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自己忘记了林雪寂，林雪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难过，是吗？
水无垢心心念念的四万年的神仙姐姐，一回来，就形同陌路。
水无垢本能的摇头，一脸平静，可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只有厌冬深，很淡定的又化作青狐，一下跳上水无垢肩头。她清楚得很，水无垢是装的，那忘川水根本不起作用。
水无垢忽然心慌，身子一下坠下去，不慎跌落在地上，脸上三分煞白。
她又想起先前彼此不记得时，那针锋相对的模样。
林雪寂不由得绝望的闭上双眸，沉重的呼吸着，不敢再看水无垢。
空气仿佛凝固了，水无垢盯着那倒在地上茫然的林雪寂，眸中仍旧忍不住填满了心疼，可她还是不确定，林雪寂这是舍不得她？未必。
这时，大殿上踏入一人，一来便看见这副景象，不由得震惊：“你们怎么了？这是……打了一架？”
众人望去，原来是云曦月。
云曦月看见林遮月那一脸的泪，更是吃惊不已，她的林遮月竟然会哭！谁这么有本事？
于是她扫了一眼众人，猜到必然是水无垢，因为就水无垢脸色最好看！
云曦月不由得开口问：“无垢，她怎么了？和你置气了？”
随后，水无垢从地上捡起来乾坤瓶，将里面的忘川水彻底倒干净，避开云曦月的话，反问：“我哪有那本事气哭她？别都赖在我身上。”
“你没喝下忘川水！”林遮月闻言又惊又喜，水无垢没忘了她！
水无垢哼了哼，将乾坤瓶递过去，不咸不淡说：“喝了，可能是记性太好，所以还记得你。”
林遮月不明白，可那不重要，水无垢还记得她！那就行了！
水无垢又回望同样震惊的林雪寂，弯眸一笑：“我以为，司命神君当真无情，就算我这妖魔不记得你半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林雪寂见她什么都记得，不由得生气，起身一脚踹过去，水无垢当即偏倒。
厌冬深赶忙化成人形，一把搂住摔倒的水无垢，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谁知水无垢起身后根本无视她，只是笑着走向林雪寂，勾唇笑：“承认吧，司命神君，你就是在意我。方才你眸中那一抹惊色与失落，我可都瞧见了。”
“滚！”林雪寂狠狠瞪她一眼，气得又是狠狠一把推过去。
可这一次，水无垢也用足了力道，一下将她捞入怀里，霸道的眉眼望着眼前的人，深情凝视，勾人的眼眸盯着那羞愤的人。
“林雪寂，我是云蒹葭，你还记得我吗？我这名字，还是你赠我的。”水无垢忽然眸中蓄满了泪，她多想要林雪寂记起从前那些甜蜜。
可林雪寂却仿佛都忘了，对她冷淡至极。
“放开我！”林雪寂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不由得微怒。
“我不放，也不想放！林雪寂！你看清楚，立在你眼前的人是四万年前你心甘情愿互换命格的水无垢！你怎么忽然像个陌生人一样站在我面前！难道你喝了忘川水吗！”
水无垢忽然歇斯底里，狠狠吻上她，不肯松手，还越发抱得紧。
“无垢！”
林遮月与厌冬深不约而同惊呼，带着醋意，带着怒气。
林雪寂猝不及防给她一个耳光，一下打得水无垢愣神，眸中眼泪直掉。
林雪寂心慌意乱的跑出大殿，水无垢则是缓缓蹲下身子，捂嘴痛哭。
三个女人都有些凌乱，林遮月的心更是疼痛，水无垢当着她的面吻了一个女人，那她这是自作多情了？
厌冬深则是慌乱，难道自己真是命中无水无垢？
佛祖不是说，她们是一对吗？
云曦月清楚的知道，她那高傲的姐妹，此番要心碎成渣了。
不过那样也好，远离水无垢这祸害，也好过受折磨。
正想着，林遮月转身便离开了，云曦月赶忙追上去。
大殿上，顿时只留下了水无垢和厌冬深，水无垢无助的哭嚎声渐渐如梅子时节雨，淅淅沥沥。
仿佛将厌冬深的心淋湿了，寒透了。
不知哭了多久，水无垢才停下来，随意倒在地板上。
安静的呼吸着，一双眸子寒冷而绝望。
她的眼前，踏过来两只雪白的爪子，乖巧的伏在她面前，默默守着她。
水无垢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难道，陪在她身边的人只能是这青狐？
不，她不要，她不信命！
她忽然好恨自己的灵体是这彼岸花，若是其她灵体，是不是就不必承受这孤独的命运？为何她要是这注孤生的命格……
水无垢又默默流泪，想起自己当初爱缠着林雪寂，就是想要更改自己的命格。可最后，却无可救药爱上那即将成为司命神君的清冷之人。
一切到底是缘还是孽？林雪寂自己也无法决断。
冰冷的地面让她有那么一丝丝的安心，如今的她已经不能一心只想着林雪寂了，她这身上背负一条最不该背负的人命，她得偿还。
话分两头。
林遮月跑出天府宫很远，云曦月看着小妹停在湖畔，那冷峻的身影让云曦月不知如何是好。
林遮月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想着方才的那一幕，以及从前种种，酸楚爬上心头。
她怎么就爱上了这样一个妖孽？从前只觉得是知音难遇，如今才发现情根深种。
云曦月守在她身后，不知如何安慰。
许久后，林遮月才缓缓转身，想着水无垢诋毁云曦月的话，忍不住问：“无垢说你忘恩负义，什么意思？”
云曦月神色略显慌张，这水无垢说了什么？不过转念一想，水无垢必然也没点破事情原委，否则林遮月也不会问了。
