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山头小丸子
她怎么……会突然想到他？
自那日沉衍一声不吭离开归兮山，已然过去好几年了。他应该早就回到天上了吧？现在应该和他常提起的“汐汐……”在一起了。
……不对，她在想些什么？
眼神再次瞥到手掌的红露果，凤兮这才回过神来。使劲摇了摇头，似要把什么不愉快的东西甩出脑海。
虽然她和沉衍相处了几百年，按理说她该了解他的为人，不该相信山下的老头攻入归兮山时，他为了保全自身逃回了天界。但事实确实如此，她也不得不对他失望。
“叩叩……”
这大半夜的，窗户突然有节奏的响了起来。
惊的凤兮猝不及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十分迅速地掀开枕头就把那小袋红露果塞了下去。
她以为又是洛仙儿在外嚷着要进来睡，于是没好气地道：“再敲也不让你进来！”
……
她这话一说完，那有节奏的敲门声马上就停了下来。
凤兮侧耳听了听，觉得洛仙儿应该是屈服了，掀开被褥正准备躺下时，一道熟悉且冷静的声音传了进来，
“凤兮，是我。”
卿月站在凤兮屋子的窗户边，清清楚楚听到她怒吼的那一句：“再敲也不让你进来！”，正要继续敲的手霎时顿在了那里，即使后山只有他一人，气氛还是有些短暂的尴尬。
凤兮闻言立马惊坐了起来，刚刚那是卿月？
凤兮瞪大了眼，看看了摇曳着的烛火，又看了看紧闭着的窗户。赶紧批了件外衣，就去开窗。
“吱呀——”
清明的月光下，凤兮看到了卿月精致的面容。
“不，不好意思啊，”凤兮有些羞愧地笑了笑，“我刚以为是洛仙儿。”
“洛仙儿？”卿月挑了挑眉，让出一半的身子让她看清外面的景象。
整个后山静悄悄的，今晚的月色特别漂亮，皎洁的月辉洒在归兮山的一草一木上，显得特别静谧。
“她不在你房里吗？我来的时候并未瞧见她。”卿月一脸茫然的样子。
看见空荡荡的后山时，凤兮结巴地答道：“没……没有，她一般都在外面休息的。”
那日卿月住上来怎么说的，他说“洛仙儿不在，他睡不着。”
如今让他知道洛仙儿在她这受了委屈，眼下又不见了，他会不会对她生气？说着，凤兮最后都有些心虚。
哪知卿月的回答也不按常理。
听她这么说，他只是笑了笑，说：“没关系，她应该只是去哪玩了。”
虽说凤兮对这句话是怀疑态度，因为谁会闲着没事儿，大晚上去别处玩？但也不得不相信，因为……
此时，正飞在幽暗的山径中的洛仙儿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要不是他被卿月那厮哄骗，她怎么会独自一人大半夜的来这个廖无人烟的破地方，还总感觉身后跟了什么东西。
凤兮绝对不会知道，几个时辰前卿月偷溜进凤兮的后院，见只有她一人，便小声对她说，归兮山的某处风景极好，土壤特别肥沃，很适合休息。
否则，她才不会离开山主殿的后山。
现在想来，卿月那时，还有些贼眉鼠眼的样子。她就不该听那厮的鬼话，什么大半夜的跑出来！
而这边……
“这样啊，”凤兮半信半疑地看了卿月一眼，觉得他并没有撒谎，清了清嗓子想要挽回一点作为山大王的颜面，“这么晚了，你不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待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刚说完，凤兮就觉得看到卿月笑了一下，那笑容里似乎有些得逞的意味？
只见卿月弯腰下去，再起来怀里就抱了一个酒坛，冲着看呆了的凤兮挑了挑眉，说道：“喝酒赏月去，怎么样？”
也不像是试探性的询问，好像就笃定了她会点头。
事实也果真如此，看到那酒坛，凤兮眼里早就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再经卿月这么一挑拨，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那你赶紧出来，带你去处赏月的好地方。”
“来了!”
