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和林雪寂的尘缘果长到一起了?”林雪寂这才有些担心了,“倘若我将尘缘果偷过来,是不是就……”
她异想天开的想要阻止这段被月老牵了线的姻缘,同时也纳闷,为何忽然就这样?
“难不成水无垢真喜欢我?”林雪寂抖了抖,皱眉头。
她素来不愿意欠人,又怎么会容忍一个不喜欢的人在自己眼前晃悠?
顿时,林雪寂愣住了,方才水无垢那眼神,莫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原来,你是觉得对厌冬深亏欠至深,所以才不想让她缠着你。”
林雪寂叹息一声,心中又是歉意满满,不过,此时她已经在心中萌生一个更重要的事:今晚偷尘缘果!
夜间。
尘缘殿。
林雪寂准备了黑色紧身衣,两个头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亲娘都认不出来!
完事还挑了一把十分顺手的小铲子和小篮子,高高兴兴准备半夜去偷尘缘果了!
子时。
林雪寂蹑手蹑脚穿过尘缘殿的游廊,进入那片栽满了尘缘果的园子。当她赶到时,不巧乌云闭月,暗沉沉的园子里没有一丝光亮。
“诶,真急人。”林雪寂嘟囔一句,旋即幻化出一盏灯笼来,想着照明。
还没走出一步,几声狗叫传来:“汪汪汪!汪汪汪!”
“这老头养什么狗!谁会稀罕来偷你的尘缘果!”林雪寂赶忙丢了灯笼,一溜烟跑到墙根,翻墙出去了。
“谁在那里?”被狗吠惊醒的尘缘仙君穿着宽松的睡衣来到游廊,正巧那灯笼火灭了,于是又是一片漆黑。
狗吠停止了,尘缘仙君便也作罢,伸伸懒腰,打着哈欠,又回屋睡去了。
而墙根下,蹲在那里的林雪寂又悄悄爬上了墙头,此时那只狗却还不肯走,竟然趴在原地睡了起来!
“这死狗!”林雪寂忍不住骂起来。
与此同时,她又努力的去看那些尘缘果,像是西瓜地里的藤蔓一般,一大片,她从未来此看过自己的尘缘果,因而不知道自己的尘缘果在何处。
“看来今日是偷不到了。”林雪寂哀叹一声,决意回去,明日来查探尘缘果的位置,再做打算。
天府宫。
林雪寂铩羽而归,踏入天府宫时,又被那坐在院子里的水无垢吓了一跳。
“啊!”林雪寂吓得后退一步,此时,月儿也出来了点,惨淡的月光将水无垢那身红衣映衬得十分渗人。
“你大半夜不睡,修仙吗!”林雪寂拍了拍胸口,手中的小铲子和小篮子吓得丢在一旁。
水无垢听闻这熟悉的声音,又淡定的放眼望去,那在地上一身黑,只剩下两只眼睛在外面的狗东西可不就是林雪寂?
“哟,这大半夜不睡的可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个贼人呢!”水无垢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又兀自喝起茶来。
林雪寂听她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夜行衣,于是起身拍了拍尘土,不言不语拎着小篮子和小铲子直接走向主殿。
路过水无垢身旁时,她忍不住问了句:“大半夜不睡,冬深不陪陪你?”
水无垢愣了愣,而后从她怀里探出一个雪白的头来,一双狐狸眼盯着她。
“……”林雪寂无言以对,旋即哼了哼,又抬脚进了主殿。
水无垢低下头盯着怀中的青狐,伸出手按了按那颗头,又继续喝酒。
而主殿中,换了一身衣服的林雪寂也睡不着,于是起身又出来,拐了弯准备去后院。
水无垢扭头看着自顾自忙着的林雪寂,轻声喊道:“你这是要去后院?”
林雪寂愣了愣,旋即扭头一脸警告:“你去过后院了?”
水无垢无视她的警告语气,兴许是喝得有点醉了,于是也丝毫不在意,回答道:“天府宫我溜达了个遍,怎么?后院藏着秘密不能去啊?”
林雪寂脸色一变再变,心中又急又气,打又打不过,骂也不敢骂,只能忍!
林雪寂冷哼一声,旋即又扭头进了主殿,将小铲子和一个花盆拿了出来,往后院去。
水无垢觉得好奇,于是也起身跟着去了,厌冬深则是化为青狐立在水无垢肩头。
林雪寂一到后院便开始小心翼翼挖着那株尘缘果,水无垢蹲下身来,一身酒气,问道:“你干嘛挖草?这草丑死了。”
“滚!”林雪寂想也没想,抬头冷眼望着她,脱口而出。
水无垢头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火,觉得新奇,本来白天就受了一肚子气,现在正好发作,于是她将手伸过去握住那尘缘果,微微笑着:“你再说一句,我就拔草!”
林雪寂这回真受了威胁了,一张脸面无表情,沉默不语,杀气却渐渐蔓延在空气中。
水无垢和厌冬深都察觉到了,厌冬深担心水无垢又伤了林雪寂,于是连忙劝解:“师妹,放开这草,这是雪寂心爱之物。”
“哦?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握紧,不可轻易放了!”水无垢嬉笑着,似醉非醉的眼神打量着林雪寂,带着酒气藐视她,问道:“你打得过我?得罪了我,你还想有好果子吃?”
