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君墨带着灵曲,去了附近的一个山洞中。灵曲一直昏迷不醒,后来还发起了高烧,接着就开始迷迷糊糊的说起了胡话。
梦中,她看到爹娘手牵着手,站在他们家门口对着她挥手,好像在告别一般。灵曲想要去爹娘的身边,可是她无论怎么走也无法靠近他们。她看着爹娘跟她挥手,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消失不见。灵曲拼命的张嘴想要喊住他们,可是她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尹君墨看着昏迷的灵曲紧皱眉头,眼角一直有泪水流出。嘴巴似张非张好像要说什么,可是只有些嘶哑的气声发出,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灵曲烧的很严重,尹君墨正想带她去南安镇上医治,可是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听起来人数不少。
尹君墨放出一条小蛇去查探外边的情况。小蛇回来后他才知道,原来那队人马是在沿着河边找人的。尹君墨回头看了眼灵曲,想来,一定是找这个小姑娘的。思忖一会儿,他决定出去查探一番。于是将灵曲留在洞中,在洞外施了隐行保护结界,向那队人马走去。
尹君墨还未走到那些人身边,他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着那些人穿得衣服十分眼熟。尹君墨这样想着便上前询问一个骑在马上的护卫。
“这位小兄弟,贫道初涉此地走了许久不见人烟。不知这里离南安镇还有多远,劳烦小兄弟告知?”
这骑在马上的护卫正焦头烂额的拿着马鞭指挥着那些护卫在河里捞着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道士打扰他,他气的火不打一处来,也没回头就没好气儿的骂道:“滚滚滚,没看见爷正忙着呢,没功夫搭理你。你他娘的再给我往深的地方走走,有一个地方没找到,就别给老子上来!”那马背上的护卫骂完尹君墨就接着骂在河里捞人的手下。
尹君墨听他口音正是京城的口音,近看他们的衣着,想来他们就是尚书府的人了,这下他全都明白了,原来他救下的那个女子就是钟尚书要给他大儿子冲喜的人。
呵呵真是有意思。
既明白了事情原委,尹君墨就不会忍这个出言不逊的护卫,他决定给他点儿教训。尹君墨微微勾唇,在掌中运了些灵力,轻轻用手摸了一下马头,让灵力刺痛马儿的脑神经,等他手一离开马头,马儿痛嘶一声就开始疯狂的跳起,一下子就把马背上的护卫给甩了下来。
那护卫吃痛,还趴在地上嘴巴也不闲着,恶狠狠的骂道:“你个臭道士,做了什么手脚!诶诶……你们别管那死女人了,快给老子打死这个臭道士!”
尹君墨潇洒的一撩衣袍,带起一阵强风,飞扬的衣袍显得他气势十足。那些个被招呼过来要围攻尹君墨的护卫见他徒手就能造出这么强劲的风力,都愣在原地不敢上前。趴在地上的那个嚣张护卫,没看到这一幕,他见使唤不动那些护卫,大骂了句没用的狗东西,抽出腰间的刀叫嚣着朝尹君墨砍去。
尹君墨不躲不闪,只是眼睛看向那朝他冲过来的护卫,那股强风就改了方向朝着那护卫吹去。护卫也是个威猛的小伙子,却被这劲风吹了个人仰马翻,众人见这场面更是吓得腿软,全都战战兢兢的待在河水中一动不敢动。
尹君墨瞟了那个倒在地上的护卫一眼,就转头对着河里的人面色平和的道:“你们回去告诉钟管家,就说尹道长说了,人不必找了。”
河里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被吹翻那个护卫又拿着刀颤颤巍巍的要爬起来,尹君墨双手一握,又是一阵劲风,将那好不容易爬起的护卫吹了个四脚朝天。这下子河里的护卫反应过来了,连忙应是,就连滚带爬的跑了,留下那个护卫做王八翻壳状,躺在地上呻吟,却无人敢帮。
尹君墨见人已离去,便踱着信步向着山洞走去。
当年揭下皇榜的道士就是尹君墨。当初他在四处寻找净清山的继任掌门时,碰巧遇上揭皇榜给尚书公子瞧病这事儿。
他寻人已有半年无果,闲着也是闲着想着既然碰上了,不如去瞧瞧这尚书公子究竟得了什么病。
他诊治过后发现钟少覃邪风侵体,滞留不出,体内阳气反被逼得外泄,气息日复一日的衰竭。若不是有这满屋的符咒保命,或许一个普通的女鬼都能将他的最后一点儿精阳之气吸干,可是就算有符咒保证他周身清净,如此也是命不久矣。
“这是什么符咒,为何鬼气森森?”
