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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前尘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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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白隐靠在师父的胸膛,那么温暖,那么的让人贪恋。洛清寒的双手抱得更紧了,嘴唇也已经咬破,一股细细的血流挂在嘴角,白隐抬手轻轻为他拭去,眼泪却不可控制地打湿了景梵的衣衫。

眼看神农鼎已近在眼前,洛清寒却迟迟不肯将徒儿放下。

“师弟!”雷音皱着眉头朝他大喝一声,洛清寒闻声抬起了头只是仍不肯放手。无奈,雷音只好引雷劈到洛清寒身上,迫使他松了手。

“不要……!”洛清寒惊呼一声伸手欲将白隐拉回,可为时已晚,神农鼎如饥饿猛兽般狠狠将白隐吸了过去,再也无法挽回。景梵就这样望着他,面色苍白,血丝蔓延了整个眼眶,一滴滴鲜红的液体顺着指尖淌下,表情痛苦不堪……白隐从未见过师父这个样子,只觉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焚烧,然而却吐不出一个字……

良久,景梵终于转过身,向地面降去。

“师父----”背后传来一声竭力的呼唤,景梵心头一颤,喉结上下动了动,却没有回头继续飞身下去运转神农鼎。

宽硕的鼎口朝着大地,发出猎猎金光,又宛如一头猛兽一点点吞噬着白隐。金光打在楚然身上,无数道黑色的魔气缠绕在他四周,魔血倒流,令他痛不欲生!

“卑劣人族,以为这样就能灭了我吗!哈哈哈……只要世上还有魔修,你们人族就只能沦为我魔族脚下的蝼蚁……”魔尊咆哮着,尖锐的笑声在这片土地上空回荡,令人头皮发麻。

洛清寒加大了灵力的运输,催动神农鼎飞速的旋转,无数魔修被这些光射的魂躯相离,尸无完相。人族的希望倒是愈来愈大,可谁又能看到鼎上的白隐早已痛不欲生,孱如蝶翼!

嗬!那些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天下的人,难道就不是为了自己吗!一个个畏畏缩缩躲在前人的羽翼下,就能守得住这天下吗!

“啊----”白隐再也忍不了这难以承受的痛苦,放声喊了出来。

洛清寒见状心痛不已,一下子气功心田吐了一大口精血。那声声‘师父’一直在他耳畔回响,叫的是那么的微弱和无助……洛清寒心脏疼得厉害欲就此停手,肖凤看得出景梵心软了,便从衣袖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定神丹弹入他口中。

“肖凤,你----!”洛清寒眼神凶狠,已然不是原先那个举止有度,风仪绝伦的师弟。

“师弟,对不起……我也是为……为了大局罢……”话音未落,景梵只觉得头昏昏沉沉,自己的意识也一点点的淡去。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景梵已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楚染还在挣扎,尽管撑得再久,可最后还是被吸入了鼎中。白隐只知自己已痛的没有知觉,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的消散,甚至能感受到每一根骨头上都布满了裂痕。垂眼望着那熟悉的人,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但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师父,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要这天下还是要我?”

洛清寒仍竭力的同自己做思想斗争,可口中却吐出两个极其冰冷的字----“天下”。

白隐笑了笑,转过头不在看那个令自己千疮百孔爱恨交织的人,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滴落……

“师父,你怎么就不能让徒儿高高兴兴地渡泉而去呢?----你骗我也好啊!”白隐感到自己身体越来越轻,几乎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喊道:“景梵,你真以为我不会恨你吗?换谁任我这处境,他怎能不恨?有谁不恨!徒儿一生不曾对你有过恨意,直到临死前,连你一句让我舒心的话都求不得……景梵,你听好了,下一世,下下一世,永生永世我都将恨----”声音戛止,白隐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洛清寒猛的惊醒,“徒儿----!”

伏兮末年人族在绝境中反败为胜,此后东瀛归为人族领域,人魔两族以幽冥水为界互不干扰……

大战既过,两族人马都已撤离。洛清寒弃了手中的剑,径直向白隐走去,伏身半抱着他。白隐的身体早已冰冷,面无血色,只有那覆着血的唇仿佛说着那句未完的话……洛清寒的眼睛红越发的骇人,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白隐……你给为师睁开眼睛!”洛清寒一手支着剑半跪在地上满脸恸楚“你睁开眼睛……听到了吗?”洛清寒哽咽了,颤抖着抚上白隐的脸庞“为师不要你死!-----白隐!”洛清寒失控的咆哮道。

往事和着空气中的血腥一件件浮上心头-----

那时白隐才三岁,偎在师父脚边,嚷着说:“师父,要抱抱!”景梵微微一笑“抱抱就抱抱。”,小白隐笑得如蜜一般甜,一串串脆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浮云涧。

八岁的他已经在跟着师父学辟谷了,可一天突然心血来潮道:“师父,徒儿想吃鱼。”

“这……”

“自打入了这望辰峰,徒儿都五年没吃鱼了呢……”

“你且等着,为师去给你抓……”于是小白隐便悠然坐在石阶上乐呵呵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师父下河捉鱼的身影。尽管鱼是师父用丹炉烤出来的,一股药渣子味儿,但在白隐心里,这便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

想着想着,泪水竟不自觉的滑落,这许是他第一次哭。看着徒儿毫无生机的脸,自己的心仿佛遭到了重重一击。

俯首,在白隐额头上深深烙下一吻。

七月的天空,太阳敛了光芒,褪了炽热,瑞雪纷扬,欲洗净这罪恶的世界,掩盖住那片浸染鲜血的土地。冰凉的雪无止境的下着,染白了那人的青丝化为银发……突然,白隐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化为无数星星点点的光影随风飘散,只留下一支羊脂玉簪。洛冰河拾起发簪,对着飘远了的星光喃喃道:“为师错了……真的错了……”

一块金黄的碎片悄然落在他的手中,那是白隐内丹的碎片,景梵怔怔的望着掌心,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砸在手背上。忽地,地上多了片血的殷红,景梵紧握着碎片放在心口,浑身颤抖着,倒在一片雪白的荒野………

最终还是思你成魔!

瑞雪直下五十年,融了一层又冻一层,天地间万物枯竭,了无生机。

一日黄昏,囚住魔尊的神农鼎突发异样,鼎口周围发出猎猎红光,顷刻间,黑云凝集,一道道碗口粗的天雷叫嚣着直劈向神农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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