袋想起来还坛口还没封上，拍了拍兴高采烈的人儿，“丫头，丫头，先别高兴了，坛口还没封好呢！”
“啊？”凤兮兴奋中，看了一眼地上的酒坛，突然冷静下来，“噢，这就去！”
凤兮正提起裙摆想再蹲下去时，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凤兮。”
卿月来到厨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凤兮袖子挽到小臂以上，露出两节瘦的跟鸡爪似的手臂，头发也绾了起来，额头还浸出丝丝细汗。
凤兮回头冲他露出一排白齿，“卿月你来啦！”
门口的人一身素白，周身似乎还带着丝丝梨香，凤兮忍不住朝他那边走去，下意识地拉起他的衣袖，就往里走，“快来看看我酿的酒！”
卿月一愣，低头看着那只拉着自己衣袖的手，随即心头像忽然间绽了朵小花似的，如同枝头盛放的小花，格外鲜艳。
卿月就这样被拉着，也跟着蹲在矮小的酒坛前。他伸出手戳了戳坛身，里面清澈的酒水瞬间漾起一圈圈浅浅的波纹，似乎还隐约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怎么就酿了一坛？”卿月看着地上孤零零的一个坛子，疑惑道。
“嗐，”凤兮小眼珠子转了几圈，面不改色道：“酿酒多麻烦，我平时多忙啊，能抽空酿一坛已经很不错了。”
她才不会告诉卿月，之前酿的还有好几坛，全都被她搞坏了。独独剩了这么一坛，还是聂大叔，及时从她手中救下的。
卿月看着她坚定的小样子，不疑有他，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那方才你们为何蹲与地上？”
此话一出，凤兮似乎也想到了他所想的，当下咧嘴嘿嘿傻笑起来，同时两脚偷偷摸摸地往灶台边移去，两手往后一背，不知从灶台上拿了什么东西，又往聂叔远那边挨近，手肘碰了砰聂大叔粗壮的手臂，聂叔远像是立马会意般，同时也跟着“嘿嘿嘿”笑了起来。
整个过程，动作迅速且连贯，看起来似乎毫无破绽。
然而，卿月看着不远处两个只知道傻笑的人，玩味似地勾起嘴角，凤兮这小心翼翼的动作全都落入眼底。似是不想轻易放过这个问题，他又假装继续问道，
“聂大叔，你们方才可是在梨花酿里加了什么？怎的如此好闻？”
虽说这句话不是问她，可听到他这么一问，凤兮心里立马警铃大作，在聂叔远开口前又碰碰了碰他的手臂，缓慢地转过脸去，不住地使眼色，龇牙咧嘴小声道：“没有……”
也许是因为聂叔远上了年纪，没有听清她的话，所以当下没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以为是凤兮不太好意思说。
抬手挠了挠后脑，聂叔远“嘿嘿”笑道：“嗐，上次我便尝了这丫头酿的酒，啥都好，就是缺了一股甘醇。这次，我就让她滴两滴桃花露进去。这不，刚才才滴进去呢！”
“哎，我那桃花露呢……”
说着，聂叔远回身就想找刚才随手放在灶台上的那一小瓶桃花露，想要给卿月看看。
而凤兮僵直得站在一边，脸上的的笑顿时也像刻上去的似的，她不知是继续笑还是哭。
眼看实在是瞒不住了，凤兮这才慢吞吞地从身后把那瓶桃花露递了出来，僵硬地说着：“在，在我这呢……”
卿月的声音好巧不巧，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哦？那这桃花露……”
说着，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是聂大叔自己做的吧？”
这话表面上是在问聂叔远，实则凤兮心里清楚，他说的是在去莱月山之前，她曾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对他说，这桃花露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是啊，你瞧瞧……”聂叔远还未发觉空气中弥漫着的尴尬，自然而然接过凤兮手中的小玉瓶，递给卿月的时候，心里还在纳闷，自己之前明明是放在灶台上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凤兮手上。
在一旁的凤兮，低着头，心虚地抬眼望了望卿月那边，卿月的含笑的眼神也正好看向她这边，四目相对时，凤兮只感觉脸上突然一烫，赶紧又移开了心虚的目光。
卿月扫了一眼不远处低着头、搅着手的凤兮，以及她耳根处浮现的那一抹可疑的红晕，让卿月不禁笑出声来。
“凤兮，赶紧把封盖拿来，再过会酒味都要散了。”
温润的嗓音再次流入凤兮的心头，恍然回过神来，凤兮一双圆圆的杏眼睁得大大的，里面的疑惑丝毫没有掩藏，
