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振聋发聩的炮竹声响遏行云,迎亲队伍里的唢呐,被不遗余力的吹响喜庆。各种声音混成了一段让人倍感兴奋的和唱。
吉时已到,新娘上花轿——
大年初七这一天,陆子晟和姚風荷的喜事,十里八乡都传遍了。这新年还没庆祝完,又添一桩喜事,不得不让村民们驻足围观。
只见她凤冠霞帔喜服加身,亦步亦趋走上花轿。
这天风很大,不免夹带着一些雨雪,吹着她的大红袍在风中纷飞,仿佛冬日里燃烧的烈火,既喜庆更惊艳。
其实与此同时,在莲花村的另一头,还有一场婚礼正在举行。今天陆家不仅娶媳妇,还嫁女儿。不过相比風荷婚礼的排场,陆云云这边就显得黯然失色了不少。
刚嫁过去的風荷过得很幸福,陆子晟对她很好,从小体弱多病的陆子晟,身体也日益康复,婆婆和公公都把她当亲女儿一般,疼爱有加。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于是婚后不久,風荷便特地去拜了送子观音。
就在她回村的路上,偶然发现了一个洞穴,出于好奇就进去看了看。
进去一看,到处都是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大箱子,而从腐木中漏出零星几点金光。風荷睁大眼睛,怯怯地打开箱子。
竟然是一箱金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强忍着震惊不敢声张,慌张得一路小跑回到家。
正好碰上从房里走出的陆子晟,看见風荷回来状态不好,担心她那里不舒服。
“風荷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風荷与他对视间,眼神闪烁不定,急忙拉着陆子晟跑回房间,“我……我在送子观音庙的后山上……发现……”
陆子晟:“到底怎么了,发现什么?”
風荷:“……发现……好多金子!”
她说话间眼睛发红,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办,两个人面对面的沉默良久,陆子晟也不敢相信,“……真的吗!”
風荷肯定地连连点头。
“那……那我们去跟爹娘商量一下吧”
“好吧。”
風荷并没有多想,因为她一直觉得,村长一定可以处理好这笔钱。毕竟这么久以来,村长从来没忘记过任何一个村民,每家每户多少都得到过他的恩惠。
可是她想错了。
那天之后,陆家忽然重新盖起了房子,家里七七八八的配置都换成了新的,就像是发了一笔横财,无处挥霍的样子。
就连陆云云听说家里的变故,也急忙赶回娘家。而村长除了比平常高兴一些,没什么不一样。
他同往天一样,时不时就出去给人办白事。
这天——
女子抱着一个孕妇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啊啊……姐姐……姐姐!!!”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悲伤到了极致,这家的夫人虽然哭花了妆,但在所以人中还算冷静。她走到村长面前伤心道:“村长再等等吧,请大夫再看看。”随后命令下人:“快去叫大夫来。”
村长劝声道:“夫人,她已经走了。胎儿死在腹中阴气太重,要是化成了尸煞,那可就不得了啦!”
家里的小女儿,激动道:“谁都不准动我姐姐,她还没死!你凭什么要葬了她,她明明还有气……明明还有……”她越说声音越小,渐渐的只剩下哭声。
终于这家里的老爷听不下去了,厉声训道:“都别哭了,村长说得对源儿的尸首,我们处理不了,还得劳烦村长。”
于是村长叫来几个男人,将死去的孕妇抬走,留下一句:“节哀顺变。”
村长连夜把尸体带回了家中,待到第二天再操办丧事。
天亮,刚回娘家的陆云云起了个大早,她同别的姑娘自小亲近母亲不同,她自小和父更为亲近,便想着找父亲诉说在夫家的苦楚。可是找了一大圈都没看到村长的影子,最后她到了堆放杂物的隔间。
“咯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陆云云喊道:“爹,你在吗。”
幽暗的房间里十分潮湿,沿着房檐生出了黑色的霉斑。要是仔细闻会发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夹带着发霉的湿润气息。
陆云云又往里走了两步,看到房间正中被一道红帘隔断。正当她好奇想要拉开帘布时,忽然那帘子像是被风吹动了,极速抖动了一下。
“爹……是你在里面吗……”
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让陆云云感到害怕,就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当她把红帘拉来时,登时往地上一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仿佛跌进了地狱一样。因为在她面前停着一具女尸,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很多具孕妇的尸身!
