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坟地里,有名有姓的墓碑不算整齐的,排满了山头整个空地。就算现在是大白天,也总觉得凉嗖嗖的。
白麟道:“按照村长交代的,那几位枉死的孕妇就埋这,山根下上面压了桃木。”
“在这!”女孩踢了一脚,坟头上压着的木头。
自从昨天刨了别人的坟堆,她便更加无所忌惮,完全把大家闺秀的形象抛之脑后,尽管她在白麟面前,一直都是都是个顽劣的小姑娘,但现在的姬雪天可以说是,变本加厉!
“天真,就这么个破木头能镇住个什么!”
归海君辞,沉声道:“我来把它移开。”
“那倒不用!”姬雪天执着一张脸,反手祭出扶摇琴,“把耳朵都捂上。”
一拨弦响彻行云,刹那间尘土飞扬那木头被炸得粉碎,一连三个半米高的坟堆,都被炸出了一个坑来,直接就能看到下面的棺椁。
此刻白麟心想。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姑娘吗,好凶残!
白麟下到坑里,接连看了两个里面躺的都不是尸体,而是纸人!
直到第三个更夸张,连纸人都没有就是一口干净的空棺,和在驿馆见挖出来的别无二致。
姬雪天对坑里的青年道:“不用看了,墓碑上也很干净,只写了姚氏之墓四个字儿。”
正在此时,“哎呦!”一声惊叫,不远处一位大肚子孕妇,被一个小孩撞到在地。那小孩惹了祸就跑,如同狡猾的耗子几窜便没了影儿。
“你没事吧。”白麟见状上前,姬雪天怕他又勉强自己,也跟了上去把那妇人扶起来。
“多谢各位,我没什么事。那陆家的鬼丫头太调皮了……诶,你们不是昨晚那几位仙君吗!”
登时,姬雪天紧凝着神色,往回一看疑惑不减。
回海君辞点头道:“夫人你一个人,来这坟地做什么。”
“当然是上坟呐,是我姐姐,她走得早就埋在这里。”那妇人走进坟地,须臾惊道,“这……这是哪个挨天杀干的,姐姐啊!你的命好苦哇,那些孙子不让你安息呀……”
姬雪天耳根被骂得通红,看着面前的两人,结结巴巴道:“完了完了,是……是她家的坟。”
白麟和归海君辞统一冲她,两手一摊。
姬雪天,“……”
“夫人,你说着是你姐姐的墓地。”白麟上前询问,那妇人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乱骂一通。大概是顾忌肚子里的孩子,才收心听仙君说话。
“对啊,我姐姐……”没说几个字,她便又要哭了。
白麟追问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为什么用纸人代替了尸体?”
“她死得惨啊,难产一尸两命!后来只是听家里人说,像姐姐这样枉死的孕妇阴气重,要火葬才不会化成厉鬼,所以才用了纸人代替。”她指着旁边的墓地说,“他们家也是用的火葬,没留全尸。”
羞愧很久的姬雪天听完,立马指着姚氏之墓问道:“这个呢,你可知这是谁的?”
妇人定眼看了看,“……什么时候这也立了一块墓碑,姚氏?村里没有姓姚的啊。”
没有!!!
姬雪天震惊之余,用直觉告诉白麟,“一定跟村长一家有关系,初七晚上一直只抓孕妇的女鬼,去杀了村长夫人。这不可能是毫无联系的,还有陆云云的女儿我总觉得她很可怕,不像活人!”
听八卦的妇人道:“你们是在说陆家的外孙女,就刚刚撞我那孩子?她的确和正常孩子不太一样,生下来的时候就浑身灰不溜秋的,长大了只会笑不会说话,陆家人还带她去请了天禹宫的大夫,都说没辙,说来陆云云运气到不错,刚去拜了送子观音,这就又怀上了。”
白麟:“一个村长很有钱吗,请得起天禹宫的大夫?”
“谁说不是呢,他家前几年发了比横财,他儿子病也好了,又娶了知府的千金,请个大夫那都不是事儿!”
听到这白麟合拳一拍,登时恍然大悟。
“无晴,你还记得那女鬼唱的那一段,是什么吗!”
姬雪天揪着眉头,微微噘嘴,“什么……天赦入命。”
“对,戊寅日生于春时为天赦入命。这种命格会让命主释灾免难,旺夫旺运。村长家的横财,儿子痊愈,女儿怀孕,迎娶千金。这一系列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他说,“紧接着,出现了女鬼,她说她是天命女,天赦入命,最后杀了村长夫人!”
