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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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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临走的时候,程垣也不忘嘱咐他一句:“记得去一趟圣坛会,任职记得啊。”

“记住了。”

目送程垣后他觉得轻松不少,闲下来打量了霍言回全身,又看了看自己。这穷酸样,就算到了圣坛会,也怕只有被轰出来的份。于是霍离准备带言回先回一趟离殿。

回到离殿,男子便钻进了澡池子,把言回交给了女官。霍离其实挺洁癖的,要搁在以前连尸体都是不碰的,现在他还是忍不了,自己脏兮兮的,下趟山也是不容易呀。

出浴后霍离换了身圆领红衣,手上戴着串红珊瑚珠,脚底踏着玄色泽龙靴,似火的红衣上暗印着银丝丹花,头顶的银风冠非常简洁,称上青年白皙的脸庞,更显精致好看。

这银丝丹花袍,是分里外两件的,而外衫可穿可不穿。八成是霍离以前穿惯两件式的白衣,自从他性情大变后,就十分爱穿红衣。并且不太爱穿外衫,那霍家的校袍他更是碰都没碰过,毕竟他身份特殊,是位堂堂正正的皇太子,便没人敢说什么。

随后霍言回也被女官带出来,她的变化很大,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身黄白基调的衣衫,里面穿着鹅黄的内衬,中间长袍同外穿短衫一样为白色,但那短衫尤为精巧,上面绣的白菊竟像活的,皮质的腰封上多了一道红绳,红绳绕到腰后拴成了蝴蝶结。这正是霍家皇室的校袍。

霍离看着女孩,愣是发了好一会的神:“怎么没束发!”

服侍的婢女慌张道:“奴婢……没有找到合适的发冠。”

“去把我小时候戴的银霜冠拿来。”

说罢等银霜冠拿来,他便帮霍言回束起了头发,银霜冠是没有笄的,但霍言回完全戴的稳。

一双温暖的手抚着她的发丝,好像触动着了她的心尖,温暖从他的手掌传到了霍言回了内心,虽然她还不明白,霍离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至少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走了。

“我们现在要去王州了吗?”霍言回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愧疚,眼神忽闪忽闪的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霍离一脸宠笑道:“你干嘛这样提防我啊,我又不会把你给吃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自然要去,不过要顺路看看,是否能找到这玩意儿的身份。”

那只装鬼祟的罐子,被霍离拿着乱晃。罐子本应该在程垣那里,可程垣那小子说拿回家晦气,便硬塞给霍离了。

霍言回拿着罐子,认真探了探道:“殿下,我觉得这不是鬼祟,有妖气是妖吧。”

可男子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个问题上,思索一会道:“等等,殿下这个不好,你叫声四哥哥听听。”

霍言回拒绝道:“不叫,殿下、公子、老大,你选一个吧。”

“为什么不行,我有也个妹妹她都叫得,你为何不能叫,你不喜欢的话叫声四郎也成。”霍离凑近了些,心中暗自窃喜。

虽然很难说出口,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硬着头皮叫出了口:“四哥哥。”说完,女孩觉得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似的,脸红的发烫。

他脸上带笑逗她:“让你叫一声四哥哥,这么委屈啊。”

“没有,你这人……罢了不和你说。”

她生气的样子如同红眼的小兔,脸蛋和鼻子都微微发红可爱至极,见女孩这般可爱,霍离竟又想捏他的脸,又怕捏疼了她,没敢伸手。

霍离心满意足道:“好了好了,我逗你呢。”

从澜山出发往南走,便是王州的方向,罐子中的鬼祟往南一放便暴动异常,所以霍离才说顺路。可细想来,如果这罐子里真如言回所说是妖,那这三起案子就会和妖怪扯上联系。

两人御剑,很快来到了一处城镇,此镇名为榆城,这里的人,家家户户几乎都会木匠活,也凭借手艺养家糊口。

霍离本来是带着言回,想在这里歇歇脚,刚到客栈门口,老板就将人往外赶,说没房了。霍离也没多想就往下家走。

女孩一把拉住霍离,转身进店道:“你说没房?刚刚背包袱离开的人,难道不是来退房的?”

那老板长着一身富人的肥肉,叼着管长烟袋,是一幅典型的奸商模样,说话都带着刻薄气息:“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赶快走…快走!”

哐啷一声碰撞的碎响声,他将一袋银子甩在老板面前,胖老板立马两眼放光,露出猥琐的笑容,又故意装做很为难的样子,

“两位客官,不是钱的问题,是这屋子它不能住啊。”

霍言回道:“说来听听。”

老板回想着,

“不就是上个月,那天字房里发生了一起命案,我还被官府罚了三百两银子哟。不过你们要住的话,还剩一间地字房,旁边那天字房是真不能住啊,二位将就将就如何!”