她们统一穿着艳红的喜服,但不是活人穿的那种,而是专用于死人冥婚所穿的寿袍。在那上面绣着暗红色的寿字,从上到下缠都着厚重的黄符。
生锈的铁钉,穿透她们的身体,死死钉在墙上。铁锈与血肉的结合之处,分泌出一种铁红色带臭的粘液。得到彻底尸僵时,她们就可以保持住,双手覆于身前端庄的姿势。
陆云云瞳孔骤然收缩,猛然间她感到被后一阵发麻,像是什么东西爬上了她的背。
她本能的排斥,顿然连滚带爬一阵慌乱。
“啊啊啊……”陆云云撕裂般尖叫。
背上的东西裂着牙,黑漆漆的两个眼睛猛瞪着,“咯咯咯……”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那是一个已经成形的小孩,皮肤白到发灰,仿佛来自地狱的恶犬。
那鬼胎扯着诡异的笑脸,在陆云云身上狂抓它好像觉得十分有趣,而地上的女子疯狂喊着救命。待它玩腻了,忽然“轰——”的一声那鬼胎化作一道黑烟,瞬间钻进陆云云的嘴里。
片刻后,她只感觉眼前漆黑,随着那黑烟进入体内,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五脏六腑仿佛被搅碎了一般,疼到她接连干呕,眼泪横流。
陆云云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才恢复了正常。她只记得当时太疼了便晕了过去,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惜抬头一看,那些钉在墙上的女尸,还是铮铮的看着自己。
她害怕及了,连忙回到房间,骗自己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就在这时候,村长忙完一些琐事,便准备去处理昨天带回来的尸体。等他进到隔间看到女尸的肚子破开一个大洞,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肚子里的鬼胎去哪了!!!
村长淡定从容的锁好门,又在正厅刚好遇上他的夫人。
“诶,老爷跟你说个事,昨天我去金城时,拜访到哪里的知府大人,他家有位千金未嫁,这不那小姐看上了我们家子晟。”村长夫人说得喜滋滋的,整个人都不自觉的摇了起来。
村长则严肃道:“我也正好有事找你,新带回来的那具女尸,肚子里的孩子不见了。”
夫人惊道:“什么!这……这怎么会不见呢,没了鬼胎可就卖不了好价钱呀,”见她拿出扇子,若有所思的扇了几下,道:“不见了就算了吧,不差这一个,反正我们家现在有的是钱,也不必过以前卖这种东西的苦日子了。”
村长:“可是那鬼胎要是跑出去了,是会害人的!”
确实,村长不是什么好人,但当了这么久的作为一村之长,总归是有点情感的。
可是村长夫人没有,“一个小鬼能害什么人,不用管它。倒是说说知府千金吧,哎呦……你是没看到那小姐长得可水灵,名字也好听,叫颜羽,反正我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此刻颜羽在她心中有多好,風荷在她心中就有多差,最后无限放大变成厌弃。
村长道:“你行了吧,知府千金能看上我们家,的确是好事,但風荷才嫁过还来没到一年,你就想给子晟纳妾吗,人家千金不愿意,你儿子也不愿意!”
“这一年里她拜了多少次观音,这肚子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颜羽贵为小姐当然不愿意当妾,我先把颜羽给稳住,要是她再生不出,就想办法让子晟休了她,这不就成了嘛!”
村长咳嗽一声,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因为風荷来到了正厅,正好与二人遇上。
村长夫人并没有收敛,“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挺早啊,还让我们候着你是吧!”
她低下头, “風荷不敢,只是因为子晟说他有些头疼,我便给他熬好药才过来的。”
陆家人除了陆子晟,对她阴阳怪气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風荷单纯不知道,但置身事外的一干人等都知道,因为陆家人本性如此,贪图名利,忘恩负义。
那刻薄的老夫人,呵斥道:“你还有理了!装什么可怜,子晟就是被你这张脸给骗了!”
说着夫人拾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掷向風荷,那姑娘老实一点没躲,便正好打中她额头,刹时鲜血淋漓。
“滚下去,我不想看见你!”
風荷拜了两拜,随后便退下了,回房路上还遇上陆云云,風荷还是有礼拜唤道:“姐姐安好。”
陆云云即便挂着一张病脸,也改不了她一身的自大的性格,跟她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云云没有理風荷,直接无视了她。而風荷也并不在乎,耸耸肩径直去找陆子晟。
“我回来啦,午饭想吃什么通通报上来。”其实她只要见到陆子晟,便觉得什么都不是事。
只要陆子晟站在自己这一边,她就觉得自己可以撑下去。
“你额头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娘她又怎么你了。”
陆子晟的一句话,才让風荷想起额头来,她只顾着隐藏自己的委屈,完全忘了,头上还有个鲜血淋漓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