尹君墨皱眉思索,符咒虽然有些诡异但确实保住了钟少覃的阳气,他见钟少覃命不久矣不想多事,帮他把体内剩余不多的阳气彻底封住,想让他安生的多活几日。
没想在他封住钟少覃体内剩余不多的阳气后,在尹君墨与钟尚书要告辞时,钟少覃悠悠醒转,他看见一身淡绿色纱衣道袍的尹君墨,突然说了一句,他身上的葫芦颜色真好看。
尹君墨这才决定要救下这个尚书大公子。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净清山的下一任继承人。
乾坤葫芦是净清山的掌门神器,只有与乾坤葫芦有缘的人才能看到葫芦内的五色结界在葫芦身上显现出的五种颜色。普天之下,除了仙人与九大门派掌门能看出乾坤葫芦的颜色外,就只有乾坤葫芦的有缘人才能见到,而这有缘人是几万里挑一,十分难找。此前尹君墨已寻觅半载有余,如今机缘巧合之下遇上了,他自然高兴,有他接替净清山的掌门,那他尹君墨就可以去鼎阳山了。
所以他便是冒着逆天之举,也要将钟少覃从鬼门关抢回来。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补阳气只能行逆天之举。尹君墨再三斟酌,终是将吸阳气的方法教授于钟少覃,让他每逢月圆之夜,服食他开的有助于他恢复神气的药后就吸一精壮男子的一点儿阳气。
因为此法毕竟有违天道,所以一月只能用两次,且每次都吸不同人的阳气,这样既不伤人性命也能让钟少覃身体慢慢恢复些。
至于每当过了月圆之夜后就昏迷在床上,那是在利用他吸的阳气补自己的身体,用尹君墨教他的调理方法,让自己的身体可以慢慢恢复到能够吸收天地纯阳,也是为了学净清道法做准备。
尹君墨从那以后每年去看他一次,再传授他一些内功心法修炼之道,想着等他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带他回净清山。
前几日尹君墨见事情处理的都差不多了,就去了尚书府想要把钟少覃带他回净清山。可是没想到,他到了尚书府时,钟少覃已经快咽气了。他震惊之余,才听说是被一个所谓的仙姑害成这样。
本来钟家人是想等钟管家把灵曲带回来再给钟少覃用仙姑的药,可是那仙姑不同意,说用以前的方子会害死钟少覃的,加上那几日天气炎热,钟少覃在体内修炼的内功心法也是到了关键时期,反映在体外就是不停的出汗。家人以为他要不行了就开始服用那仙姑给的药,结果钟少覃的情况越来越糟,吐了几口鲜血之后,他看起来像是精神了许多,其实跟回光返照也差不多了。
他趁着自己清醒时就跟钟尚书他们说了尹道长教他功法的事情,钟尚书这才知道原委。钟家人一气之下将那胡说八道的仙姑给活活打死了。
钟少飏在钟少覃清醒时不解的问道:“大哥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家里人说呢?”
