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月闻言心头一颤，当即止住了脚步，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红衣。
“她法力高深，当年最是桀骜不驯，即便被你抓到，想要逃走根本不是难事。那万怨林是什么地方她岂会不知？据我所知，想要被关进万怨林，必须走过寒潭，可她水性最好，若穿越寒潭，她那狡诈的性子，一定会遁入水中逃走。”
水无垢的声音开始冷起来，每一个字都是对云曦月的拷问。
“你究竟想问什么？”云曦月止住了脚步，看着眼前忽然变得可怕的女人。
水无垢忽然幻化出一把红色油纸伞来，上面满是彼岸花，盛开得十分妖冶。四周都是黑压压的瘴气，因而她独自撑伞的模样十分可怖，尤其是嘴角的笑，简直像是地狱使者！
水无垢凑近她，微微一笑，目光阴冷：“云曦月，当年，巨痕为何肯入万怨林？”
云曦月闭口不答，水无垢却忽然笑开了：“哈哈……云曦月，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你别忘了我是彼岸花，可以夺取你记忆的。”
听到水无垢摊牌，云曦月开始慌了，她语气里带着些许怒气问道：“水无垢，你究竟想怎样？一人做事一人当，巨痕的命，我来偿还！”
水无垢听到这里不由得捂嘴笑，眉眼间皆是讽刺，她看着那高傲的女人，轻蔑的摇头一笑：“云曦月，你这条命难道不用来偿还落九霜她爹的命么？”
云曦月顿时惊了，双手微微颤抖，下一刻，天空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一道惊雷劈下来，地面开始地动山摇。
云曦月着急的看向站不稳的落九霜，而落九霜面前忽然裂开一道深谷，眼看着她就要掉下去了，水无垢一脚踹过去，落九霜当即掉落深谷，细皮嫩肉的手死死抠住断裂的石块，身子悬在半空。
“落九霜！”云曦月吓得赶忙伸手去抓住那只手，可落九霜却仿佛遭到雷劈，竟然选择放手！
“不要——”云曦月大吼一声，急得落泪，痛苦的回忆漫天袭来。
水无垢阴冷一笑，随后那本来掉入深渊的落九霜被一朵巨大的彼岸花托着身子缓缓上升，云曦月见状转悲为喜，朝着水无垢大喊：“快救她上来！”
可水无垢仍旧是无动于衷，当花瓣上升到一定高度时，忽然倾斜，落九霜吓得赶忙抓住花蕊，额上冒汗。
云曦月阴冷的目光盯着水无垢，大吼：“水无垢！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如此暴躁的云曦月，水无垢只是笑得更欢，此时威胁道：“告诉我，巨痕为何要去万怨林。”
云曦月咬紧牙关，冷冷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是吗？那我就把司命簿扔到无尽深渊里，林遮月永远无法逃脱成魔的宿命！”水无垢话音刚落便右手高举司命簿，作势要丢下去。
“你敢！”云曦月气得幻化出弑魔剑来，可她和水无垢之间隔着一道深谷，她根本威胁不到水无垢。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水无垢勾唇一笑，轻轻松手，那司命簿当即滑落。
“不要——”云曦月崩溃到极致，前倾的身子想要抓住掉落的司命簿，可一颗石子不偏不倚在她脚下，于是她踩滑了，倒下去，眼睁睁看着司命簿掉下去。
可司命簿不偏不倚，掉落在悬崖边，被水无垢一脚踩上去。
看到这一幕的云曦月好似捡回一条命，狼狈的趴在悬崖边，伸手想要拿回那本司命簿。
对面的水无垢弯下腰来，半蹲着笑道：“云曦月，最后一次问你，巨痕当年为何要去万怨林？是谁诱骗她去的？”
云曦月冷漠的眉眼盯着她，仍旧想要坚持，可水无垢却不再给予机会，这次斩钉截铁说道：“你再不回答，要么，我松开落九霜，要么，我松开司命簿。”
“水无垢你这个疯子！林雪寂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妖魔！”云曦月已经顾不得形象，开始心慌的破口大骂。
水无垢闻言并没有半分怒气，反倒是极其淡定的笑道：“那就……丢掉落九霜吧，反正林遮月对你比较重要。”
话音刚落，云曦月当即大喊：“是鹤影仙人！”
水无垢心头一惊，眸中寒冰万丈，随后继续质问：“她怎么诱骗的？”
云曦月痛苦的跪在悬崖边，无奈的吼道：“因为你！是我告诉巨痕你在万怨林，所以她要去救你的！是你害巨痕被锁在万怨林的！”
水无垢心头一沉，半蹲着的身子开始颤抖，随后瘫软，眸中掉落泪来。
云曦月像是被冲破了心理防线一般，开始指着水无垢大骂道：“水无垢你这个妖孽！林雪寂本可以永远平安的做她的司命神君，是你非要来招惹她，害她自毁命格，甘愿与你换命格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无病呻吟，你是魔，她是神，你们根本不可能有结果！你痴心妄想害了多少人，你心里没点数吗！”
