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海本想问她为何阿玥无事会托她转告这样的话,缘分已尽,物归原主,也没见这小丫头归还什么,想想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也就作罢。
阿珺接过信又一路小跑了回去,手里还拿着棠海给她买的糖葫芦。
月娘流着泪看完了整个信,信纸散落了一地,趴在床上呜咽的痛哭起来。
阿珺站在一旁平静的吃完整个糖葫芦,她突然问道:“你心悦他吗?想要娶他吗?”
月娘楞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她,后来想到了可能是鹦鹉学舌,学着棠海的话。
“那他什么时候心悦我?什么时候娶我?”阿珺继续问道。
月娘呆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你怎么问起这个,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阿珺重重点头,表情有些失落,“可是他说这一生只心悦你,只娶你。”
月娘闭上眼睛,喃喃道:没机会了,我气数已尽,终究是有缘无分。
“如果你能活下去,下一世能让他心悦我,娶我吗?”阿珺天真的问道。
“不知,那是他的心意。”
“那你能把他让给我一世吗?一世就好。”阿珺不依不饶的逼问道。
月娘被逗笑了,又好气又好笑,带着几分玩笑的点头答应了。
阿珺摸摸怀里的玉簪,将它拿了出来,问道:“这个好漂亮,能送给我吗?”
月娘摇头,阿珺乖巧的将它还给月娘,然后凑到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我阿娘说初冬的时候,院子里的第一枝腊梅摘了做成药引,你便会好起来了。”
阿珺小跑着离开了屋子,初冬的第一枝腊梅,是重生的她凝聚的所有灵气,月娘虽然觉得离谱却还是半信半开玩笑的将腊梅做了药引,腊梅枝托人打了支木簪戴在头上。
阿珺也去寻求过棠海的意愿,得知月娘病重,棠海只说不惜一切也要治好月娘,她以为这句话足矣。
康复了的月娘与棠海成了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儿孙满堂,两人幸福一世,只是他们都忘记了那个天真的孩子,将他们的玩笑话当了真。
“这不公平。”月娘没有遵守承诺,而阿珺最后竟还阴差阳错和月娘共生。
“这是他们的选择,种下的因无论什么样的果都只能承受。”临冬插了一句。
可是,棠海欠了她一世。
洛竹没有说出口,这只是阿珺的一厢情愿,她以为感情可以交易,殊不知这场感情里只是她一人当了真。
这份情,棠海再也还不了了。
三个人,必有一伤,许是今世便是棠海与月娘偿还阿珺,那个感情干净剔透的小孩终是成了滥杀无辜的物灵,她亲手编织着美梦供养心上人。
最终死在清醒之中,在棠海的梦里,她可以是阿珺,是他们的孩子,却不可能是月娘,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自己,将爱与长情通通转达。
即便这样,她依旧不愿醒来,又无比害怕棠海醒来。
物灵梦的最后是棠海坐在桂花树下,阿珺歪着脑袋看着棠海写字,只是信上满满的都是阿珺的名字,她的头上还插着一支晶莹剔亮的玉簪。
最后的这个景象应该就是阿珺全部的梦了,洛竹拿出木簪将其悬在空中,准备打破这梦境。
可是阿珺笑得那么开心,洛竹犹豫着,她从头至尾都不曾真正获得过幸福,只有这最后的梦中是真的快乐。
“我们该出去了。”身后传来风卿墨淡淡的声音,他一伸手木簪在空中划了个圈将整个梦境撕碎开来。
戏园还是那个戏园,很破败,久违的阳光打在脸上暖洋洋的,虽然物灵梦中也有晴有雨,却像做梦一样不够真实。
棠海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不知此时他在何处,心情是怎么样的复杂,也许梦中的一切他都不记得,又也许他都记得,谁也不知道他以后会生活的怎么样,只是亲手结束了物灵,让自己清醒也许是他做的最对的也是最错的决定。
这世间,不会再有人这般待他了。
洛竹深呼吸一口气,体内的真气遍布周身,整个人精神不少,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在风卿墨的老家呆了许久,昏睡一觉醒来感觉法术灵力增进不少,体内的寒毒也好了很多。
在物灵里呆了这么久,应该安全了吧,洛竹伸了伸懒腰,看多了生死离别,收集灵魄的心理压力也减轻了许多,好好活着还是最正确的选择啊。
面对情感,每个人都清楚的知晓对错,只是一看见那人的眼睛和笑容,脑子就糊涂了起来,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期盼这笑容能长久些,再长久些。
洛竹的脑子里闪过了风卿墨的笑颜,那么淡雅从容,被他看一眼,心就安静了。
自己是动了心吗?洛竹正发着呆,脑袋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扇子疼的叫了出来。
“想什么呢?”
“你再那破扇子打我的头,我便将他拆了然后当做柴火烧了!”洛竹毫不示弱的瞪回去,一脸恶狠狠的说道,她就知道什么淡雅从容,这人绝对不会那样对她笑一次。
风卿墨自顾自的朝前走,丢下一句在益阳耽误那么久,北海还去不去了?
益阳城里还有一些留下来驻守善后的敌军,小心一点出城根本不会被发现,就算打起来也不怕,洛竹更是化作一位老妇人大摇大摆的出了益阳城。
时间耽误了许多,如果想早点到达北海的话只能抄近路,从益阳城出来只有两条路可以到达下一个歇脚的地方。
一只黑色身影快速从屋顶掠过,速度快的看不清,他死死的盯着洛竹身后的那把魔剑,又一个掠影消失在屋顶上。
天龙殿里站了一些人,气氛有些凝重,待探子禀告完最后一句话所有人的脸都冒出了冷汗。
在益阳布下重兵,那么多兵马在益阳寻了几日,一连找了几日都不见人影,接到消息说是已经离开益阳,前脚刚调兵去他处,后脚就让他们出了益阳城。
坐榻前拉了好几层白色纱帘,坐榻上的人懒洋洋的,隔着好几层纱帘看不清他的模样和表情,但是空气静的可怕,良久他才悠悠的来了一句:“你们就是这般给我誓死效忠、鞠躬尽瘁的?”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帘子后的人一抬手,大殿空中立即显现一幅地图,上面清晰的标记着去北海的路线。
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指向地图上的玉麟城,声音低沉的说道:“要去北海必经此城,这一次我去会会他们。”黑色的身影很精神,得到准许握着长枪便出了门。
那个黑色的身影正是时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