“啊？”
刚才只顾着自己胡思乱想，却没听见卿月到底说了什么。
卿月笑着摇了摇头，朝着凤兮的方向走过去，凤兮呆在原地，看着卿月逐渐放大的脸庞，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胸口那里一直 “噗通噗通”的，好像怎么都停不下来。
一阵梨花香扑面而来，凤兮怔怔看着卿月倾身过来，几缕青丝拂过脸庞，下意识伸手就想去抓，却在她快到捉到那闪过眼角的一缕青丝时，突然对上卿月那双狭长的丹凤眼。
卿月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她停在半空的，想要做坏事的爪子，修长的手掠过她，绕到她身后……
“傻瓜。”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凤兮红得发烫地脸颊上，那一瞬间，他俩的离那么近，鼻尖差点碰在一起。
凤兮只恍惚觉得，倘若卿月再多待一秒，她的心就要从喉咙处跳出来了。
然而最后看来，是凤兮自己想太多了。卿月只是想拿她身后的封盖，拿到后并没有再多停留，转身又向地上的酒坛走去。
凤兮愣在原地，脑袋“轰”的一声，突然变得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鼻翼之间依旧萦绕着那股清淡的花香，像一只媚人的手，柔柔地牵引着凤兮的心，勾得她的心头一阵火热。
直到卿月把酒坛封好，凤兮都还没回过神来。卿月一把把酒坛抱在自己怀里，转身就要离去，经过发呆的凤兮时，还停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凤兮的脑袋。
“走了，去埋酒。”
感受到头顶突然多了的重量，抬头就看到了一脸笑意的卿月，好看的丹凤眼弯成了月牙儿，薄唇微瞧，晃的凤兮一时失神。
她知道卿月好看，可今日的好看却不同往日，瞧上一眼，心里就会再乱上几分。
凤兮忘了点头，只觉手上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卿月就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去。
手上的凉意让凤兮回神片刻，可也没多想，随即又心花怒放地跟了上去。
完了……
凤兮跟在卿月身后，捂着胸膛“砰砰”直跳的心，脑袋里只有人间话本里写的，少女情窦初开时的样子，她在心里默默叹着：总感觉我的红鸾星好像动了。
此时厨房内，只剩聂大叔一人傻愣着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刚刚两人亲密的举动，现在还历历在目。
聂叔元眨巴眨巴着小眼睛，短小的眼睛里透着精悍的光芒。
他“啧啧”地感慨道，卿月这小伙看着也不错，俩人倒也挺般配的。
只是想起几年前那场不愉快的喜宴，不知道这小伙子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他在人间的一切，毕竟说到底他还是个凡人，骨子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就变的。
当然，倘若他要是真的喜欢凤兮，这点改变又算的了什么。
这是机会，也是考验，就看卿月到底选择哪边了。
瞧着凤兮那丫头高兴的样子，自打从莱月山回来，很少看到凤兮如此轻松的模样。算了，倘若那小子也是真心待凤兮的，那这样最好不过。
聂叔远目光深邃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这两个年轻人就像当年他和自己媳妇儿那样，他是希望他俩就这样安好下去，可心里隐约总有些不安。
收回目光，聂大叔看着锅中翻滚的热汤。其实每段感情就喝着烧水差不多，先是平淡无奇，之后愈发想念，可有时候过于热烈了，一不小心就溅出了那个范围。
聂叔远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有些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这归兮山的大王，好不容易心有所属，最后是劫是缘，是悲是喜，全看他们自己，他也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给予自己最大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