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回到此日清晨,文武兄妹一东一西趴于潭水岸边。
苏醒后慢慢打开眼帘,视线渐渐开始清晰。庆幸大难不死之余,也确定了对方安好。
二人聚到一起环顾四周:环状的碎石岸边,围绕着一潭碧水,穹窿模样的顶部长满青苔,就像在一个倒挂的葫芦里……
“文妹?你没事吧?”
“还好!就是呛了几口水。你呢?”
“无碍!这是哪里也不知道。咱们是不是先找找出口?”
两人围绕潭水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它路径。
“武哥?咱俩被困在这儿了,没有出路,这可如何是好?”
“文妹你放心!一定会出去的。咱们再仔细看看……”
“看啥呀?都转了好几圈了,此处方寸之地一览无余。南北东西尽收眼底。哪里有出口呀?”
“放心!肯定会有的!若不然,咱俩又怎么能进来呢?”
“怎么进来?溺水而入、脱水而出呀!我都喝一肚子水了,你忘记啦?”
“哦,对对!那你说……出口会不会也在水里呀?——文妹?你在此等候,我下去看看。反正也无计可施,横竖都是困着,也不怕再下去一次了。”
“诶?等一下!你别扔下我呀?万一你掉进去出不来,我一个人可如何是好?”
“假如我很久没出来,你再跳,说不定就都出去了。要不然也是死路一条!这里既没有吃的、又没有喝的。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呀!”
“那……好吧!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武哥千万要小心……”
言毕,武喆一头扎进了潭水之中。文晓呆在上面急切地等待着……
片刻武喆便钻了出来,湿漉漉的爬上滩头,拧着衣上的水,狼狈的说道:“唉!里面绿绿的什么都看不清。看来,我们真的是要困死在这儿了。”
文晓咬着手指,转着眼球儿狐疑道:“没道理呀?为何只能进不能出呢?”
她一边思索一边轻锤石壁,“咚咚!咚咚!”换着位置敲着,突然有了“铛铛!”两声回应。
文、武兄妹四目相对,于是又敲了三下,回应也是三下,接着四下,五下……,都如数回应。
不知福兮祸兮,文晓大喊:“有人吗?救我们出去吧……”她不停呼救,但一直无人作答!
武喆寒碜她:“哪有人啊?那是你敲的回声好么?”
“武哥?有回声就说明是空的咯?这好比是西瓜,附耳轻捶便可闻声辨内。砸开,说不定就是出口。”
武喆赞同,当机立断,捡起大石便开始砸。砸到手软,终于开了缝隙。文晓抢上前去,单眼往里瞄。里面光线刺眼,似乎别有洞天。只是缝隙太小,视野有些局限……
“继续砸!——”
半晌后,石破洞开。原来是个密室,转圈有六道石门。门上分别嵌有环壮的发光石头,那石头五彩斑斓,颜色各异。
两人新奇地异口同声:“哇~好漂亮,这是什么鬼?”
禁不住往前走了走,近距离观摩,每道石门上都有不同的壁刻,奇怪的是其中有一道却没有!
“武哥?这石门背后许是出口,二人合力破门如何?”
说着她就伸手去触碰发光石,不料‘滋~’一声,烫得文晓大呼疼痛。
武喆建议换门试试。她随即来到绿石门前,小心触碰……
“武哥?这个好像不热耶!”
“啊?是吗?我试试。”
武喆安心将手置于其上,‘滋~’又是一声,烫的他赶忙将手缩了回来,抱怨道:“哎呦~!文妹?你是故意的吧?”
文晓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亲自摸了上去……
此物光滑温润、手感绝佳、如玉胜玉、似冰胜冰。她尝试着抠取,怎奈其无比坚硬!使尽浑身解数,顽石仍纹丝不动。最后抠到手酸爪麻,累坐于地上牢骚道:
“这是什么鬼?竟然如此之硬?”
“文妹稍安勿躁,或许是你的手段有误、方法不对!”
“方法?若非挖取?……”
她想起阿牛破译的那尊佛像旁镌刻的文字,踱着碎步喃喃自语道:“歃血窥赐天机……啊~!莫非……”
茅塞顿开之后,她抬起小手,试着咬破了食指,用带血的指尖轻轻点了过去,忽然看见那绿石阵阵发亮,忽明忽暗……
“血?武哥?它喜欢血!”
文晓等不及武喆反应过来。索性拾起碎石划破掌心,一掌朝那绿石拍去。那石壁上的沟渠立刻开始充血。她又用另一只手使劲挤压,沟渠的血柱加速填充。
‘轰隆!——’一声,门破开了。
里面的暗室面积不大,石质的地面扇形铺于脚下。空间内徒有四壁,并无长物。唯一可见的是一具棺椁置于中位。那棺椁由石头雕砌而成,大小中规中矩。棺盖上雕琢着一个抱月盘龙图案。两侧装镶着四个雕龙环铜拉手。
此刻他俩站于同侧,默契的对视一眼。合力拉开铜环,将棺盖打开。开棺的瞬间,看见其内部金箔饰壁,芳香扑鼻。里面躺的竟是一位奇女子:
素面玉颜媲明皎,
一笔烟绯上眉梢。
峰垄俊俏小瑶鼻,
桃花浅笑醉人意。
双眸闭处楚睫立,
美人尖上挽花髻。
肤如芙蓉出清露,
滴水樱唇起涟漪。
长相貌美如花,仪表娇星婉月。
身穿一件血红斑裙,腰间系有刺绣锦袋,头下安枕一个檀木盒.......
