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下午,灵感村的大部分村民都出来为老王嫂送行。白事喜宴上,月白大致浏览一下,都是老人,妇女,有的带着几个小孩,青壮年寥寥无几。或许是家里人留下的钱还足够生活,看起来并不是很落魄。只是这青壮年许多都被困在了花田,等哪日里,那庙祝和村长露出那本来面目,到时候,这些人又该如何是好呢?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狗剩交代的遗书,月白打算着找个机会把字条递给狗剩的哥哥,可是无论何时都感觉不是很合适。
人多嘴杂,事情多,忙中也容易有错。月白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人在后面帮厨,月白寻思着,还是等着白喜事这一事情了结了,再把狗剩的事情和他哥哥说明!
出殡后,散了酒席,已经是夜色浓重,月牙高挂!回到老农夫家,月白忍不住问:“大爷,我听说这个老王嫂,她的头颅并没有找到,怎么就匆匆下葬了?我们不都讲究个入土为安吗?况且这老王嫂死于非命,应该是别有内情,这么匆忙下葬,那王大哥都没想法吗?”
老大爷抽了口烟,在地上敲了敲烟袋。“本来村里人去世都是要在家中停棺七天的,等回魂夜过了才出殡。因为老王嫂是凶死的,因为横死,怕她变成厉鬼,庙祝说要及早下葬,所以就提前了几天。”
“这人不是自然死亡的,不追究吗?都不报官的吗?”月白很有些诧异,想自己在季府之中,哪怕是签了卖身契的仆人,有个闪失,也都是要上报官衙的!
“这里穷乡僻壤的,怎么追究,之前跟村长反映过了,村长说这个杀人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狗剩嫂子的头颅,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恐怕不是村里的人,应该是江湖上的人,这也是惹不起啊。主要是没有头绪。”这言词分明是推托之词,月白心中明白,恐怕这老王嫂的死与这庙祝村长颇有些关系!这么关切却不究底细,叫人匆匆下葬,恐怕也是别有目的!
“村长是那个矮胖的壮年人吗?我看他很活跃,大家对他也都是很信服的。”夜里的院落静悄悄的,只有灶间的炉火在噼里啪啦地跳跃着。这是准备的明天一早的猪食!
“是啊,村长是我们村的衣食父母啊。前两年村民们出去采矿,每家每户也是分到了不少钱的,大家基本上不种地都是衣食无忧。虽然没采矿前我们灵感村的农作物是年年大丰收,生活倒不艰难。但比不上现在安逸!村里这几年剩下的老人,妇女比较多,有些田地已经荒芜了。好在虽然没有劳动主力,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村长都还拿得了主意。我们村村民对村长还都是很信服的。”
“那那个高高瘦瘦的,有点白净的是庙祝?他跟村长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关系不错?”
“庙祝是村里文化程度比较高的,是我们村的智囊和医生。村里有个红白喜事,出行,事情吉凶这些都是要找庙祝的,这几天前狗剩他嫂子出事情,是庙祝才说服老王早点出殡的。庙祝的祖上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啊,他现在在村里也是我们的活菩萨,头疼脑热都是找他的。”
“可是老王嫂的头就不找了吗?”月白心中疑惑。
“忌讳得很啊,村里哪里出过这种事情,讲起来都是很残忍的。真的很晦气,这老王嫂好端端地在家里,听说出了门口一点血迹也是没有了。好在老王年轻的时候经常打猎,能见血,要一般人,早吓晕过去了。”
“老王出去卖山货回来,突然见到老婆就这样走了,没有想着要一个公道吗?”
“这人死不能复生,况且死得这么惨,也是怕别人说闲话不好。”
“恩,灵感村村里有人去世都没有报到官衙去的吗?”
“那是有的,都是村长上下跑。这两年,村里也倒是安居乐业,就几个老人老死的,都是喜丧。这老王嫂死得太蹊跷,村里的伢子去采矿的又那么多,上报一查可是不得了。那矿里虽然是能赚几个钱,但是毕竟还是村长给兜着的。我估摸着这样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人在家中坐,飞来一横祸,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哎,这老王家的小孩也真是可怜了。这两天我还去给他们爷俩送点吃的什么。”月白叉开话题,想找个机会和狗剩的哥哥好好说下。
“那也是好的。不过出去都叫上大娘吧,免得人说闲话。很多人都说不吉利,走过边上都要吐几口口水,也就是你还真的是挺善良的。”柴火的光映得老大爷满脸的红光!
