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缭乱,黑衣的少女搂紧怀里的白衣女子,纵马而去。
边关就在眼前,灰黄的土墙在落日里显得那样寂寞萧索。
可她没有轻举妄动。
她知道,城后的黑暗,有豺狼在等着她们。
“阿姐,最后一段路了……”她低声对怀里的人说道。
白衣女子咳嗽了几声,缓过神来,“小心……”
“嗯。”
城门打开,弥漫着不详的寂静。
黑衣少女咬了咬嘴唇,慢慢踱了进去。
长街走到底,有人等在那里。
为首那人横刀立马铠甲锦胄,身后站着一排十二个执灯人。
那人开口道:“战门、暗门的二位门主,别来无恙。”
伏在少女怀里的战门门主寄雪,闻声醒来,剧.烈咳嗽两声,但还是轻轻推开了少女,转过身面对那人,勉强站立。
“哦?是你啊……我记得你是授门的人,”寄雪想了想,叫出了一个名字,“周亦旸。”
“正是在下。一别经年,雪门主您还记得在下,不胜荣幸。”
寄雪温和道,“你是来杀我们的?”
“正是。”
“你代表的,是授门、风门主的意思?”
“非也。”周亦旸摊开手,展示他一身的军.装。“教王早已调我去军中。我与授门已经没有多大干系。”
“那就好……”寄雪微微笑道,“看来我寄雪在教中的人缘还不算差。“
周亦旸拱手道,“雪门主光风霁月,磊落潇洒,在下也十分心折敬佩。只是在下奉命行事……”
“我明白。”寄雪点点头,打断他没说完的话。她的身子单薄得像是随时会被风雨打散,但依然扯开了累赘的斗篷外袍。内里是灰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根碧玉竹的棍子。
旁边的少女已极有默契地扔掉轻剑,解下背后的重剑和酒壶,把酒壶扔给了寄雪。
寄雪仰天豪饮,饮罢,摔坛。
她一抹脸上的雨和泪,以及唇边咳出的鲜血。“棠觉!我们上!”
所有人一起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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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亦旸纵马扬起铁蹄,嘶鸣一声,向她们撞来。
寄雪龙跃而起,使出打狗棒法一招——棒打狗头,直取对方上部要害;而棠觉轻身避过马术的冲.刺,重剑横扫过去,攻击对方下.盘。
周亦旸立刻纵马变招,险险侧身,闪过那兜头的一棍,一边使长.枪挑开那重剑。只觉虎口一震,心道,不愧是教内武功最好的二人。
对上这两人,作风向来谨慎的他自然有所准备。
就在迎上第一招的那刻,他身后执灯的十二人也动了。
这是目前教王一派能找到的最顶尖的杀手了。不求杀死,只要能把她们缠住……
据探子报,寄雪在南烨皇宫的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南人心思狡诈,最喜欢下.阴手使暗坏,她的身体伤损严重,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而棠觉虽执掌代表暗.杀的暗门,她本人却走的刚、猛、直的路子,重剑对她娇小单薄的身.体负荷很大,久战必怠。
只要把她们缠死……
棠觉挑眉冷笑,她们当然明白周亦旸的用意。重剑顺着被挑开的力道高高扬起,冲着攻来的十二人狠狠砸下。
剑气包裹着剑身,看起来像个分外夸张的巨剑。
大地都被砸得震.颤了一下,砸出了裂纹。
力道无形的波在空中漾开,把对面好几人击飞的击飞,砸晕的砸晕。
——天剑四式,崩山动地。
其余人亦被震得顿了一下,继续围攻棠觉。
轻剑身法灵动,攻击力不足;重剑威力强大,但收招慢,身法略显笨拙。这算是她众所周知的弱点。
然而棠觉也不虚,既然慢,那便不动。她原地抡起了剑,带着金风急雨,旋风般转动开,锋芒扫过之处血花四溅!
那边,寄雪与周亦旸斗得难舍难分。
棒打双犬,拨狗朝天,斜打狗背,天下无狗……一套打狗棒法打完,已是力有不逮,苍白的脸上浮上病.态的酡红。伤痕累累的身.体,又添上几道新口子。
周亦旸也不好受,几处经脉穴位剧.痛无比。
这两人果真不好对付……他大手一挥,巷子中跳出数不清的黑衣人!把两人重重围住。
棠觉眼神一凛,重剑左右横扫,剑气覆在剑身上,挥出去时打出三道巨大的残影,把围攻的黑衣人击退几尺之外——天剑四式的变招,峰插动地。
寄雪堪堪打退周亦旸霹雳般刺来的枪尖,此时已是摇摇欲坠。被棠觉架起,奔向边城城墙。
“拦住她们!”周亦旸大喊,十二人中还能动弹的,立刻不要命地扑上去。
棠觉深陷敌人堆里,她的双手微微颤.抖,血已经透出手腕缠绕的布条。到极限吗……锐利的眸光扫过伺机攻击的敌人,她喘.着粗气,闭上了眼睛。
周亦旸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想起关于暗门花门主的一些传闻……“不好!快撤!”
然而,已经晚了。
“剑意场……”少女寡淡的双唇吐出几个字。
所有人猛然感觉到,身上仿佛有无形的重压压下来。不仅动作变得迟缓,甚至连雨水的下落都变得肉眼可捉。
平地刮起无数道细微的罡风,带着金削斧劈的凛冽之意。
她伸出一只手,握住刚才堪堪送到自己面门前,现下却停在半空,再接近不了分毫的一支利箭。
她说。
“剑,花,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