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梵知淡淡应一声,手抚上潋月的后脑勺安抚着。
今日受的惊吓太多,之前一直不敢松懈,见了梵知才算得些踏实感,闻着他身上的莲香,安心。
潋月胡乱把泪水蹭在梵知的白衣上,哑着嗓子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来了就好了。”
“嗯。”
梵知等着潋月稳定情绪,才抬眸看向冬不归,语气冷冷:“吓着我家小姐可怎么算?”
冬不归愣愣,他这是要替潋月报仇吗?回想起之前的恐惧,如果这人真要杀自己,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吧。
“随你如何。”
梵知抬手把潋月脑袋按回自己胸口,右手聚起一道黑色光芒。
真是,绝情呢……
冬不归缓缓闭上眼,等待死亡来临。
潋月不明所以,视线被挡什么也看不见,正纳闷,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瑾涯!
潋月瞳孔猛的睁大,转头朝瑾涯方向看去,这小公子可千万别出事啊!
就在潋月转头瞬间,梵知右手的光芒迅速消散,得了一线生机的冬不归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何时,后方七人的战场多了一个老道,一出手就炸了一座山头,三妖被打的节节败退,眼看要被收服。
冬不归此刻也顾不上自己心思,急忙赶回勉强在老道手下救走三妖。
瑾涯见妖物已跑,收了宝剑就朝潋月飞来。
见人四肢完好,潋月松了口气。
“姑娘你没事吧?”瑾涯关切的拉起潋月右手查看刚才被兔儿咬的伤口,惊奇的是那伤口居然自动重合,被咬下的肉也重新长了出来。
潋月自己也吓了一跳,好奇的摸摸,毫无知觉。
当下心里呼唤兔儿:‘你给我过来!’
兔儿被她这一喊巨大的身子抖了一下,赶忙朝潋月在的山头蹦跶过去,快到时身子又变回小兔儿飞进潋月怀里。
潋月提着兔儿的两只耳朵吊起,气势汹汹的问它:“解释解释什么情况?”
凶神恶煞的眼神成功吓到兔儿,小白兔四只爪子缩在一起,红眼睛怯懦懦的看着潋月:“我吃人魂魄不吃肉的,被我咬过的地方隔一阵就会自己长回去。”
潋月另一只手戳他脑袋:“所以没知觉了?”
兔子老实巴交的拿小爪子比划:“就一小口,一小口,没大碍的。”
“那我也咬你一口可好?”
兔儿顿时哭丧小脸:“别呀。”
兔子的声音其他人听不到,梵知瑾涯以及随后赶来的三个道士都不明所以的看着潋月自说自话,倒是半空的老道显得淡定。
双手背后,长白襞被风吹的微微摇动,仙风道骨。
低沉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丫头,你既与我派神兽结契,那就是我派弟子,来抬头让我看看你的资质。”
潋月不明所以的抬头,哪有这么坑了进门的,刚要开口拒绝,那老道比她先起反应。
眼角微眯,老道才只看一眼,那超脱世外的气质陡然变了,也不顾什么形象飞快降落跑到潋月身前。
表情十分狰狞,梵知默默上前一步将潋月护在身后。
老道身子一落地,脚步踉跄的跑向潋月,枯瘦如柴的手指着潋月的面容,气愤质问:“你是不是路闻的女儿?!”
潋月点头,握着骨剑的手默默收紧。
本以为那老道会来打一架,哪知上一秒来势汹汹下一秒就掩面而泣。
“孽啊!”老道倒在地上,一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身后三个小道士好像习以为常,走上前扶起老道,默默从怀里掏出丝帕替他擦去老泪。
潋月懵懵转头,手下指指那老道,对梵知张着口型:“他是不是有痴病?”
梵知小声开口:“许是。”
两人皆是一头雾水,站在旁边的瑾涯却看出端倪,开口问哪老道:“前辈可是黄衣?”
老道听见瑾涯问话,停了哭闹,点头道:“怎么?”
“您兄长可是黄善?”
“是啊!”说到黄善,老道又呜呜咽咽哭起来。
倒是潋月吓了一跳:“黄善?”
不是那个算自己是男孩最后撞墙疯癫的老道么?
转头看向瑾涯问道:“你也认识?”
瑾涯点头。
“听父亲谈过不少江湖事,黄善是为了送弟弟黄衣进门派修仙苦于报名费用昂贵,才迫不得已带着祖传算卦技艺进入江湖,后来因故失踪,黄衣自此退出踏海派,也了无踪迹。”
死在自己家了,潋月腹诽,开口又问:“你怎么知道他是黄衣?”
“兄弟两天生断耳,父亲说江湖上只有他们两人这般,我斗胆猜的。”
地上老道听完瑾涯的话,不满道:“你既知我身份过去,想来也是知道我兄长传闻,怎么这个不说?”