“这没有什么。我是看他家小孩木木的了都,大人那么悲伤,感觉照顾不了。正好有时间,也不是很忌讳那些有的没有的。”
第二天中午,月白做了几个小菜挽着大娘的手就出去了。杜鹃却是没有跟过来,在院子中看门。
老王家的门没有锁,合着。月白伸手一推,就开了。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真的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王大哥,王大哥。您在吗?”
房子有点破败了,房子是长条形的,灶台就在门口,灶台后面倒是有一扇窗,挂着一张破布,权当做窗帘吧。虽然是中午的阳光,却只能照到房间的一半,另一半阴暗阴暗的。这入目可见的,都是阴冷和萧条!
月白看没有人回声,就把食盒放下。刚准备转身回去。
老大娘却“呀”地大叫了一声。
“我说小王啊,你在这干嘛呀?不吃不喝的,你也要想想你家小孩呀。”
老王就坐在暗处的椅子上,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嘛。坐着,也没有什么声响。看到老大娘他们进来,也没有说话,整个人木木地呆坐着!
说到小孩,老王半天才发出点声音:“婶子啊,娃可能又去他妈妈那了。”
半天了,又说了一句话,“大婶,你帮我去看看。”
“哎,小王啊,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我去把伢子接回来。”老大娘跺了跺脚。叹了一口气,扭头就出去了。
“王大哥,您吃点东西吧。”月白拿出食盒。
“我不饿,怎么看你有点面生?”
“哦,刚刚是我表姨,我是过来这边暂住几天的。”
“哦,好,好的。”王大哥并没有深究!
“王大哥,我有个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月白很是犹豫。
“说吧,还能有什么事情比现在还艰难呢?无所谓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月白欲言又止。
她把字条往老王手里一塞。
“这是?”
“嘘。”月白把手指放到嘴边,连连摆手。老王看她神情紧张,打开一看。正是弟弟狗剩的字迹。老王“腾”地站了起来。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情?”老王激动地晃着手中的字条。
“王大哥,你小声一些。具体什么事情还不是特别地清楚,你相信我的话,就赶紧带着小孩离开村子,越远越好。”
老王神色凝重。半天没有说话。
狗剩他们并没有去采矿,而是被囚禁在一片山谷之中,山谷中有大片不知名的花田!而且狗剩成了一个哑巴,更是为了让自己逃离送了性命,所以不管如何,自己都要把字条送到!字条上并没有说明事情原委,只是叫老王快逃。看笔迹,确实是弟弟的笔迹,并没有错。
“逃,为什么要逃?明明是村长他们欺骗了人,为什么要走的却是我?”老王气愤地敲敲桌子,再想到自己妻子的死,那些个庙祝也是脱不了关系,“真是作孽啊!”
“王大哥,你要想想自己的孩子!”月白轻声说道!
“对,我还有小孩!走,马上走,立刻走。”王大哥急得团团转!“伢子呢?伢子还没有回来!”
“您别急,等下我姨就找他回来了!等他回来了,我们就离开。”月白好言安慰道!
“好,好!”
“等一下,老王嫂刚去世,恐怕还有人监视着,或者这时候突然离开村子,恐怕别人会怀疑人是你杀的的,而且敌暗我明,要怎么办才好呢?”月白也是焦虑不安。
老王郑重说道:“我其实没有关系了,只是小孩还小。”
月白沉默了许久!
“狗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能详细和我说说嘛?”老王强自镇定地说道。
月白点点头,把自己从山谷脱险的事情跟老王细细说了一遍,想是老王嫂也是因为山谷中的人怕有消息走漏到老王家中才会被连夜追来的人灭口的,恐怕也是因为这狗剩家就剩下的一个女子,就以为是这老王嫂了!恐怕就连着被割走的头颅也是要拿回去辨认是不是逃走的妇女。山谷的事情至于村长和庙祝是不是知情还说不好,不过就算是不知情,这村中的青壮年都是他们介绍的,这难脱干系,况且这草草下葬老王嫂还是庙祝的主意。不过,追究这个有什么用呢?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样才能安全地离开这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