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云曦月也好不到哪里去,顷刻间身子不断流失法力,银白色的光芒如流水般散去。
她盯着那义无反顾的人,心头是被震撼的,一想起林遮月对云曦月的态度,连水无垢也忍不住惋惜。
她知道林遮月何其在意这个长姐,只是,那个高傲的闷葫芦此生都不会说出来的。
水无垢微微叹息,随后手执司命笔,在上册写下了云东遥这三个字,并批下命格:命途多舛,执迷不悟。
随后她受到猛烈的冲击,整个人顿时跌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司命簿与司命笔双双跌落于地上。
“水无垢!”云曦月闻声担忧的看过去,果然看见水无垢额上冒汗,脸色惨白。
“可恶!竟然在这个时候收走我的权利!”水无垢意识到,长生大帝已经开始收回她司命的权利,想来,已经正在转嫁给林雪寂了。
想到这,水无垢意识到,林雪寂必然在长生殿进行受命仪式了。
“神仙姐姐,你又是司命星君了。”水无垢失魂落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眼眸湿润。
云曦月明白水无垢的话,于是安慰道:“你没事吧?”
“无妨。”水无垢冷傲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司命簿和司命笔,双双如雾一般消散了。
而她,终于和司命一职再无关联。
“幸好赶上了。”她在心头庆幸,若是方才晚一步,她都不可能这么轻松完成改命格之事。
月光格外清冷,照在两个失意之人身上,显得特别清寒。
云曦月低头沉思,内心愧疚不已。
云曦月,没想到你还是做不到正直,你也不过是个俗人。
她这么自嘲,忍不住鄙夷的笑自己。
随后不经意扭过头去,却见水无垢不知何时已经满头白发。
“水无垢!你……”云曦月震惊不已,原本三千青丝为何全作满头白发?
水无垢全然不在意的模样,轻轻托起一缕白发,想起了自己的命格:穷极一生无所得,辗转经年注孤生。
她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怨恨,她清楚得很,自己的灵体彼岸花,注定是这样的花语。
她是不可能逃得过这命数的。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水无垢淡然的说:“你好自为之,方才我来时,看见许桃夭躲在芦苇荡后偷看。估计,明日会有麻烦找上你。”
云曦月忙扭头看向身后的芦苇荡,匆忙走过去,果然看见晕在地上的许桃夭。
水无垢冷哼一声,轻声道:“你最好别让林遮月知道你改命格一事,否则按照她那性子,一定不肯接受。”
“无垢。”云曦月忽然套近乎,语气缓和,略显卑微。
“听闻彼岸花可掌控人的记忆,亦可夺取她人记忆。倘若有朝一日我魂飞魄散,你能否将我从东遥的记忆里抹掉?”
云曦月黯然失神。
一旁的水无垢心头一颤……
要忘记么?
可林遮月心里唯一的温暖不就是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姐姐?倘若真不记得这个姐姐,那林遮月会有多无情?
水无垢微微锁眉头,随后抬脚欲走,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扭头看向许桃夭。
“许桃夭你看着办。”水无垢微微抬起手,本想做点什么,又悄悄放了下去。
一双眸子闪着寒光,想着:“巨痕,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旋即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芦苇荡。
云曦月望着晕倒的许桃夭,微微皱眉,随后叹息一声便离去。
翌日。
大清早,明媚的阳光再次洒在天府宫内,林雪寂又是一袭白衣,来来往往的宫娥搬运着无数株山茶花。
水无垢看着忙忙碌碌的人,她知道,林雪寂最喜欢山茶花,所以这天府宫势必要摆满山茶花的。
她才踏入天府宫,便看见一个宫娥捧着两株尘缘果出来。此时,尘缘果已经结了绿油油的果子。
水无垢脸色一沉,拦住宫娥,问道:“司命星君让你搬出来的?”
宫娥看着眼前已经不是司命星君的水无垢,目光有些鄙夷,点点头,便拿着尘缘果要走。
“把东西给我。”水无垢冷冷说,随后不由分抢过来。
宫娥立刻变了脸色,指着她冷冷道:“你现在已经不是神了!更不是天府宫的人,这东西你无权处置!”
水无垢本就心情烦乱,哪里愿意听她这顿训,当即伸出右手捏住那娇嫩的脖子,狠狠摔在墙上,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你!大胆妖孽!”其余宫娥纷纷伫立,幻化出长剑,围着一脸冷漠的水无垢。
水无垢望着那两株尘缘果,目光呆滞的望着正前方的天府宫。
果然,片刻后,出现了林雪寂的身影。
水无垢有些恍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林雪寂那眸中说不清的意味,看得水无垢有些伤心。
水无垢本想来恭喜她的,可此刻,似乎什么也不想说,都很多余。
正准备转身,林雪寂已经信步而来。
水无垢看得有些慌乱,微微动了动唇,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等到走近了,林雪寂轻轻挥手遣散了围着水无垢的宫娥,看了一眼那满头白发,冷冷问道:“许桃夭说得没错,司命簿是你给云曦月的。”
水无垢眉头一皱,这完犊子的东西,这么快就来告状?只怕是昨夜就已经告状了吧!