水无垢冷冷的望着对面绝望的嘶吼着的女人，尽力克制内心的崩溃，不咸不淡的问：“那这一次，巨痕为什么会被关进轮回画？也是被诱骗的吗？是你还是鹤影那狗东西？”
“是我！都是我！她一个妖孽，逃出万怨林，我作为神尊，职责就是替天行道，除魔卫道！”云曦月红了眼，一个劲将责任揽在肩上。
水无垢不屑的一笑，冷冷说：“云曦月，你看看你自己，就是喜欢包揽责任。我可是亲口听见鹤影说，她亲手诱杀了巨痕，而不是你。”
云曦月一愣，随后水无垢微微一笑，将司命簿丢入深渊。当泛黄的纸张翻飞着掉下去时，云曦月也跟着跳下去了。
看着心甘情愿跳入深谷的云曦月，水无垢眼眶红了，轻声说：“无可救药……”
而云曦月不偏不倚，抓着那司命簿正好掉入硕大的彼岸花上，与落九霜困在一处。
她正抬头，便听闻水无垢冰冷的声音传来：“云曦月，想上来也行，杀了落九霜，我救你上来，我也替你更改林遮月的命格。”
“你这个疯子！你以为我上不来吗！”云曦月冷哼一声，试着运功，却发现法力忽然都消失，连弑魔剑也无法幻化出来。
这时，头顶再次传来冰冷的声音：“云曦月，你若跳下深渊，我也救落九霜上来。只是，林遮月的命格就那样了，注定成魔。而你跳下去，也会成魔。”
云曦月额上青筋暴露，捏紧拳头怒吼：“你这个疯子！放我上去！”
可再也没有人回应她。
云曦月登时泄了气，无助的坐在硕大的彼岸花上，身旁一直不吭声的落九霜一张脸冷成冰。
云曦月压力倍增，面对恩人，她始终难逃当初恩将仇报的心魔。而安静的落九霜一双眸子里满是安然，仿佛，一切也没什么大不了。
云曦月忐忑的看过去，半晌才开口试探着问：“你，没事吧？”
落九霜不吭声，也不看她。
云曦月咽了咽喉咙，狠狠皱眉头，而后说道：“落九霜，对不起，当年是我鬼迷心窍。”
“道歉有用吗？”落九霜话语冰冷至极，眼底皆是寒冰。
“再等等，一定会有人来寻我们的。”云曦月试着安慰道，四周的寒气开始聚拢，她鼻息呼出长长的白气。
落九霜冷笑：“你来这里有人知道？”
云曦月顿时沉默，是水无垢忽然说要来无尽深渊的，并未告知任何人。看来水无垢是早有谋划。
云曦月不由得沉默，更是生气，水无垢到底要做什么？
落九霜看着眼前孤高的女人，那一身的正气写在脸上，让她这个妖魔有些自惭形秽。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当年种种，是她救下一身是伤的云曦月，也是她偷着藏着让云曦月养好了伤，可最后，却是云曦月带兵灭了她一族。
落九霜眼底微微湿润，于是，不由自主幻化出霜雪剑，忽的将长剑架在云曦月脖子上，冷冷道：“云曦月，你一条命怎么能偿还我一族人的性命！”
云曦月看着落九霜那颤抖的唇，泛红带泪的双眸，狠狠皱着的眉头，不由得心软。
于是开口道：“你可以杀了我，为你一族人报仇，这司命簿，你替我带回去，一定要水无垢办到答应我的事！”
话音刚落云曦月便纵身一跃，司命簿从她手里掉在花瓣上，落九霜看着那道白衣如落叶一般跌落，忽然间，心慌了。
“云曦月——”落九霜甩出一道红绫，缠住了那坠落的身子。
云曦月没想到落九霜还会救自己，于是满目震惊，喉间哽咽。
“你上来！快点！”落九霜不想与她多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云曦月就是一个背叛的烙印，将她封锁在黑暗的角落里，不见天日！只要看见云曦月，她便永远不会忘记父亲的惨死，家族的灭门！
“我欠你爹一条命！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刻是好过的！落九霜，今日我便还清我所欠下的！”云曦月手指划过那红绫，随后跌入深渊。
“云曦月！”落九霜眼中落下泪来，她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可她这一刻的的确确不想云曦月死掉。
或许，早在她逃出万怨林的那一刻，她伤了云曦月，心里的怨恨也就打消了。
旋即，落九霜忽然默念口诀，催动脚下的彼岸花迅速朝下面飞去。
黑暗从她身侧一闪而过，她搜寻着那坠落的身影，可快要到底时，她只听见了流动的水源之声。
“云曦月！云曦月你在哪！”
落九霜着急的呼喊，一双泛着泪光的眸子搜寻着黑漆漆的四周，彼岸花已经如同莲花座一般托着她行走在弱水之上。
才行了两步，她便看见了泡在弱水之中，却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云曦月。
“云曦月！”落九霜迅速移过去，云曦月微微震惊，却在落九霜伸过手来的一瞬间选择了离开弱水，坐在彼岸花上。
云曦月示意落九霜看去，只见黑压压的弱水中央，一朵巨大的彼岸花盛开着，妖冶的红色十分醒目。
诡异的红色烟雾笼罩在四周，而那彼岸花正中央，一个红衣背影打坐，此时身上源源不断涌入灵力。
可这灵力从何处来！
两人皆是一脸疑惑，那红衣人却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