霍离:“老板你能否细说,这命案是怎么回事。”

老板不耐烦了,

“这又不是我一家出了事,还有别家也发生了命案,不仅仅是我的客栈,就连李员外家也死了位千金。死法都一样邪门,死在床上的,周身的血气都被吸干了似的,别提有多恐怖了。”

收在霍离纳戒里的罐子,突然暴动了起来。于是霍离甩下一句:“老板我们住下了。”

径直向楼上走去。

“好嘞,别去天字号。”老板喜笑颜开收了钱。

自打进入榆城后,霍言回就有点心绪不宁。看似和谐安逸的榆城,总是觉得透着一股瘴气,闷在胸口让人喘不上气。

恍惚间她察觉到,老板刚刚说的天字号,好像有什么异动。但也没多想便随霍离回地字号,霍离掏出罐子心中默读口决,一阵青烟中倒出一只小妖怪,眼前这只小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暴动,相反它倒是睡的很恬然。

霍离抬脚戳了戳它,那妖祟不为所动,翻身继续安逸睡觉。

“刚刚闹的那么欢腾,现在就给我装死。”男子一阵不悦,弯腰伸手将它提起弄醒。

小妖怪被暴力摇醒,生气的涨红了脸蛋,张嘴给了霍离小腿一口,疼的霍离将它踢了好远,然后悠悠然的飘去了霍言回身边。

躲在女孩身后还冲霍离使了个鬼脸,小妖怪看上去年纪还小,所以幼稚是真的,但霍离更加幼稚也是真的,他还打算跟小妖怪计较到底,上来就要揍它,这时女孩立马揽住霍离,忙道:“殿下!算了算了,你别和它计较。”

“我们去看看那间天字号如何。”

霍言回想转移一下霍离的注意力,

才出房门那小妖祟也是不识趣,竟然暗搓搓的跟了上来,它大概是不喜欢霍离,唯独喜欢言回。

霍离不动声色地捏了个封印,给它怼了回去,只听见后面一阵嗷嗷狂叫。

他笑了一下但笑的一点也不真诚。

天字房同其他上房,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清一色的木制品。一套桌椅、一副洗具、一扇窗和一张实木大床,平视四周不难发现,这间屋子的窗外,长着一棵百年老桃树,正值开花之季,这天字房风景也是一绝了。

霍离屏息一探,房间里并没有鬼祟所的留下痕迹。

霍言回思索再三道:“没有鬼祟作怪,难道又是顾晓炎所为?”

“不是他,他没有杀人理由?更何况他还带着宋贵格。除非是他背后的人在作祟。”说着他往外走去,霍言回跟着说:“我就随口一说。”

“哎哟喂,我的祖宗哟,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进天字房,不要进的嘛!”楼下的老板看到刚出天字房门的俩人,焦急的一番嚷嚷。

“你这吝啬的老顽固,老娘的门钱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店门口的妇人大步流星的朝里走,目测就是手艺人,干练的精气神感觉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

这家客栈不算大,却是分上下两层,所需要的门,自然也是一笔大消费。

老板见来了债主,便也顾不上霍离二人,转身有些唯唯诺诺道:“英姐来了呀,您看我这不才开业不久嘛,又招了那档子死人的晦气事儿,手头紧哟。”

“你就是缺德事儿做多了,倒霉秧子给找上了。”

没想到看起表面来富裕的老板,实际上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穷人,不过那副老奸巨猾的样子,还真不容易瞧出他的真面目。

老板赔笑道:“那您坐会儿,我给您上两道菜。”

老板前脚离开,霍离后脚就凑了上去,道:“大姐,您这手艺真好啊,门真漂亮。”

英姐从一进来嗓门就大,刚刚她进门时,就算你在二楼房间,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这会她便又亮开了大嗓门:“小伙子,想学木头匠啊。”

“……想啊。”霍离迟疑了两秒。

霍言回见他有些尴尬,解围道:“姐姐你可别当真,他就是好奇心重,什么事都想问一嘴。”

英姐也直爽摆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不过小伙子想学姐姐随时教哦。”

“好…好,那大姐榆城的木匠,大多都是做什么物件?”

英姐脱口就说,嗓门依旧大,

“门窗桌椅凳都做还卖木材,我家那大哥就是买木头的。”

霍离:“你们这些木材,都是在哪里伐的?”

“东郊有一片林子,大多都那里来的,再往东狠走一些,有一片桃林也有人在那伐,不过在我们这儿,桃木都是用来做棺材的,而且东郊桃林里呀,埋了不少饿死的亡魂,邪门的很,没多少人愿意去那。”

英姐想必是看霍离长得俊,才乐意说这么多的,此时霍离觉得脸这种东西,有时候比嘴巴强。

“这年头,还能饿死人?”霍言回不敢相信。

英姐啧啧嘴道:“十几年前的事儿,估计是上辈子没积阴德,触怒了天神,好几年的旱灾,那时候没东西吃啊。要是朝廷不管我们这群人还好,大家吃谷壳吃草根都还忍着,可是后来拨了粮食,这些人就都疯了!一月的粮两天就给吃没了,不少胀死的,最后又没东西吃了,就开始吃人哟,我家弟弟也是那时候死的。死了的人就都埋在那片桃林里。”

霍言回惭愧道:“节哀。”

“没事!”英姐十分爽朗,“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就当听着玩。”

于是他又顺便多问了一句,“不知这城里可有,用桃木做床的工匠。”

英姐答道:“有好几家哟,但要说手艺好的,那肯定是堇家铺子好,对了他家也做棺材生意。”

两人登时想明白了,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

“诶,跑这么快做什么,现在的小伙子都这么急性子吗,不过姐姐喜欢。”英姐在原地暗自怀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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