正想着,林雪寂忍不住叹息:“水无垢,你这性子,不论做神还是成魔,永远改不了。”
水无垢顿时心头一疼,许桃夭又胡说什么了?她真后悔昨夜没封存了许桃夭的记忆!没想到那货居然这么快将自己拉下水。
水无垢见她不言不语,着实有些气愤,便看着那两株尘缘果,问道:“如果没有林遮月的寒潭水,这尘缘果还会活吗?我记得我离任之前它就已经枯萎了。”
林雪寂缓缓对视水无垢,轻声问道:“无垢,你到底想说什么?”
纵使林雪寂已经有感觉,可能林雪寂十分不愿意承认这段曾经存在的恋情。
可水无垢也想听她说出口,或许,听到那句话,水无垢就会死心。
“长生大帝也当真是糊涂至极才会让你做司命星君,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传出去定让人笑掉大牙!说我们天府宫尽是徇私舞弊之人!”
林雪寂话语十分刺耳,水无垢听得懂,心头顿时沉重如铅。
“好,我知道了。”水无垢极其淡然的说完这话,随后当着林雪寂的面将两株尘缘果生生掐断。
“你干什么!”林雪寂心头大惊,赶忙从她手中抢过来,带着怨恨看着眼前这冲动的魔鬼。
“毁了它,不是正好吗?”水无垢极度低落时,声音里的冰冷是掩饰不住的。
所以当她说完这话时,只想要闭嘴,再多说一句都会被察觉自己情绪失控。她不想狼狈的出现在林雪寂面前,从前,现在,以后,都不想。
“今早长生大帝下令让我将它们移栽回尘缘殿,我哪里想丢掉它们?”林雪寂望着折断的尘缘果,忍不住叹息。
“幸好没毁了根,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交差。”林雪寂揉了揉太阳穴,无可奈何的收拾残局。
水无垢顿时转悲为喜,可喉间还是哽咽,已经湿润的双眸忍不住掉落了两滴泪。正好砸在地面上,溅到林雪寂手上。
蹲着的林雪寂愣住,水无垢这么脆弱?
随后她抬眸望去,那满头白发之人当真哭了,甚至被发现了也不遮掩,看来这脸是真的不要了。
林雪寂轻声道:“幸好是被我看见了,否则,你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这一句话彻底让水无垢崩溃,她忍不住蹲下身去将林雪寂扑倒,欺身而上,含泪问道:“所以,你到底是介意我的性别,还是介意我只是个妖?”
林雪寂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发问,可身上的人已经哭得很伤心,纵使无声,林雪寂也能感受到她内心那份崩溃。
可林雪寂仍旧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反问:“你这满头白发是怎么回事?昨夜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雪寂知道,若非伤到元气,水无垢是不会出现这样走火入魔的情况的。难道真如许桃夭所言,水无垢又擅自改了她人命格?
林雪寂正想着,门口一声严厉的责问声传来:“林雪寂!你在干什么!”
两人迅速回头,却只见长生大帝吹胡子瞪眼的望着这边,林雪寂赶忙推开身上的人,下跪参拜。
可被她推开在一旁的人却满眼失落,那颗心仿佛被万箭穿心,眸中仍旧掉落豆大的泪珠。
林雪寂见状赶忙扯了扯她衣袖,轻声道:“还哭?外人可来了啊,不怕被人笑话?”
水无垢顿时幻化出一个精致的红色面具来,缓缓戴上,连林雪寂也没注意到,那双红红的眼眸里填满了无尽的失望和落魄。
长生大帝走近,示意林雪寂起身,随后看着水无垢道:“你已经不是神了,往后还是少来天府宫吧,人多眼杂的,要是……”
“我想去哪里要你管?你算老几?”水无垢早就不满长生大帝了,更何况上一次巨痕的死她也在场,提起这个水无垢更是怨恨。
“水无垢你怎么跟大帝说话呢?”林雪寂斥责她。
水无垢闻言却是一笑,她缓缓看着眼前的神,这个归来的司命星君。此刻与她势不两立。
“我怎么说话?妖魔就这么放肆,司命神君有何指教?”水无垢冷着脸这么说话,随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林雪寂无可奈何,只得笑着看向长生大帝,问道:“大帝前来所谓何事?”
长生大帝扫视一头白发的水无垢,猜到林遮月的命格已经被改,那水无垢便没有任何价值了。
既然如此,还是早些打发了好。
所以,长生大帝端着腔调说:“你才回来坐镇天府宫,我怕你和妖魔做了四万年朋友,是非分不清。特来提醒你一句,做人做事都要规规矩矩的,否则便别怪旁人容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