说着，凤兮双手攀着窗沿，正要翻身出来时，她突然停住了。
想她以往的作息都很规律，吃过晚饭，一入夜就躺在榻上，闭着眼一会就睡着了。第二日一早，要么是她自己醒来，要么就是启巫来叫她。
眼下这番情况，卿月要带她做坏事！
想了想，凤兮又从窗沿上退了下来，一脸严肃的义正言辞，“不行，要是启巫知道了，非得骂我的！”
“卿月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想了吗想，她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过于严肃了，再次开口声音就软了几分。
而卿月只觉得凤兮今日真是反常，面对这般上好佳酿的诱惑，居然能抵制的住。
他不知道凤兮此时内心的想法，在看到月光下他如清水出芙蓉般的脸庞时，立马就想到了被自己藏在枕头下面的那袋红露果，在卿月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脸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红了。
她不愿去，只是不好意思和卿月单独相处而已。
可就算这样，卿月还有杀手锏。
在凤兮快要关上窗扇的那一刻，卿月及时伸手挡在了中间，“等一下！”
“卿月！”看到卿月被窗扇夹了手，凤兮紧张地惊呼出声，“怎么样？没事吧？”
然而卿月只是笑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手被狠狠地夹了一下。
“我没事，”看着凤兮满脸心疼的样子，卿月提起手中的锦袋在凤兮眼前晃了晃，“看，这是什么！”
眼前晃过的东西一下就吸引了凤兮的注意，她伸手就要去抓，奈何抓了空。
“是什么？”
凤兮好奇地问他，瞬间就将刚才的紧张抛诸脑后。
卿月看着她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叹了口气，故作神秘地逗她，
“去喝酒就告诉你。”
……
凤兮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跟他僵持着，丝毫不退让。
“去不去？”没一会儿，卿月又摇了摇手里的锦袋，继续鼓动着凤兮。
“不……”凤兮看了看他摇晃的锦袋，本想十分果断、坚决地拒绝他，但眼神却又不自觉看了看他怀里的那坛酒，话还没说完，凤兮一咬牙，就准备豁出去。
不管了，就一次！
“你闪远点，我出来了！”
卿月十分配合地外边上一闪，紧接着凤兮从屋内一个翻身，刚好就落在他的旁边。
“走走走，赶紧去赶紧去！我都闻见酒香了。”刚落地，凤兮就急不可耐地拉起卿月的袖子往外走。
卿月好笑地任由他拉着，“你怎么不从大门出来？”
“从大门走多麻烦，还是翻窗来的快！”
静谧的山林里，窸窸窣窣的闪过两道飞快的身影，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们小声的交谈……
“哇！”
凤兮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也太好看了！
卿月带她来的是一处山顶，凉风悄悄的吹着他们的发丝和衣摆，还有萤火虫提着小灯笼慢慢悠悠地路过。在这里看月亮，总觉得月亮就在他们头顶，伸手便可触碰到。
她跟卿月就地坐下。卿月不知从哪变出来两个精致的小杯盏，拆了酒封，给凤兮满上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盏。
两人举杯碰了一下，整个山头，酒杯碰在一起清脆的声音，在夜色里，像涟漪一样漾了开来。
“来，尝尝聂大厨新做的山头小丸子。”
卿月眉眼间带着浓浓的笑意，松开那个锦袋，入眼的就是圆圆滚滚的小丸子，安静的躺在袋子里。
“咦？怎么还会发光啊？”凤兮好奇地拈起一颗，放在眼前仔细地看了看，既然是聂大叔做的，那一定很好吃，这样想着就塞进了嘴里。
还真别说，外面包裹着的肉酥酥脆脆的，轻轻一咬，丸子里包裹着软馅儿瞬间就流了出来，满嘴都是香甜的味道。
卿月也吃了一颗小的，然后倒在草地上，拉着凤兮也让她躺下来，然后一只手支在脑袋后，另一只手抬起，在空中随意画了几笔。
神奇的东西出现了，随着卿月手指的舞动，他划过的地方都渐渐显出淡蓝色发光的痕迹，等到卿月手落下来，凤兮这才看清他写了什么。
寂静的夜空中闪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凤兮。
所幸凤兮之前见过卿月的字，所以对眼前这两个龙飞凤舞的字，还是勉勉强强能辨认出来，也不算太嫌弃。
泛着蓝光的字，并没有在空中持续很久，转眼就慢慢化成金色的小碎光，破碎在了山间的凉风中，凤兮看着逐渐模糊的两个字，甜甜地笑了起来。
喝了些酒，小脸也有些红。傻傻地打了个响亮的嗝，凤兮也学着卿月的样子，有模有样在空中写了两个字，卿月。
然后转头看着身侧躺着的人，嘿嘿地傻笑着。
喝多了的凤兮，一点都不想知道，怎么自己突然有了这么奇妙的能力。
只是后来有一次山里闲聊，跟聂大叔说起这件事时，他说他从未做过这种，吃了就让人能在空中写字的丸子。
凤兮那时反应的极快，没有去问其他人。那种神奇的小丸子，既然不是聂大叔做的，那究竟是谁做的，凤兮马上可想而知，心头是藏不住的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