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月身子软软摔在地上,一双桃花眼不知何时成了红色,死死瞪着路闻:“那你便来,杀了我最好!”
路闻气急,举起手中长剑就朝潋月腹部插去,只要偏那么几分,这赔钱货就不会死,还能教她体验体验被剑捅穿的疼痛,这一剑下去,她该知道听话了吧?
眼看剑要落下,身后梵知眼中杀气骤起,周身腾起道道黑气将他包围,压着他的下人纷纷被黑气灼伤,赶忙松手再不敢靠近。
路闻听到身后动静,转头还没看清情况,手中长剑就碎裂成了几段。
只见梵知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有一缕黑气缠绕其间,细看竟是个龙的形状,随意动动手指,路闻手中的剑就废了。
长手一挥,路闻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飞到一旁狠狠砸在墙角。
梵知动作温柔的将潋月抱起,刚要走出门,怀中人儿却将他衣袖拉住,毫无血色的薄唇紧抿,红眸无助的看着他,朝他摇头。
“别……”
梵知淡淡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玉茗夫人,低头在潋月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听话。”
潋月此刻也是没办法再拒绝,都还没开口,脑袋一沉就晕过去。
抱着人的手紧了紧,丢下一句话便抬步离去。
“今日起她与玉茗山庄再无关系,拦者,来一个,杀一个。”
路闻倒在地上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又无奈肋骨被梵知摔断三根,根本动不了身。
玉茗夫人缩在床脚研究一眨不眨盯着梵知离去的背影,她的阿月……不能走,不能离开自己……不能!
潋月是被冻醒的,迷蒙睁眼一双桃花眸已经恢复正常,环视了一圈周围,愣愣眨眼。
这不是晏池么?
上次带梵知来的桃花山。
可这什么时候有了个木屋?自己不是买了地便没时间管了么?
费力的爬起身,人刚坐定,房门就被打开了。
梵知着一身白衣携着凉风雨水而来,见床上人儿醒了,大步走到床边。
略冰凉的手轻轻摸上潋月面颊,又探了探脖颈,确认体温恢复正常才放下心来。
自刚才抱上潋月时就发觉她体温异常,又不是热病,大夫也束手无策。
潋月愣愣看着梵知,好半响才开口:“这是……哪儿?”
“晏池,桃花山。”
梵知说着,手上动作不紧不慢的打开食盒。
盖子一开,糖醋排骨的香味迅速飘到潋月鼻间,秀气的小鼻子嗅了嗅,伸手就要去食盒里拿。
只听一声脆响,潋月柔嫩小手被梵知拍开:“先把粥喝了。”
“我不喝粥。”听到粥这字,潋月小脸迅速下垮,嘴儿撅的老高,模样好不委屈。
粥什么的最讨厌了。
“听话。”
梵知手轻轻拿着瓷勺,一下一下搅动碗里白粥,手指白皙修长,指尖温如凝脂。
勺子稳稳递到潋月嘴边,哪知这小祖宗看都不看一眼就把脸歪到一旁,小嘴撅的老高。
不管梵知怎么哄都不听话。
无奈叹气,收回手,放下粥碗转而端起盒中糖醋排骨。
潋月以为他放弃,眼角余光瞥见他端起糖醋排骨,心下又欢喜起来,抿了抿嘴装做冷漠的转头。
下一秒,只见梵知轻轻夹起一块排骨,往自己嘴里送去。
“你你你……你!”
潋月猛瞪大一进屋,嘴里又说不出完整的话。
梵知抬头看她:“把粥喝了排骨就是你的。”
潋月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喝!”
“那排骨也别吃了。”
梵知作势就要端着排骨起身,才刚站起,就被潋月搂住腰身。
潋月死死扒拉着他腰带,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你以前很宠我的。”
听着话,梵知眉头一挑,将排骨放下,双手捧起潋月小脸:“这是两码事。”
不知怎么,看他严肃眼神潋月觉着有些心虚,弱弱回他:“怎么就两码事了……。”
“我心疼,成了?”梵知轻叹一声,手摸上她后脑勺,沉吟半刻又开口:“我能做的……也只有带你走。”
声音极小,似在责怪自己无力。
是啊,自己能做的除了强行把潋月带走还能做什么?
总不能逼着她与自己爹娘断了关系吧?自己没那资格。
直接杀了她牵挂?怕这小丫头要恨死自己更别谈走。
“我也可以等你打下庄子,但你软些可好?挨打不疼?他抓了我顶多是皮肉痛我习惯了,但你不一样,你不该受,便是再不愿意,你也忍着,演的再差都装下去,成吗?”