“哇哦~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美的女人!”
正当文晓惊叹之际,此人却化作一缕青烟,世间蒸发。其骨骼画作一支笔‘邦啷’一声,掉落棺椁之中……
只见这支笔长约一尺六寸。一头儿为闭合莲花骨朵;另一头儿为黑色龙毫桃尖儿;紫铜笔杆儿被蟠龙玉石环嵌。文晓轻轻将其拿起,笔体泛着绿色荧光阵阵发亮。仔细端详,上头写着四字:
‘妙趣生花’。
把玩之间‘嗖’一下,那笔消失不见了。文晓感觉双掌有些刺痛。翻手一看,两个掌心均有个铜钱大小的绿色蟠龙图腾。图腾闪闪发亮,让她甚是好奇。
再看棺里,她拿起衣裙,双手抖开,在身上比了一比:“好大个裙子啊!——武哥?你看我能穿得吗?”
“能穿是能穿,不过略大。再等几年,等文妹如我这般大小,想必能穿。不过死人的东西太不吉利,我看还是不要的好!你也别臭美了,赶快找线索吧。如果再出不去,可就真的饿死在这了,我从昨晚就没吃饭呢!”
武喆打开檀木盒,从盒子里抽出了一个丝质卷轴,他迫不及待将其打开,见上面有字曰:
凡入我门,化血回魂。
通行三世,位列仙尊。
先斩头陀,再复耶罗。
如有违者,必遭恶果!
大耶罗尚善门九世——纳阑飘雪
“武哥?上面写着什么?”
“这……”武喆也大字不识,犯难地吱唔着。
文晓看他一副搔首的模样,便知他比之自己强不到哪儿去,于是便发急了:
“真是两个大傻叉!此刻若阿牛在该多好哇!既然没有什么发现,不如武哥你再开一门?”
有了一次成功的经验,武喆如法炮制。
‘轰!——’
门开了,二人直奔棺椁。见一男子躺于棺中:乌黑顺直山羊须,横卧浓密长刀眉,印堂之上嵌着一个太阳图腾。周身披着黄金蟒鳞锁恶甲,腹中插着一把邬金白骨羊羯刃。开棺刹那亦幻作青烟而逝,骨骼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蛋......
二人一心只为寻找出口,所以继续开门。可其余四门,始终未能开启。多番尝试无果,两人彻底放弃。身心俱疲,饥寒交迫的文、武兄妹,无可奈何的累倒在地上,疲软地靠在了一起……
文晓浑身无力,无精打采地问道:“武哥哥?假如我们有幸生还,出去后你想做什么?”
“我想吃肉!应该先大快朵颐......”他不假思索地说道!
“哎呀!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当战士!这样就可以不被欺侮了!”
文晓撇了他一眼:“你这是在说我吗?你身边整天就只有我,我哪有欺侮你?说得跟你天天都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
“那你呢?文妹以后想干什么?”
“我呀?嗯……想当医官郎中,那样就能治好我爹爹的腿和我祖母的病!”
“可是我听长辈们说,当医官需要认识好多好多字的,你又不认识字,万一你当不成医官,梦想岂不成了妄想?”
“那就当画师,虽然不识字,但也能把想说的话,统统画出来。”
二人就这样引星拽月地东拉西扯。虽然是畅想着日后的做为,但此时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就此寥寥数语,累得双双昏睡过去……
弥弥梦境,如梦如醒。神游之际,飞来一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缓缓移至文晓跟前,俯身轻语:“小姑娘?……”
“你?你不就是石棺里的人么?”文晓冒昧的问着。
“孩子?你既已入我门,为何不尊我旨呀?”
“什么‘我指,你指’的?请问你能救我们出去吗?我们无意冒犯,只因失足跌入却不得而出,情急之下才开启灵棺。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如有法门,劳请告知一二。”
“你没见我手谕么?况且,我比你大上千年有余,如今又得我真传,还‘你你’相呼,未免有失礼数!”
文晓无辜的说:“你说的‘手谕’是那丝质卷轴吧?对不起!我没上过学,所以不识字。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亦不知你是何许人士!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呵呵呵,原来如此!”
女子嫣然一笑,解释道:“我复姓纳阑,名唤飘雪。至于我是何人?三言两语如何解释得了?简而言之,你赞可认为我就是百年前的你。”
“百年前的我?我听不懂,你怎么可能是我?”
“世间有转世轮回,大小周天;众生相系,并不稀奇!留待日后你慢慢了解也不晚。而今,你来这古墓,开我灵棺,即是与我有缘之人。我们苦等多年才相遇,不论你慧根如何?我定会指引你完成‘大任’的。”
“‘大任’又是什么?是不是我完成了,就能放我们出去呢?”
“想要出去又有何难?但此‘大任’关乎芸芸众生之安危,三界江山之社稷。你若有违,定无善果。”
文晓似懂非懂,不过看此人美丽端庄,慈眉善目,倒也不像是害人的鬼怪。于是问道:“恕我愚钝,还请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