归海君辞道:“故事里只差一个主角,就是那个女鬼。”
“你们在说什么……”姬雪天双手抄在身前,不愿意跟着他俩的思维多想。“到底还是不知道她是谁啊。”
白麟道:“别叫女鬼了,称她一声姑娘吧。”
君辞疑声道:“她是怀着孕死的,莫非是村长年轻是留下的风流债。”
“年龄不对。”白麟缓缓道:“那姑娘看上去很年轻,不管她是以什么身份存在于陆家,总之是因为她的天赦入命。村长家的气运才会如此好,但结局就是陆家人杀了她。”
“陆風荷!”说话的妇人撑着肚子,低着头。“她以前姓姚,是嫁到陆家以后改的夫姓的。她不是葬在陆家的祖坟里吗……怎么回在这。”
到这里,作为看客的霍言回,也算是全明白了。一切即将拨云见日,当藏匿在沼泽深处,丑陋的真相呈现在众人面前时。又有谁会站出来为她鸣冤,恐怕只有后怕不已引以为鉴。
凄厉和悔恨无边无际蔓延在整个生命中,天赦入命从来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产物。
“村长,你在藏什么呢!”姬雪天的忽然出现,让老村长慌不折言直接往地上一坐。
姬雪天绕到他背后,用力一推那看起来坚固的老墙,就这么倒了。
里面赫然站立着,五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孕妇,她们打扮得一模一样,放在一起几乎分不出你我她。
那股刺鼻的腐臭味,正是从这些嫁衣孕妇身上散发出来的。
再走近揭开她们的盖头,姬雪天伸手扯了一个,盖头之下是一张惨白到扭曲的面容,不少地方甚至长出了黑色的霉点。更为恐怖的是,毫无弹性如同干尸一般的肌肤上。画着艳红的浓妆,停在这阴暗的密室里尤为瘆人。
忽然,姬雪天听到一阵怪声,仿佛耳边又响起了那女鬼的哭唱,“弃吾、负吾、伤吾夺子!!!彼岸尽头尔等偿命……”
紧接着,那五个嫁衣孕妇猛得袭出利爪,眼珠子在眼框里松动的转了一圈,齐齐朝活人冲来。
“啊啊啊……啊救……救命!!!”
她们将趴在地上的村长吓得不轻,连滚带爬的想要逃命。
但不管来的什么东西,姬雪天也没功夫管他,半躲半闪将她们引入阵中,轻唤了一声:“風荷!”
果然那密室深处,闪现出一个少妇的影子,她停滞了片刻,也许是因为風荷这个名字,唤醒了她仅存的人性。
白麟见状迅速收阵,巨大的结界带着红光收紧。君辞助他一臂之力,反手放出数十条长符,仿佛通天长蛇。就瞬间把風荷锁住,白麟跟着風荷进入到她的意识中。
“仙……仙君,快快除了她!”就算两腿吓得直哆嗦,村长也没忘记叫嚣。
这时外面驿馆外面围起了不少村民,其中在坟地遇上的妇人,对白麟一行人说道:“仙君,我把村里人都叫来啦。还有陆家的人,都来了。”
陆云云带着弟弟,心急往驿馆里冲,“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云云、子晟!”
白麟在他身后冷道:“你要自己说还是我说。”
“仙君……你在说什么啊,你们应该杀厉鬼啊!”村长故意装糊涂,还在妄想摆布对方。
忽然间村长的儿子,陆子晟狂笑道:“哈哈哈……姐,爹……她回来了!!!”
村长和陆云云皆是背后一凉,看了看陆子晟后又回头惊恐地看着白麟。
“好!我来说。”白麟站到门口,说“村长你一开始就知道,作祟的厉鬼是風荷,但是你不敢说。你知道風荷姑娘只有初七怨气最重,所以你今天趁她虚弱,想偷出被風荷抓住的孕妇。但不是为了救她们,而是想偷出来卖掉她们!利益熏心的狂徒,妄为人伦!!!
乡亲们,你们马上看到的,就是風荷姑娘想要告诉你们的真相。”
这时,天光忽然乍现若浩瀚星辰,一道结界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进入了白麟的意识,包括游离的霍言回。
“我这是在那?”说话的姑娘,看上去只有十八岁左右。非常年轻,她赤脚漂浮于这只有水天的空间里,让她很好奇。
白麟答道:“这里是我的意识结界,很安全。可以跟我说说吗。”
風荷:“这里好干净,我也变得好干净……”她静默了片刻,道。“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听我的故事。”
洁白的青年,淡淡对她一笑,整个空间仿佛都冲满了善意。
“阿娘,你回来啦。”
十六岁的姚風荷长像出挑,小小的鹅蛋脸上挂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唇色朱樱一点,十分可爱又惹人喜欢。
又见她身穿白绒袄,胸前还带着个白银色的长命环。整洁的外表光是看着,就知道她很爱干净。
未明事理的小孩子天真烂漫,这个世界在她眼里没有半点污浊。连带她的家庭都是美好的样子,
她母亲章娘子,是莲花村出名的红娘,村子里有八成的婚事都是她说得媒。口碑好人也好,她女儿風荷,出生便是天赦入命的好命格。村里人都说是,善有善报、好人有好报。
“回来了,阿娘给你腼姐姐,说了个好夫家,将来等她嫁过去一定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