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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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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声音愈加温柔:“姑娘是江南的人么?”

陶酒生掰着指头点了点东南西北,想来忘川是在天庭南边的边界,说是在人间江南也行吧?便点头道:“是。”

“老身听说江南是个好地方,起的名字也好听的很,姑娘怎么叫?”

“陶…”陶酒生把“酒生”二字憋了回去,陶如意的大名在凡间人尽皆知。

如今这般境地还是换个名字的好,便改口道:“陶琼,琼楼的琼。”

“是个好名字,小陶生辰是何时?”

陶酒生怔忡,心道:“小陶?如此自来熟的么?罢了罢了,这生辰我上哪儿给您找去?活了数万载,我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生出来的!”

陶酒生抿嘴道:“今日。”

今日是她被贬谪的第一日,若说是她在人间的生辰也算不得假话吧?

“婚配了么?”

“不曾。”

“…”

如此一问一答,陶酒生大致也摸清了老妪的境况。

老妪家里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孙子叫柳成,还有孙子的闺女,也就是老妪的曾孙女柳林,其他男丁皆是死在了战场上,儿媳孙媳不是饿死了就是改嫁了。

仅是由房子就能看出,祖孙三人过的极其清苦。

“喔呜喔!”鸡鸣响起,陶酒生如临大赦,几乎是要从床上一跃而起: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老太太的魔爪了!

陶酒生想起昨夜老妪问她婚配与否,又想起老妪有个死了媳妇的孙子,陶酒生头皮一阵发麻,这是要讨她给柳成做续?

陶酒生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一回头正对上柳林水灵灵的大的眼睛。

“姐姐饿么?这是上个月姑奶来看曾阿婆时带给我的点心!”柳林坐在床上不知从何处变了一盒精致的糕点出来,捧在手上乖巧得很。

“不饿,姐姐不饿!”陶酒生连忙拒绝。

陶酒生匆匆逃走,出了大门,台阶上坐了一个光着膀子的青年男人,皮肤黝黑,长相憨厚,见陶酒生看自己,便嘿嘿一笑。

“多谢收留,待我富贵必不相忘!”陶酒生撂了话拔腿就跑,跑远前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赞道:“瞧瞧那胸肌,身材比书上画的好!”

陶酒生站在镇子里挑了个又高又平坦的屋顶攀了上去,身子一仰调整了舒服的姿势,胳膊往头下一压,不出片刻就沉沉睡去。

昨夜那老太太实在太能折腾了,问了半宿芳龄生辰父母,恨不得把陶酒生到底生了几根毛都问清楚!

陶酒生梦到莘宋了,久别重逢第一句话,莘宋问她:“你为何要害姜术?”

委屈无助似潮水般袭来,陶酒生陡然惊醒,险些从屋顶上翻下去,堪堪坐稳后陶酒生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自嘲道:“人又不是你害得,你心虚甚?再说,即便莘宋误会了你又怎样?”

陶酒生摇摇头,坐在屋顶上左右看,镇子东边人影稀疏,镇子西边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陶酒生兀自道:“昨天镇子东边请神出庙热闹非凡,今日又是镇子西边出了什么鸟事儿?”

“关我何事?”冷冰冰的童声自陶酒生身后响起,陶酒生吓得一个激灵,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陶酒生:“你走路不带声儿的么?”

二白:“带,所以我是飞来的。”

陶酒生揉着膝盖顺着墙根儿爬起,“你来作甚?”

二白跳下屋檐,抱着胳膊缓缓走到陶酒生面前,“天上那群老头不懂欣赏,说我长得丑。”

闻言,陶酒生哭笑不得,敲了敲二百的头笑道:“你本来就丑。”

二白别开脸不说话,陶酒生接着道:“镇子西边儿怎么了?”

二白:“死了个人,今晨刚死。”

“这你都知道?”

“你起间接作用。”

陶酒生一惊,又怪她?长吐了一口气陶酒生问道:“怎么说?”

“你昨日走下山路上摔了一跤…”

“我摔一跤你都知道?”陶酒生打断二白惊道。

“还听不听?”二白给了她一记白眼。

陶酒生乖巧:“听。”

二白没好气道:“拦腰踩断了一个粗糙木偶,随后善心大发挖坑把它埋了。”

陶酒生点头,“的确如此。”

“你挖的那个坑再往下一寸就有一副尸骨,再加上位于阴坡,阳气不足,邪气有余,那木偶就不是一般的木偶了。”

陶酒生诧异,“唔,这么巧?那也不至于在鸡鸣犬吠的早晨杀人。”

“本来是不至于的,但那木偶是死者生前亲手所做,又碰巧死者手艺极差,做工粗糙,木偶觉得自己丑的人神共愤。”

陶酒生笑笑,“木偶都有自知之明,奈何你没有。”

二白恼怒道:“不想听拉倒!”

陶酒生陪笑道:“听听听!他做的木偶怎么会在山上?”

二白欣慰的看了她一眼,满脸都是:孺子可教也。道:“问得好,死者家境一般,木偶是他做给他闺女的,他闺女把木偶视作珍宝,揣在兜里放在枕边。”

顿了顿,二白接着道:“孝义镇孝义风气都还不错,邻里亲戚互帮互助串门走访是常有的事。

一日死者的姑母带了自己年仅八岁的儿子回娘家看母亲。那小孩儿仗着祖母疼爱拿走了木偶,死者闺女委屈不已,但极懂事,没哭也没闹。

死者姑母家境还算优渥,儿子娇生惯养长大,又是老来得子,宝贝得很,精致玩具比比皆是,一时新鲜拿了木偶,偷偷带回家没几日就倦了。

小孩儿又怕被母亲发现偷拿了别人东西,就自己一个人偷偷把木偶扔了,不知道被什么野狗咬到山上去了。

如此一来,木偶有了对自己粗糙面目的憎,又有了死者闺女儿的怨,再加上你的神仙操作,啧啧,真是妙不可言!”

陶酒生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假哭道:“试问江河万里山长水阔,除我陶如意一人能随便撅一个坑便是尸骨外还能有谁?”

二白冷言冷语道:“与其在这伤感自己一千杯酒里挑一杯毒酒怎么挑都能挑到毒酒,不如想一下木偶下一个攻击目标会是谁。”

“不用想,死者姑母的儿子,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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