钟少覃低着头懊悔道:“我怕爹娘知道之后不同意我上净清山做道士,所以就没说,一直躺在床上修炼师傅交给我的心法。等我修炼的差不多了,身子也能练功了。师傅就会带我回净清山。
到时我以病弱之躯的样子跟着去净清山,等我能够完全恢复了,再已道士的身份回来,爹娘也不至于太伤心。唉,哪知,会变成现在这样……”说完钟少覃后悔自己当初没听尹君墨的话先跟爹娘说明此事,酿成如此后果。他一气之下,竟然昏厥了过去,再没醒来。
尹君墨赶到时,钟少覃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钟少飏跪在地上向尹君墨磕头请罪,求他救他的哥哥。钟尚书双手拉着尹君墨的手求尹君墨原谅,钟尚书说道:“求尹道长救救小儿吧,就算他以后当了道士,我们也心甘情愿。只要他能活下来~~~”说完,老泪纵横,依旧握着尹君墨不肯撒手。
尹君墨听到钟尚书这样说,也体谅他当时救儿心切,一时误入歧途。于是点头道:“即是如此,那我就带他回去了。您放心,我保证他能活下来就是。”
说完,尹君墨片刻不停的带着钟少覃御剑回了净清山。
救醒钟少覃后,尹君墨直接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同时也把乾坤葫芦和净清派的功法全留给了他。交代好了一切尹君墨便起程回鼎阳山准备正式做鼎阳山的修仙门弟子了。
本来新立掌门是大事,需要告知各大门派,举行盛大的继任仪式。可是钟少覃才从鬼门关走一遭,虽然净清派的内功心法已经学会,但是净清派的各种功夫他都没有学过。尹君墨为了钟少覃已经耽误了四年,他也不想再等下去,所以让身边的人教钟少覃,他先回鼎阳山。
在回山洞时他又想到此事,不曾想今天救下的这个姑娘居然是要给钟少覃冲喜的。
“可真是有意思啊。”尹君墨在洞口感叹完这句话,带着灵曲去镇上抓药了。
当灵曲在医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她醒过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还有自己身上换了的衣裳,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看着屋子里的环境,她刚想感叹一下,阴间原来和阳间并没有什么分别,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汤味道。她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只细长的手指撩开门帘,一个身着淡绿色道袍的儒雅男子端着一碗汤药向她走来。
这个男子长得十分好看,面若冠玉,眼睛含笑,鼻梁虽高挺却不是那么的棱角分明,嘴唇单薄,却是带着微笑的,整个人看起来,让人觉得温暖如春。灵曲盯着那个缓缓向她走来的道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尹君墨嘴角又向上扬了扬,然后站在床边开口说道:“你这副表情,倒是像极了我当日初见你的模样。”
灵曲听了这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然后又歪了歪脑袋,抬眼看向尹君墨。尹君墨知道她想问什么,就直接回道:“昨天我路过河边,发现你在河岸边就将你救了下来。”
灵曲眨了下眼睛,开始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灵曲一下子想起她从福至崖跳下的那一幕,吓得她一下子闭上了双眼。她闭上眼睛后,就想到了家中的爹娘,因为她的蠢笨,害得爹娘要和那几个护卫拼命,也不知道爹娘现在如何。她复又睁开了眼睛,然后就下了床想要回家找爹娘。可是她脚一沾地,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尹君墨把汤药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她扶起,关切道:“你现在身子虚弱,还不能下床。先躺回去吧。”
灵曲借着尹君墨的力道起身,然后扶身谢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小女子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我是白滢村人士,我家姓水,我叫水灵曲,道长大恩,灵曲一定会报答的。只是我现下实在挂念家中爹娘,一定要先回去看看他们,请道长容后再让小女子报答您!”说完又扶身拜了下去。
尹君墨听完,微笑道:“举手之劳而已,贫道从未想过让姑娘报答。”说完这话,尹君墨表情凝重起来,接着道:“只不过……”
灵曲见他面色不好,急忙问道:“只不过什么?请道长直说,若是要灵曲做什么,灵曲一定尽心竭力。”
尹君墨苦笑了一下道:“贫道并没有什么事需要姑娘帮忙的,只是,只是……姑娘,希望你能做好准备,听我接下来的话。”
灵曲不知道道长要跟她说什么,只是看着道长严肃的脸,她的心里就开始突突直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尹君墨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早知你叫什么了。昨日带你来医馆瞧病时,大夫已经认出你是谁。我见有人认识你,就想着让你的爹娘来带你回去,然后我就离开。可是,到你家中时才知,才知你的父母已经……”
灵曲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艰难的接口道:“是不是,我爹娘受伤了,所以他们来不了了。”
尹君墨摇了摇头,看着灵曲直接的道:“不是受伤,是已经……去世了。”
灵曲呼吸一下子停滞了,她呆呆的看着尹君墨,突然脚下一个不稳跌在了地上,呼吸紧跟着变得急促起来,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大脑充斥着尹君墨说的去世了三个字,她的头晕了起来,灵曲抚着额头,眼睛里的雾气瞬间化作一颗颗悔恨的泪珠,顺着脸颊流淌。她几次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却怎么也起不来,就算尹君墨去拉她,她也起不来。因为,她失去了生命中最终要的支撑,她失去了她最爱的家人。
泪水越溜越汹涌,她已经完全支撑不住了,伏在地上恸哭了起来。
这一刻连天地为之动容,大雨瓢泼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