“没什么，可能她还在记恨巨痕的死吧。因而对我们两个和长生大帝都颇为怨恨。”云曦月轻轻松松将责任撇干净，旋即从怀里掏出一枚私印来。
林遮月一眼认出来那是她明灏神尊的私印，拿出来干什么？
云曦月郑重的打开私印，看着那邪气冲天的姐妹，轻声问：“东遥，你终究是我姐妹，倘若有一日我不在位了，你是有这个责任当起守护神界的责任的。”
林遮月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云曦月是不是忘了她是要坠入邪道，魂飞魄散的？难道云曦月去改了命格？
旋即，林遮月质问：“我终究会成魔，如何担当这份责任？”
“你不会的，没有人可以让你成魔。”云曦月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厌恶，她最疼爱的姐妹岂能成魔，变成笑话？
林遮月见她如此坚决，也忍不住摇头讽刺一笑：“你是明灏神尊也不能与整个神界对抗，我不是已经注定要成魔了吗？司命天宫是不会更改我命格的。”
云曦月上前去将私印递到她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命格是会变的，你只要从现在起，和魔界撇清关系，好好待在神界，一切都会变的。”
林遮月一瞬间愣住了，她其实并不想成魔，也不想混迹于魔界，她只是，想要逃避一些事实罢了。
“东遥，从前是长姐对你太严苛，导致你都没有好好享受过亲情的温暖。长姐知道错了，你原谅长姐可好？”云曦月一改常态，变得十分温情，让林遮月好不适应。
“你今天怎么说这么多？”林遮月忍不住好奇，又想着方才忽然来到天府宫的云曦月，于是又问：“你来找林雪寂？”
云曦月淡然回答：“我是来找你的，也没什么，只是，看到你变成如今的样子，长姐心里难过。”
难得云曦月有如此露骨柔情的一面，林遮月大为震惊，不过两个大女人说这些话，的确有些让人有些难为情。
林遮月又扫了一眼她，而后将私印送回她手中，调皮的说道：“这又累又苦的差事还是你来吧，我可不想累着自己。我就想逍遥快活的过日子，不想被俗世所累。”
“东遥！”云曦月有些失望，姐妹法力滔天，等她死了，顺理成章要林遮月来继承神尊之位的。
“好了，不用劝了。你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我，我又不是你，你喜欢的我不一定喜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还不懂？”
林遮月也煞有其事的教育起她来，一想起这个时刻牵挂神界的长姐，林遮月忍不住叹息。
又扭头笑道：“常年苦瓜脸，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你不娶亲，我也不敢娶亲，你要我一辈子单身？”
“啊……”云曦月脸色有些尴尬，说起这事，好像是她的责任。
可她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不过，此时她脑海里却浮现出那红衣的落九霜来。
可这算什么？是她的愧疚作祟，还是真的喜欢上一个妖魔？
云曦月不愿意再想下去，她是神尊，整个神界的代表。岂可与妖魔有所纠缠？
“诶，你还是好好找个对象吧，样样优秀的女人，岂可无妻？”林遮月勾唇一笑，旋即拍拍林遮月的肩头。
云曦月微微一笑，旋即又问：“你可有意中人？”
这不是明知故问？林遮月心头咯噔一下，可她清楚，长姐必然会反对她喜欢水无垢的。
云曦月很想说一些话，可又怕引来林遮月的反感，于是只得憋着。
林遮月望着那明媚的天色，忽然的问道：“长姐，如果给她换上神的灵体，她就不会是妖魔了对吗？”
果然是疯子！
云曦月满眼震惊望着那痴心妄想的姐妹，不知如何作答。生怕伤了林遮月的心。
可林遮月是清楚的，水无垢不愿意如此，更何况水无垢本就是妖魔体质，强行换上神的灵体，只会适得其反。
八万年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换上神仙骨的水无垢，形同废人，通身妖力被迫封印在体内。
忧伤的眸光装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时的林遮月绝想不到，如今年轻的自己尚不知情为何物，一旦踏入，万劫不复。
云曦月也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想着那个阴狠毒辣的水无垢，逼自己改了命格，真不知道这生命的尽头是哪一天。
她忽然害怕自己突然撒手人寰，这个小妹会变成什么模样？
云曦月心头有个强烈的念头，一定要让林遮月成为下一任神尊！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要办成！
云曦月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林遮月，计上心头。
话分两头，林雪寂一口气跑到了芦苇荡。
夕阳正拉长了身影，惨淡的冬日薄雾渐渐笼罩四周。
林雪寂又想起从前来，那俏皮邪气的水无垢总挑逗她，虽是个邪气的妖魔，却处处护着她。
当年为何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