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年冬末
“娘娘,卿堂回信了!”老婢女捧着一只信鸽,枯瘦的脸上抑不住的笑意。
破旧的竹椅上安静地蜷着一个女子,一件单薄的翻白秋衣包着她,只露出小小的一张脸。那张脸消瘦,轮廓被皮勒的分外明显突出。头发凌乱,整个人瞧去没有半分生气。
应是听到婢女的声音,女子涣散的凤眸缓缓凝聚起点点光。微微愣了片刻,然后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立马接过信鸽,干裂的手指颤抖着小心地解开信。
沾染着寒气的纸上淡淡地画着一条龙,龙眼微闭,一身毫无光泽的龙鳞零零散散脱落了个大半,唯独两条龙须往上翻飞,且下笔格外用力。
落款的字纤细端正:一舞倾城舞娘子
熟悉的字体让女子心头一怔,指尖不自觉地摩挲信纸。
“娘娘,卿堂这是何意”老婢女取过信扔进了火盆,浑浊的眼里布满凝重。
“嬷嬷,便要劳烦你想个法子,把皇上请进这冷宫来了。”女子朝老婢女娇媚的一笑,眼角却挂满了清冷,如同屋外的飞雪一般薄凉。
站在她身后的老嬷嬷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在女子的笑靥里应声退下。
如今已是待在这冷宫第六个年头,殷年的这场雪也是她来这宫里头以后见过最美的了。
女子推开破落的窗户,风雪就冷冷的裹上了她的身子,院里仅存的金梅竟也被这雪砸下了花苞,落得满地残缺的鲜红,没有凌乱的脚印,雪色白的刺眼,这冷宫也是寞落的很。
午后,雪小了许多,宫中的流言便开始了奔窜。
“冷宫主子命不久矣”
“弃妃从宫外进了纸牛,欲寿终正寝”
“冷宫六年美人终成痴儿”
一时间,冷宫竟成了宫人新的饭后笑谈。到底,这二字终是入了帝王的圣听。
晚膳之时,皇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冷宫的门前。料谁也没有想到,放着正门不走,九五之尊竟是选择翻宫墙,硬生生做了回梁上君子。
一身便衣的皇帝刚站稳转身,一抹张扬的红色就闯入了他的眼底,一股刺痛直达心底。
女子穿着红色的薄纱舞衣,一顷乌丝被桃簪挽起,走进细看,才发觉竟是赤着玉足踏雪。
“凉姬,这是冬日,莫要胡闹,快随我进屋!”皇帝不悦地皱了眉,拉着凉姬的手就走。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凉姬的眸子有了一抹抹流光,她轻轻地推开那帝王的手,对着那不解的目光笑了,笑的格外纯粹,映着金梅、古槐、和......曾经的小少年。
“凉儿要为郎君舞一曲,郎君可愿?”带着几分妩媚,凉姬的手轻轻地拂过皇帝的耳垂,冰凉的指尖勾起一阵颤栗。
皇帝白皙的脸不自觉地红了几分,伸手想要揪住凉姬不安分的手,却见人早已离开翩翩起舞。
哪怕被囚冷宫,凉姬却还是日日练舞,只是练的早已不是往日情意绵绵的凤栖梧了。
皇帝瞧着瞧着,也瞧出了些不同之处,一颦一笑可谓是绵柔妖娆,让人甘愿沉沦其中。可是最到深处袭来的,就是无尽的酷寒,让人感觉每一步皆是踩在冰刃之上,隐隐能察觉到强劲的寒气压迫喉咙,越是挣扎越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