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那边，也望你自重，莫再纠缠。”
回到寒琼府，我心中五味杂陈。我明知爹爹叫我远离龙族，可不知怎的，却一再想要靠近。
我翻来覆去地回想着桐枡的话。爹爹救了凉琂，桐枡又拿瑶珠救了我，可瑶珠与真元相融会让人忘记重要之人，所以我忘了他。
我想起他那深邃冰凉、却似有一丝哀伤的眼神，想起勿忘花里浮现的记忆，稚嫩的诺言。
我把那些都忘了。可他却为我，碾碎瑶珠，受尽了折磨。
可我都忘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要我们今后再莫来往，我如何有抗拒的权利。
我向往过话本里不畏险阻不惧艰辛，一生一世拼死相守的爱情。
可我自己哪里有勇气呢。
我既不知道他是否就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也不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
我只知道，我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本好像与我们并不相干的恩恩怨怨。我只知道，我应该听爹爹的话，远离龙族。
我还知道，不仅是桐枡，凉琂也把他的瑶珠给了我。
我才知自己是怯弱的，不知如何接受，却也不会拒绝。
凉夜的风似乎凛冽起来，呼啸着。窗外月色似乎也晦暗了，像是被什么笼罩着。
我伸出右手，掌心的印记微微发亮，遂而升起，凝聚作一只水灵蝶。玲珑剔透，翅膀发出浅兰的光。
而后，我取下颈间瑶珠，唤起方学会不久的信术，想将这蝶与珠寄还给凉琂。
我念着咒，在空中划着法阵，可那白光每每泛起却又暗淡下去，终是不成书。
“雨儿，这冷飞白书乃是水中冰雪之术，轻雪所化，飘之千里。你水系修为不深，更要凝神静息方能唤成。”
我想起一日，我缠着凉琂教我以水为信的冷飞白书，他仍是那么笑意盈盈的，墨眉清目，温柔望着我，看我在空中比划了一次又一次。
“怎么还是不行呢……”
“要像这样……”他轻握住我的手，放慢速度描画，温热的触感传到我手心。
“一枝方见秀，六出已同开。”
我随着他的手，只见空中绘出一片六棱雪花。
他俯身嫣然，在我耳边轻道：“好了。”
他的气息铺天而来，似是柏木青草般的芳香安然，瞬间侵入肺腑。
我的心突然漏了一拍，手刚伸向那法阵，恍神间那雪花便四散而开，化作一片冰雾。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失败，我泄了气，懊恼着。他却毫不失耐心，又一次拉起我的手。
“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我心早已不在那六出冷飞白的雪花，全然光明正大地偷看着凉琂的下颚、脸颊、眉眼。
他似乎浑然不觉，紧盯着那法阵，眉眼间笑意却好像更浓了，嘴角轻抿，似笑非笑。
末了，又俯身望向我，我突然觉得不那么光明正大了，感觉被抓了个现行，慌忙扭过头。
“来，运气。”
我感到有灵气从手间传来，凉琂松开我的手，那雪花从法阵飘落到我手心，化成一封信笺。
“你作弊了！”
他无可奈何地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尖，莞尔道，“看来下次，在下可要做的再隐蔽些。”
我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雪花又一次破碎成雾，忽觉心中疼得厉害。
我一次次画着，到后来，连雪花的样子也浮现不出，破碎的残形融化在黑夜里，什么都没有留下。
忽然间，只听得一声巨响，冰玉的窗扉碎成一地，眼中天地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