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失了重量，我把脸埋在桐枡的胸前，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没事了，别怕。”
他温声安慰我，衣襟上森木的清香悠悠的，让人想起矗立千年的松、波涛汹涌的云。
温暖，温柔，温情，温意，熟悉的感觉涌向心头。我忽而想起那勿忘花里浮现的记忆。
……
“雨儿妹妹，现在抱着你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你的心跳里，好像也有我的心跳。”
“雨儿也喜欢桐枡哥哥，等雨儿长大了，要嫁给桐枡哥哥～”
……
勿忘花开心无易，
桐声伴雨终不移。
“桐枡哥哥……”
我回想着，轻轻唤了声，抱着我的人似乎突然怔了一下。
“温雨仙子，日后莫要再这样冒然行事了。”
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了下文。
“那……凉琂他怎么样了？他的伤好了吗？真的没有中毒吗？”
“大殿身体已无大碍。”
“那就好……”
月色里，桐枡轻轻把我放下来。
他犹豫着向我伸出手，却又放下，然后再一次伸了过来，抚上我的脸颊。
我呆呆地望着他小心翼翼拭去我脸上的泪水。
“桐枡……那段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忘记？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对我连珠炮一样的提问，他别过脸，紧抿着双唇。
他不似凉琂那样，眉眼弯弯，面向我时一直带着和风细雨的微笑。
他似乎很少有什么表情，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一脸严肃。
“你不需要知道。”
“我需要知道！”
“……”
“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对不对？是爹爹向你说了什么吗？”
“……”
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愿意开口。
“你对我说过，桐声伴雨终不移，现在要反悔了吗？”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桐枡，他脸上闪过一丝悲愁，过了许久终于开口。
“七百年前，大殿遭陷害身中剧毒，我四处去寻兄长，便遇见你倒在兄长身边。
那时你灵力散尽，浑身精元虚弱不堪，魂魄难守。
我便拿出瑶海龙珠相救。
可唯有碾碎瑶珠，与你的精元相融，才能保你魂魄。”
碾碎瑶珠……那是神龙晶元凝炼，周身是龙鳞所化，碾碎了……光是想想，就好像破碎的琉璃碎屑划在心口。
“碾碎了……会很疼吗……”
“……”
桐枡默不作声，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他目光深深望着远处，好像不愿再回忆。
我们相对无言。
许久，他才又轻轻开口，低沉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的身体太过虚弱，一时受不了一整颗瑶珠。那些日子，我便一直待在你身边。
雪神仙上本不愿我们过多来往。可我毕竟在努力救你，何况……何况你终究会忘了我。 ”
“忘了你？我为什么会忘记你？”
我深感疑惑，对于那时候的事，我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仙上每碾碎一块瑶珠，融进你的真元，我便去找你。
你总是扑到我怀里，告诉我你好起来了，告诉我你长大了要……”
他的微微红起来，轻咳一声，顿了顿。
“可后来，你渐渐便开始忘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以瑶珠聚魂，已是近乎逆天改命的法术。会因此失去一些心中重要的事物，记忆便会缺失。”
重要的事物……如此说来，那时的桐枡，在我心中一定十分重要吧。
“都是过往之事，你便当故事听听罢了。今日之后，忘了便罢。”
“你救了我，我怎么能忘？！怎么可以忘？”
他冷哼一声，好像听到了很可笑的话，转而间却又神色悲哀。
“你心中可有这记忆？即便我这般告诉你，你可有回忆起半分过往。”
“我……”我沉默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除了那花中情景有些熟悉之感，却仍是看着他人的故事。
“可你告诉了我，我就不会再忘！你救我了我，我自是一定要报恩的。”
“我不需你报恩。想必雪神仙上也告知过你远离龙族，日后温雨仙子还是与在下少来往为好。”
“为什么？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上一代恩怨，我不甚了解。雪神仙上救了我的兄长，也与我有恩。他不愿我们来往，自有道理。”
他起身，留给我一个月色里阴暗的背影，和一句冰冷的话。
“大殿下那边，也望你自重，莫再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