“是可忍孰不可忍!”林雪寂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水无垢冷笑一声,冷漠的眼神回敬,同时,手下更用力握紧了尘缘果。
林雪寂愣了愣,旋即笑着起身,退后两步,跪下来,磕了一个头,扯着笑盯着水无垢看,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的这一回吧!”
水无垢顿时脸色煞白,林雪寂这是哪招?惨淡的月光照下来,林雪寂悲凉的脸色上带着一抹卑微又怨恨的笑,那幽怨的眼神看得水无垢头皮发麻,她一下便酒醒了。
而厌冬深则是化为人形,赶忙去扶林雪寂。
林雪寂甩开伸过来的手,带着警告的语气继续说道:“您二位都是法力高强之人,小人无意招惹,只想平静的过完此生。还望您二位高抬贵手,将小人抛于脑后,也免得增添烦恼。”
林雪寂心里气急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初见那一刹,那个端庄美丽,一身正气的林雪寂去哪里了?
水无垢握住尘缘果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她的心头有些疼痛,她忍不住问道:“你跪我做什么?就为了这棵草?”
林雪寂见水无垢手上又似乎用了点力,于是连忙磕头不断,大声求饶:“这草乃是故友留下的遗物!于您而言不值一提,于我而言,比性命更为重要!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它!”
林雪寂前后说话不过片刻间,那额头却沾满了泥土,一连磕头十五次,一脸狼狈相。
水无垢松了手,满眼落寞,松手的刹那,林雪寂连忙扑上来,将尘缘果抱着,掩藏在身下,盖得严严实实。
水无垢与她近在咫尺,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带着蔑视,一句薄凉的话响起在林雪寂耳畔:“林雪寂,你真是个窝囊废!”
这句话重重的打在林雪寂的心上,她不由得苦笑,只是,她依旧不做辩驳,只是惨淡的笑道:“是,您说得对。”
“够了!我情愿你是白日里与我争吵不休的林雪寂,也不愿意你是现在这副奴才相!”水无垢终于是怒了,三言两语便吼声震天。
林雪寂眼眸里满是怨恨,不是水无垢非要招惹她,她用得着装出这副狗奴才的模样?她不由得冷笑,水无垢瞧不起她这模样正好!这样两个人便再无可能!
林雪寂想到这里欣慰的笑了笑,这笑容被水无垢看在眼里,又是一顿嫌弃。
“没出息的东西!”水无垢恨铁不成钢,转身离去。
厌冬深想要安慰一下林雪寂,却被林雪寂一句话怼来:“你也不肯走?那我要给你也磕几个头吗?”
厌冬深看着那张卑微的表情,心里犹如针扎,这样的林雪寂,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厌冬深不忍的转过头去,难过的轻声问道:“林雪寂,你不是说,山林寂寂,阳春白雪么?”
林雪寂知道她是说自己现在不配这名字,于是嘴角再次勾起冷笑,回答道:“不过一句戏言,您何必认真?”
厌冬深心头更是难过,那个“您”字让她心头犹如灌铅。
“以后别这么称呼我,我耳朵疼。”厌冬深这么说,语气里也满是嫌弃。
林雪寂心里更是冷笑,于是再次重复:“小人不敢。”
“林雪寂!”厌冬深怒了,怒目而视。
“夜深了,您请回。”林雪寂越发奴才相,头低得更深,直戳厌冬深的心窝子。
厌冬深冷眼看了看,旋即转身走了。
此时风吹来,将林雪寂的雪白色薄纱吹起,她那深锁的眉宇不肯舒展,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见只剩下自己了,便又动手开始挖尘缘果。
一边挖一边难过,她头一次这么憋屈,却是自找的。她只觉得,面子无所谓,倘若能让两人十分厌恶她,就此离去也好。
“呵,山水有相逢,忍一时海阔天空。你懂什么?”林雪寂低声嘟囔一句,又埋头干活。
那株尘缘果移栽到花盆里,林雪寂抱着冰冷的花盆,仰面望着那惨淡的月光,叹息一声,淡淡一笑:“委屈你了,蒹葭。”
林雪寂决意将尘缘果养在屋里!水无垢总不会冲进寝殿来折腾它!
“诶,不过房间里似乎缺少阳光。”林雪寂不喜看到光,所以房间十分暗沉,“罢了,打穿也好,透透气。”
林雪寂高高兴兴抱着尘缘果回了主殿,方才的事根本没影响到她心情。
而与此同时,水无垢却气得出了天府宫在外面瞎晃悠,厌冬深化成青狐跳上她肩头,不敢劝她。
水无垢忽然觉得晚风清冷,抖了抖,厌冬深连忙用尾巴给她脖子围了一圈。
水无垢不由得笑了,又想起白天时林雪寂说的话,大街上擦肩而过的人,或许是别人朝思暮想却不能相见的人。
可这只青狐,与她第一次相见便开始死缠烂打,整整八万年了。回想起来,倒是有诸多感受。
譬如,冬日里,这师姐毛围在脖子上或者放在怀里都是极暖和的;又譬如,夏日炎炎,这师姐总能为她寻来解渴的果子;又譬如,每次遇到危险,这师姐都是第一个冲到她面前的。
水无垢忽然将青狐从脖子上拽下来,高高捧起,又晃了晃那身子,看着青狐欢喜的眼神,轻声问道:“师姐,你确信我就是你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