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南栎此话一出,当场国师府中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花壶的忘记浇水了,捧着扫帚的手臂也不再继续做着机械运动了,所有的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君南栎,眼睛里各个藏着一份惊奇。
究竟是大人说错了还是他们听错了,国师难得出宫一次竟然不是为了调查民情而是为了给小狐狸买吃食,这算个什么事。
宫中伙食这么好,那小狐狸难不成还吃不惯?这样下去是不是以后得返璞归真,狩猎而生了?
他们心中自然有疑惑未解,但这终究是国师大人的私事,他们无权过问,看了一会儿之后纷纷叹口气,继续自己的工作。
“你们为何要叹气?”君南栎眉毛一挑,觉得大家不可思议的眼神里还藏着其他故事,他把鱼白拉到角落,凑到人耳边轻声问道。
鱼白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会儿有点讨厌其他人多管闲事了,全得让他给他们擦屁股,他随便笑两声都是尴尬的味道,“或许大家都只是对主子要给小花买吃食一事感到惊讶,毕竟主子以前都只对百姓这么上心的,现在……”
现在感觉有些本末倒置了。这句话鱼白没有直接说出口,但他觉得以自家主子的聪明程度,话说到这个份上,人已经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君南栎久久没有说话,鱼白的心就极速加快跳动,他抓着鱼纹白袍衣摆,无声地动了动嘴,硬是挤不出几句宽慰人心情的话来。
看破不说破不好吗,自己为什么要做那个集中民意反馈给主子的人啊!这下子好了,主子看起来生气了,做人太难了,我要不把小花抱出来让她哄哄对方。
就在鱼白欲哭无泪想要临阵脱逃以逃离来这样的窘境的时候,君南栎终于一个人琢磨完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觉得多少有些道理,这些日子专注于小花的确有些忽略了百姓。
“你想说的是我这样只专注于小花还懈怠了对百姓的关心的行为是本末倒置吧。”君南栎一针见血,直击要点。
鱼白闻言觉得问题有些大,他急忙抱拳半跪在地上,被君南栎的气势一怔,刚刚想半天想不出来的话现在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股脑而出,“主子,小的不知如何表达,说了让人心情不好的话,还望主子赎罪。”
“罢了罢了,你考虑的无不有道理,我最近确实疏于朝政了,我自己也应腾出时间反省自身问题,司其位谋其职,做的不好就应该虚心接受别人的指正。”
鱼白再次面临选择难题,他觉得主子说得很对,但是他不敢点头,这时候应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现在既然已经答应小花,势必要将吃食带回来。你可随我一同前去。”君南栎总是如此,总是在人惴惴不安的时候说出一些安人心神的话。
鱼白深受感动,点头应邀。
……
花溪一人在房间玩耍到嫩叶轻沾露水,薄雾浓云遮挡过朗朗月色,君南栎才回来。
她乐呵地一路小跑来到人身边,却是没有在人随身携带的物品中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糖人,就是连糖人的味道也根本嗅不到一丝一毫。
她心中的失落不经意间上了脸,瞬间被静静观察着她一举一动的君南栎捕捉了去,显然自己出宫逛了一天带回来的并不是小花心仪之物,他觉得自己白日出去那会儿对自己盲目自信了。
花溪用抓子扒拉开装着板栗饼的牛皮纸袋子,她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闻了闻,又低头咬了一大口,给足了君南栎面子。
虽然不合她胃口,但心意到了就是好事,况且这板栗饼味道确实要比御厨做的好吃,更有人情味一些。
花溪眯眼笑着“呜呜”权当是道谢,君南栎因此松了口气,他揉搓着小狐狸的脑袋,“你若是喜欢,下次有机会,亲自带你去吃。”
提到可以出宫吃,花溪眼睛就发亮,本就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又多添了几分光亮,在君南栎看来,眼前狐狸的眼中似乎藏着星河,璀璨耀眼。
气应该是消了吧。对于这个问题,两人心中自有答案。
日后的生活两人又变得形影不离,准确的说是君南栎单方面的随时随地找花溪亲近,花溪只得把打坐的时间调整到后半夜,才不至于被人识出破绽。
和君南栎的相处让她不得不减少自我休愈的时间,但是和人在一起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增长着,比吃了特效药更加有用,那些游离在外的灵气不知道是受什么所吸引,这会儿竟然统统乖巧地归拢起来了。
恢复灵气是喜,但花溪总觉得哪里不对,君南栎不过是一个凡人,就是武功高强,也不定能够给自己修炼带来影响,除非他体内也自有灵力。
可是真的是这样,花溪早就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君南栎身上根本没有任何鹅黄色的灵气,一点都没有。
或许是想太多了,总把美人师父和君南栎混为一谈了,这是个问题,得改,得改。
花溪扭着身子从君南栎结实臂膀的桎梏之中摆脱出来,她尾巴对着人脸上一扫,略施小术让人陷入沉睡,以免惊醒发现自己化作人形。
君南栎精致的侧脸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美人师父,她不仅一次的希望师父还在她身边,但这都只能是妄想了。
她别过脸不让那些记忆纠缠着自己,起身离开君南栎。
君南栎被花溪的术语困住,俨然不知道花溪的离开,只是随着花溪的离开,他梦境中的内容毫无征兆地发生了改变。
和小花朝夕相处的梦境碎裂瓦解,那些梦中的场景破碎成碎片,继而消失不见。
君南栎下意识地皱眉想要从梦中醒来但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被迫接受突如其来的其他梦境。
谦谦君子打伞走过石堆,他手牵着身高未及他肩膀的少女,少女身着朱砂红衣蹦跳着在石头堆上跳来跳去。
他像是个旁观者站在远处不带感情地观察着,对方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纷纷转过头来,他看到谦谦君子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人见到自己不仅没有诧异,反而如会见老友一般露出一抹温润的笑。
红衣姑娘是慢了两秒才转过头的,她的脸是模糊的,君南栎只能识得大致轮廓,根本看不清姑娘脸上的明显特质。
见到会面后两人边转头离开。
君南栎的梦境戛然而止,所有的梦他只记住的一个名字。
“花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