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只不过这个故事,很短。
几十年里,邀河城渐渐繁荣起来,人们不再穿着补丁叠补丁的粗布衣服,也不再会为填饱肚子发愁,有人经商,有人种地,但再无一人打渔。
时间久了,人们对河神的恐惧之情慢慢变成了敬畏,并坚定不移的相信是河神的庇佑才有了如今这般的好日子,于是每到逢年过节,便会有很多人丢些家禽牛羊进河里,这些东西进了河里后,就再没见过尸体,所以人们坚定不移地相信河神的存在。
河神在看着,河神在保佑。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让人们更加相信河神的存在。
邀河城发生了婴孩失踪的事。
“我的孩子就在床上,我只是到外间盛碗粥,孩子的哭声突然停了,我再进屋,孩子就没了啊!”妇人哭哭啼啼的向官差控诉,只以为是有贼人偷了孩子,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手法,这样不声不响的将婴孩带走。
接连几日,日日有婴孩失踪,且越来越多,甚至连四五岁的小孩也惨遭毒手,一时间,人们日日慌乱,一眼都不敢从孩子身上移开,哪怕是眨眼的时间,孩子都可能被抓走。
“是妖怪!是妖怪吃人了!”不知道是谁这样传,但大家都认可了这个说法,如果是人贩子,怎可能在人眼皮底下抓走孩子呢?
“这可怎么办啊!我的孩子啊!”被抓了孩子的女人日日以泪洗面,恨自己没看好自己的孩子。
“找河神,让河神来救救我们把!”这话一传十十传百,“谁家有牛羊鸡鸭,全都拿出来吧!还有……孩子,把孩子送给河神,总比被妖怪吃了好啊!”
“要献祭孩子?”没丢孩子的人家惶恐不安,“啊!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又有人丢了孩子。
“对,给河神!”
于是,便真的有人含着泪把孩子带了来,家禽和牛羊率先被推进河里,接着,便是几个……孩子。
“娘!爹!”孩子哭喊着,爹娘反了悔想将自己的孩子拉回来,却被旁人拦住,“我不想死!”
牛羊被推下水时,很快便沉了底,不见了挣扎和水花,可是孩子被推下去后,却迟迟未沉下去,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保护着孩子们。
有人发现了这异样,大叫道:“快看,孩子没有沉下去!是河神……河神不收孩子的命!河神显灵了!快把孩子拉上来……”
“河神显灵了!河神显灵了!”
“河神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
人们齐齐跪在岸边,头伏在地上。
河面平静下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是第二天,人们在岸边发现一个怪物,脸像鸟,尖喙,棕黑的羽毛,染了血,右胸处似乎是有个不小的伤口,黑色的血早已凝固,除了头,只剩了个粗壮的躯干,像黑熊,周边是四个爪子,像是他的手脚,都被砍了下来丢在一旁,这怪物,早就死了。
“这是什么?”人们渐渐聚了过来,“是妖怪吗?”
“是吃小孩的妖怪?”
“剖开他的肚子看看!”
“剖开……谁敢?”
“反正都死了!”丢了孩子的男人红着眼。
就这样,这怪物的肚子被人用锄头剖开,里面还真有残留的孩子尸骨,这下,人们也终于相信失踪的孩子……死了,被这怪物吃了。
“我的孩子啊!”红了眼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是河神收拾了这个妖怪,一定是河神!”人们又跪了下去。
后来,确再无孩子失踪。只是人们,又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不再害怕。
后来,坊间便流传着,河神出面要杀的,肯定就是妖怪,因为河神在庇佑着他们。
*
“河神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发怒,除非……”船夫没有说下去,眼神里有惊恐,“你们坐船的那天,河神显灵,所以……所以……你们一定是……”他不敢继续说下去,他愈发觉得自己一家的处境危险,虽然面前的姑娘和两个公子让他没有感觉到危险,可是河神显灵,他们就一定……
“一定是妖怪?”蘑菇将他的话接了下去,眼珠转了转对上盛晴渊的目光,她再看看墨深,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在听,只是坐在破落的板凳上,闭目养神。她的目光回到船夫身上,“你看我们三个谁像妖怪。”
“都……”不像,但是河神是不会弄错的,况且他们被卷进河底也没死,肯定也不是人。
“肯定是你们的河神弄错了!”蘑菇道。
“不……不可能……”船夫恐惧得很,但还是面红耳赤的反驳她,“河神……河神不会弄错的……”
“我是妖怪的话,你这样说,我早就吃了你!”蘑菇做了个要吃人状,双手抬起作掐人状,张大了嘴。
船夫大惊失色,虽然他原本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还想再退后,可已无路可退,身后是他的媳妇孩子,希望河神快快再显灵,将妖怪收了去吧!
蘑菇看着船夫那一脸认定“你就是妖怪”的表情,开始好奇起这河神到底是什么,能让邀河城的人如此信服敬畏,最主要的还是找到它,让它赔偿她几万两银票的损失,既然是河神,索要点珍珠什么的总归是情理之中吧?
这船夫口中也问不出更多了,蘑菇便觉得无趣,招呼着一旁不曾发言的盛晴渊和墨深离开,可是一转头,却发现只有瞪着大眼的盛晴渊,本该坐在那闭目养神的墨深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呢?”蘑菇问盛晴渊。
“走了。”盛晴渊如实回答。
“去哪了?”蘑菇问盛晴渊。
“不知道。”盛晴渊如实回答。
蘑菇和盛晴渊出了船夫家的门,船夫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气,正要把门关严实,已经离去的蘑菇却忽然又返回,吓得船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屋里的女人和孩子也是目瞪口呆,不敢走过来扶他。
“饶……饶命……”船夫定是觉得这妖怪放过他们后悔了,忙不迭求饶。
“不要你的命。”蘑菇丢出一个银闪闪的子,“赔你的船。”那是半两银子。
船夫愣愣的看了眼丢在桌上的银子,以为自己在做梦,现在的妖怪都这么有人情味了?
丢下银子后,蘑菇便走得快,生怕自己反悔,想把银子拿回来。
待船夫回过神,门口早没了任何影子,或许……或许是三个好妖怪呢,希望河神也能发现,他们是好妖怪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