瑾涯目光移向别处,不做回答。
潋月也不知如何圆这个局,黄善之事一直是路闻的大忌,庄里上下谁都不许提,除了娘亲说过他算卦死在庄里,再没别的。
空气一时沉默,除了老道的哭声再没人开口。
兔子显然是受不了,挣扎两下从潋月怀里跳出,站在地上小爪子指着老道,最近发出呜呜声。
“闭嘴!”在场除了潋月谁都听不懂,只能愣愣看着软萌神兽对着老道趾高气昂。
老道抬头看向潋月,眼里意思明显,让她翻译。
“咳咳……”潋月咳嗽两声,忐忑问他:“真要我说?”
众人除了梵知瑾涯皆是点点头。
“它说闭嘴。”
‘呜呜呜呜呜呜。’
“老不羞,吵死了。”
“呜呜呜呜呜呜”
老子把你毛拔了。
最后一句潋月说不出口,换了个说法:“拔了你的胡子。”
兔子还不满潋月改他话,转头指着她表情似骂街。
潋月挑眉,一个冷冷眼神瞪过去,兔儿瞬间老实。
这是自家神兽,虽说跟外人跑了,但也得宠着。
老道叹了口气,站起身:“算了,既然跟了你就跟着吧,过往仇恨追究你一个孩子也没用。”
潋月好奇问他:“这兔子能干什么?”
“代步,跑路贼快。”身后的女道士听见潋月问题,眼睛一亮,立马抢答。
潋月又问:“还有吗?”
旁边道士开口:“特能吃,一顿得吃十斤蒜。”
十斤?!一斤蒜三钱,十斤就是三十文,十天就去了要一贯,潋月瞪大眼睛,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众人:“他能打架吗?”
“唉!”老道摆摆手:“不在关键时刻给你添乱就阿弥佛陀了!”
细眉一皱,潋月果断退后一步:“退货,不要了!”
兔子听见她这话,顿时倒在地上委屈巴巴:“老大,别呀。”
“架不会打,还能吃,要你何用?”
“我能跑腿。”
“我难道缺你个跑腿的?”
“我跑的快!”
“不划算。”
软磨硬泡看潋月都毫无动摇,兔子委屈巴巴的抱着自己那对长耳朵,豆大的泪珠不停往下掉。
老道被潋月话气的山羊胡子吹起:“这可是我派镇派神兽,你居然嫌弃?”
潋月反问:“敢问您老口袋可还鼓?”
蓬莱乃海外,赶往最近的城镇也要三五日,黄衣要躲避江湖人定然不可能出世,靠着门里弟子赚钱光是出门在外花销都是一大笔,何况养个只吃不干的神兽。
话还真问到老道心坎里,抿抿嘴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潋月又道:“我可经不起它折腾。”
站在潋月身后的梵知默默把目光转向别处,路大爷的小金库他不是没见过,少说万两白银,还不算那些金条,全是庄里小活计克扣的。
财迷到潋月这地步,也是很成功了。
只是有些心疼路闻,潋月宰起自家老爹那是从不手软,件件事情百两起步。
路闻眼睛都不眨,摆摆手就让她去了。
小兔子默默抬起头,一双大眼水雾朦胧:“我可以一天吃两顿,两顿,不能再少了,再少就死了。”
潋月无动于衷。
倒是瑾涯看着兔子委屈模样有些心疼,开口对潋月道:“姑娘你养,伙食我出。”
“不必。”潋月摆手,低头看着那兔子:“养你也不是不行,要干活晓得吗?”
兔子点点头。
“什么活我都能干。”
“那就勉为其难收了。”
三个道士瞪大双眼,这可是他们藏手里怕捂死,恨不得天天围着转的神兽,潋月就这么嫌弃?
虽说是能吃了点,但是看那软萌样,什么都值了!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潋月三人在小道士恋恋不舍的目光下准备离去。
刚转身,潋月就被女道士叫住。
“姑娘等等!”小姑娘一路小跑到潋月面前,喘着气,额头上冒着薄薄的细汗。
潋月掏出帕子替她擦去,柔声道:“怎么了?”
受美人娘亲影响,路大爷自小秉持对姑娘一定要温柔,温柔,温柔!
小姑娘眼里闪着星光,语气期冀:“姑娘可否告知我姓名?”
“嗯?”潋月刚要开口,女道士就被随后跟来的师兄捂着嘴拉走。
清瘦道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姑娘莫怪,我这师妹……看见美人走不动道。”
“啊,无事。”潋月笑笑摆手:“我唤潋月。”
道士拱手:“谢姑娘!”
看着三人远去,道士松了一口气,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她好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