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语双关的话水无垢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可她偏不走!
八万年前,林雪寂接受了她!现在林雪寂回来了,她更不会走!
于是水无垢冷眼看向长生大帝,一腔怒火漫上心头,压低了嗓子警告道:“你是个大帝又如何?惹恼了我,我要你这长生大帝变成短命大帝!”
“你!”长生大帝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当即怒火难遏,大骂一声:“放肆!你这畜生!”
“看来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当真听不懂人话!”水无垢怒火攻心,头脑发热,满目凶光看过去,大喝一声:“你这顽固不化的老东西!”
旋即便是右手掌一道满月红光,暗藏无数彼岸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入长生大帝胸口。
连长生大帝也不曾想过,水无垢妖力竟然如此深不可测!她还未还手,便已经被击飞在墙上,形势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水无垢!你疯了!”林雪寂吓得半死,那可是长生大帝,水无垢抽什么风和她结仇!往后还想有好日子过?
可林雪寂还未冲到长生大帝身旁,水无垢便率先冲过去狠狠捏住那粗壮的脖子,咬牙切齿警告道:“就是你这个多事精!八万年前是你骗她做了司命神君。而后四万年,也是你千方百计隐藏她的行踪,骗我留在神界做司命神君!现在,巨痕的死更离不开你一份功劳!今日,我便要你死在我这妖魔手里!”
旋即,水无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长生大帝也变得凶狠起来,狠狠挥动拂尘,一道白光蓄满了力道打向水无垢!
这猝不及防的一击,让水无垢松手退后,胸口一闷。
本来奔向长生大帝的林雪寂见状赶忙调头,冲向半跪在地上的水无垢,关切的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水无垢没空理会她的嘘寒问暖,此刻心头满是委屈怨恨!要是彼岸魂还在她手里,此刻魂飞魄散的人一定是长生大帝!
不行!得将魔剑找回来!
想到这里,水无垢缓缓起身,冷冷盯着对面也一脸怒气却着实一脸吃惊的长生大帝。
还未开口便听得一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妖孽!早知如此,我早该杀了你!”
水无垢见她还是如此横,纵使没有彼岸魂也想杀了长生大帝!这些个神仙,一个个趾气高昂的,看不起妖魔!
水无垢早就寒了心了!
“老东西!还嘴硬!那好,我成全你,杀了你又如何!你自找的!”水无垢一把推开身旁的林雪寂,双手缓缓向上抬起,默念口诀,双眼泛红,杀气腾腾!
林雪寂见事态不对,赶忙拦在中间,怒斥:“你要杀大帝,先杀了我!”
水无垢万万没想到林雪寂竟然帮着长生大帝!
她满目震惊望着眼前张开双臂,一脸责备的人,嘴角不住的抽动。
半晌,谁也没动手,水无垢缓缓停止了杀招。一脸淡定看着林雪寂,有些失望,又讽刺。
“老东西,你给我听好了!过去的水无垢会任由你们欺骗愚弄,如今的水无垢就是只横行于世的螃蟹!你敢动我一分,我必杀你全家!”
这话说得十分狠绝,足以见水无垢的怨气冲天。
可她倒不至于因冲突而杀人全家,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平息心里的怒气和憋屈。
难道就因为她是妖魔,所以处处该被针对?
水无垢越想越难过,索性化为一道红光消失在天府宫,这场重逢来得太突然,也来得太伤心。
林雪寂见她就这么走了,心头也很慌乱,她知道水无垢有多怨恨,可那又如何?这里是神界,还轮不到水无垢放肆,想除掉水无垢的人多了去了!
正想着,长生大帝已至跟前,看着林雪寂一脸的疑惑与担忧,更是火冒三丈,不由分指责:“注意你的身份!你是个神,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妖孽!”
林雪寂心头刺痛,她也曾做了数万年的妖孽,从旁人口中听到这种话时,也觉得甚为寒心,神魔不两立,当真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是,司命谨遵大帝教诲。”林雪寂微微皱眉,口头还是迎合着。
长生大帝不再多费口舌,只是冷漠的说:“她注定孤苦一生,四万年前你胆大包天与她互换命格,惹下多少事端。我不计前嫌给你摆平了不是为了让你重蹈覆辙的。相反,你最好想办法甩掉这个麻烦,做好你的司命神君!”
“是,司命谨遵教诲。”林雪寂着实为难,想起前尘往事,是她诸多不对。
“哼!”长生大帝话已经带到,自然离去,临走时还不忘警告林雪寂一眼。
林雪寂愣在原地许久,她已经想不起来为何四万年前会甘心与水无垢互换命格。在她心头,自己甚至深爱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花妖,明知道水无垢命格是孤苦一生,为何林雪寂还要“不知悔改”的和水无垢纠缠不清?