这木头也是好不容易说了这么一长串,潋月默默放开他腰身,双手圈住自己膝盖缩做一团。
“我娘亲根本走不出那庄子……太多年了……离不了……”
梵知在床边坐下,双手扶上她肩,语气温柔:“那你还执着什么?你有能力在你爹手中全身而退,自己出来能过的更好不是吗?”
“我没什么志气,只想搞钱然后避世,但是我怕……怕你觉得我没能力,没身份,什么都不行,不愿意陪我。”
潋月抬头看他,一双桃花眸早就泪眼朦胧,蓄满泪水,好似轻轻一晃就会掉出泪珠子。
梵知说也不是,心疼也不是,只能将人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肩膀安慰。
“怎么就觉得我不会陪你?”
“外边好看姑娘那么多,琴棋书画样样会,温柔可人还持家,还有身份,少少算都是大家闺秀。”
闻言,梵知歪头认真想了想:“这些我都会 。”
临了还补一句:“我长的好看。”
听他这么说,潋月只觉更加难过:“你该找个配得上你的。”
“我无半分银两,孑然一身,人家姑娘如何看的上?”
“你什么都会,要想,钱财还不是马上就来。”
“懒。”
梵知懒懒回她,搂着人的手紧了紧:“蠢死了你,先招惹我的人是你,现在害怕的又是你,教我这受害的又心疼又无奈,你反倒自责起来了?”
潋月把脸埋进梵知胸口,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哪知道你会答应……”
梵知不想同她绕这话题,这小姑娘就是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
“我予你承诺,我要与你过日子,什么时候都生效,你也许我个承诺,以后不论什么事情别自己抗,我陪你。”
我要与你过日子。
他说的是要,而不是想,话里坚定不容潋月拒绝。
这下蓄在潋月眼里的泪水是再也兜不住,三三两两珠子从面颊滑落掉在梵知白衣上晕开。
“我信,我怎么都不会撒手了!”
“那便是了。”
梵知满意的吻了吻潋月额角,将排骨递给她。
这小没良心的有了排骨就忘郎君,捧着瓷盘哪还去管梵知啊。
哄着人睡下了,梵知才悄悄朝门外走去。
木门一关,俊朗的面庞骤然变色,身子不稳倒在地上。
全身上下传来的刺骨疼痛,还有心中那说个不停的声音每一时每一刻无不在折磨着他。
“你今天那一下可是又花了二十年阳寿,虽说你魂魄不灭,但肉身会死啊,真是不知道心疼自己。”
心魔的声音在脑海中说个不停,令梵知无比烦躁,咬牙呵道:“闭嘴!”
心魔装做被吓到的模样,声音都变了个调:“哎呦呦,这么凶小心吵醒了你家姑娘啊。”
随着他话音,梵知身上愈发疼痛,费力将自己身子缩起,玉白牙齿紧紧咬着自己食指,血腥味不断漫进嘴里,终是没挨过那疼痛昏死过去。
清晨夹着雨露气的冷感总是冰进骨子里,梵知十分费力的爬起身,通过窗子间隙瞧见潋月还在睡,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又看了看才刚蒙蒙亮的天。
罢了,去走走吧。
漫无目的逛到山腰,被砍樵声吸引,这山离唯一的村子隔了十里,怎的村民会上这来砍柴?
天色昏暗,梵知也看不清树上人容颜,只能瞧见他手中柴刀一下一下,砍断细枝。
“看啊,小丫头不是最喜欢鲜血吗?杀了他!”
心魔就好像知道一切,抓着机会就跑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梵知反倒想起来潋月的血疾,心道:“你知道她所得疾病?”
心魔话里带了几分骄傲:“当然!你想知道吗?”
梵知淡淡问他:“要多少年?”
“嗯……就当送你好了。”心魔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不等梵知开口,自顾自说道:“她天生三魂丢了两,幽精体弱,爽灵极端,胎光疯癫,瞧她模样定是与爽灵融合,但没有胎光镇压,那病弱体子如何与爽灵这怨魂争?肯定会被反噬的嘛。”
爽灵?梵知皱眉沉思,潋月是第二日就犯了病,之前一直与自己待在一起,唯一反常便是那晚梦魇,许就是那时了……
都怪自己没注意好……
心魔趁他分神时刻,直接与他灵魂绞在一起,得了身子半刻主导,抬眼看着树上砍樵人露了个嗜血笑容。
潋月醒的时候梵知正好回来,瞧他白衣上的血迹只觉一阵头晕,随即就似流萤见了光,跌跌撞撞爬下床扑到梵知身上。梵知贪恋的将她搂紧,口中轻唤:“阿月……”
便是这般,便是这般……
像金丝雀一样待在自己身边,什么都不想,有他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