时日太远,她已经记不清了。
一眨眼,三月后。
水无垢依旧赖在这里,每日就盼着林雪寂能像从前一般与她打闹逗趣,可那冰山美人似乎并未将她放在心上。
有那么一瞬间,林雪寂会觉得自己大概是梦里与水无垢交好的,实际上,她们本就不该交好,更不该有孽缘。
清早的阳光十分明媚,冬日的第一抹阳光似乎也带着温度,照射在水无垢脸庞,给她那不见血色的脸添了一分颜色。
水无垢赖在天府宫不肯走,厌冬深也赖在这里不肯走。
初冬落下的雪白点缀了庭院里的栀子树,水无垢迷茫的双眼望着那光秃秃又黑压压的树枝,眯了眯眼,裹紧了身上的红袍。
在她身旁的木桌上蜷缩着厌冬深,那雪白的毛发沾了白雪,更加晶莹剔透。
水无垢静静的看着点点飞雪,心里略显凄凉,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耗多久,可自己舍不得走。
“明知没结果,还要执迷不悟,想来情之一字,便是不知如何是好。”水无垢在心里这么想着,随后呼出一道长长的寒气。
卡擦卡擦——
白雪被踩碎的声音传来,连厌冬深也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门口迎进来一袭蓝色衣袍。
随后厌冬深厌恶的皱皱眉头,又低下头去乖乖的睡着了。
水无垢也不待见,微微锁眉,轻哼一声,只当没看见。
许桃夭也懒得瞥她们,径直入了天府宫,于是轻微的两声不悦一左一右挤进她耳朵。
刚入大殿便看见林雪寂摆弄着花瓶,正拿着一支红梅往里放。见许桃夭来了,也只是抬眸一瞥,随后又低下头去。
许桃夭哈了一口寒气,笑脸说:“插花呢。”
“有事?”林雪寂声音偏冷,专心看着手里的红梅。
“插花是门艺术啊,我也略懂一二,我来试试。”说罢她捡起桌上一支红梅,作势便要往里放。
林雪寂微微皱眉,抬眼间便看见一道红衣板着脸立在许桃夭身后,如狼似虎的双眸闪着寒光盯着许桃夭。
“谁让你动我红梅的?”水无垢声音薄凉至极,吓得许桃夭后背发凉。
还不等许桃夭放下那红梅,便着实受了一脚狠的,整个人竟然被踹到石柱旁,十分狼狈。
那双眼顿时狠厉,一个鹰爪袭来,可在水无垢眼里,简直不自量力。
于是乾坤扇很迅猛的打开,猝不及防将许桃夭收入画中,随后纸扇轻合,画中人便出不来了。
“水无垢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许桃夭又恼又气,扯着嗓子乱吼乱叫。
“吵死了!”水无垢狠狠皱眉头,施法让许桃夭闭了嘴。
林雪寂不动声色看着这个越来越暴躁的醋坛子,唇角勾起一抹笑,又伸手去拿许桃夭碰过的红梅。
“不许要她碰过的东西!”水无垢一把按住那只玉手,横眉冷对。
林雪寂听着她冠冕堂皇的话,看着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手放肆的按在自己的手上,不由得嘲笑道:“你说归说,毛手毛脚的干嘛?”
水无垢立即傲娇的一哼,挑眉道:“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有,凭什么说我占你便宜?”
林雪寂不知道该笑她故意而为之,还是该笑她幼稚,总之,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轻蔑一笑。
水无垢见状冷哼一声,将红梅一把折断,丢在脚下狠狠踩踏。
林雪寂见她似乎并不解气,因为随后那醋坛子幻化出一把妖火来将红梅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林雪寂手中的红梅也摆弄好了,便移放在一角。
水无垢气呼呼的捏着乾坤扇,时不时盯一眼无动于衷的林雪寂。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就这么不待见我?都不主动跟我说话。”
林雪寂慵懒躺在美人榻上,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说:“什么叫不待见你?你人都已经住在我天府宫三月有余,我可曾赶你走?”
闻言水无垢心凉许久,她想着自己放下所有的盔甲赖在这里,却始终得不到该有的结果,那还有什么必要留下?
可真要她走,她舍不得。
想着便觉得生气,又郁闷,无奈,她只得出门去。走到门口,见那冰冷的池塘飘起薄雾,心中冷笑一声,旋即将乾坤扇一股脑丢进池塘,惊起一池涟漪。
躺在屋内的林雪寂自然也听见了这动静,于是睁眼瞧过去。水无垢早不知去了何处,只怕是去消消气了。
林雪寂叹息一声,而后起身缓缓走到池塘边,看着漂浮在池塘上的乾坤扇,伸手捞了起来。打开一看,许桃夭早就冻得直哆嗦,画中那可怜的身子正瑟瑟发抖。
林雪寂没法子将她捞出画来,于是只能带进屋放在熏炉上熏烤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画中的许桃夭被呛得生不如死,可画外的林雪寂却是听不到声儿的。
走在冰天雪地里的水无垢十分伤神,跟在她身后的厌冬深也伤神,她带不走水无垢,更阻止不了水无垢喜欢林雪寂。
世间竟有如此孽缘,她以为这是和水无垢经历的最后一世孽缘,却不想横空出现一个林雪寂。
往世里,都只有她和水无垢两人。
这花妖虽不接受她,却也没旁人插足。
可这一世,花妖却爱上了别人,厌冬深难以接受。
这一刻,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嘲讽自己,当真是一只执迷不悟的蠢狐狸!
旋即,她抬眸看向那缓缓走着的机智的彼岸花,轻声问:“天要黑了,回去吧,雪寂会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