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郊子骞命不该绝,又或者是陆压挽救的及时,最后总算是为他保住了一条命。
奈何这边的凶险,?疏那里却是丝毫不知。
他将热好的膳食刚刚端上餐桌,门外便传来了水无寒的声音。
“?疏,?疏,膳食准备好没有?本神君快要饿死了!”
水无寒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正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朝这边走来。
刚一进门,便瞧见?疏正在低头忙着布置饭菜。
抵不住这饭香的诱惑,水无寒快步走至餐桌前,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吃。
“水神君,您这是睡足了才想起来用膳吧?”
水无寒刚夹起菜来,耳边便传来了?疏阴阳怪气的声音,弄得他瞬间没有了食欲。
水无寒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此处只有他们二人,猜想?疏定是将自己当成了喧宾夺主之人,于是开口问道:“你家公子呢?他还没起来吗?”
“您这时候倒是想起来我家公子了。”,?疏说完,看了水无寒一眼。
见他面露尴尬,于是又接着说道:“不过呢?您现在应该考虑的是陆压道长而不是我家公子。”
水无寒一听,立马站了起来,急声问道:“什么?你说我师傅?他,他回来了?”
“看来你是很不希望我回来呀!”,陆压说着,竟直接坐到了餐桌前,准备用膳。
水无寒到现在还处于震惊中,不过他却看出了陆压阴沉的脸色。心里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又惹了师傅不快。
他见路压无视自己,于是将自己旁边的一碟子菜端到了他的面前,殷勤的说道:“师傅这一路舟车劳顿,应该多吃一些。”
路压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水无寒摸摸鼻头,转而看向?疏,说道:“?疏,你快去再抄几道小菜,顺便再烫一壶好酒,我来陪师傅小酌几杯,也算是替他老人家接接风!”,他说完,便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啪”的一声,水无寒刚夹到嘴边的一块肉便连同筷子一起被路压抬手打到了地上。
紧接着便是一道隐含着怒气的声音,“你师弟现在命悬一线,你还有心思吃饭!”
路压的一句话可谓是惊呆了在场的两个人。
水无寒与?疏同声说道:“子骞(公子)怎么了?”
“哼!怎么了?我还想问问你们呢?你们一个个明知他身体不好,还让他饮酒,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要了他的命吗?”
路压说完,将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转头看向?疏,“我临走时是怎么叮嘱你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路压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接捅进了?疏的心里。自责与内疚纷纷袭上心头,颤抖的双唇昭示着他此时的心情。
路压也知道他们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已视对方为自己的亲人。
也正因如此,路压才更要让?疏知道,“一味的纵容”才是对郊子骞真正的伤害。
“子骞到现在都没出现,难道你们就没有发觉吗?你们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何时见过他像今日这般嗜睡?如果不是我发现的及时,恐怕现在你们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路压轻中带重的一句话,却是让在场的两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子骞他现在怎么样了?”,水无寒追问道。
“我去看看公子!”,?疏说完,转身便准备离开。
水无寒见状,也准备与他同去。
“不用了!你们要真想救他,倒不如先好好填饱肚子。待我入关用祖龙珠为子骞续命之时,还需你们二人为我护法!”
路压说完,拿起筷子径自吃了起来。
水无寒与?疏此时哪还有心情吃的下饭。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自责。
想想路压刚才的话,一会儿还需要他们二人护法,所以此时还是要积攒些体力的好。
于是水无寒率先说道:“?疏,咱们也吃一些,免得到时候体力不支,影响师傅救治你家公子!”
?疏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向餐桌走去。
片刻后,路压三人一起向郊子骞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的一刹那,?疏挤开了两人,径直向床头跑去。
见郊子骞面无血色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终是无声的滑落下来。
就在这时,水无寒也开来到了床边。
他看着眼前如此熟悉的场景,一阵恍惚。貌似子骞两次在生死边缘徘徊都与自己拖不了关系。
?疏的眼泪让水无寒的思绪飘回到了十七万年前………..
那一年,自己冒着擅离禁闭的风险,易容参加了他表哥次子——郊云杰的百日宴。
在送上原本要作为定亲信物的贺礼之后,便只身前往了郊子骞所在的偏殿,去探望自己那位许久不见的大侄子。
相比于前院的热闹,偏殿那边则显得异常冷清。
水无寒来到偏殿,见此处无人,便露出了真容。
他回想起这一路走来,几乎连个下人都没有瞧见,越发的心寒。
“这凌婉柔不过才旦下一子,就将事情做的这么绝,而自己那表哥偏偏又是个耳根子软的,恐怕日后这个家里更没有子骞的位置了。”
水无寒如是的想着,忽见前方走来一人。
此人豆蔻年纪,一身月白色长衫松松垮垮挂于身上,尽显身形之清瘦。如墨的长发用一根丝带随意绑于身后,长眉如柳,目若秋波,虽面色苍白却是平添了一丝病态之美。
水无寒怔怔的看着眼前之人,赞美之话脱口而出,“好一个个翩翩病美人儿”。
来人闻言,抿嘴轻笑,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流。
“二表叔,可是前院喝多了酒?”
薄唇轻启,只是那富有磁性的嗓音,瞬间惊醒了水无寒。
“你,你叫我什么?”
水无寒此时竟变成了结巴,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二表叔,没有错吧?”
少年冲他眨了眨眼睛,淘气的一面尽显眼前。
“啊?你不会是子骞吧?”
水无寒伸手指着少年,惊讶的合不拢嘴。
“不然二表叔以为呢?这偏院之中还能有谁?”
少年一连串的反问,算是肯定了郊子骞的话。
“你小子五万年不见,变化竟如此之大,果然是随了你娘。只是你这般容貌?“,水无寒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对方,“还真是容易引人犯罪!”
说完,作势要动手去调戏人家一番。
少年见状,顺势避开了他的魔掌,浅笑道:“二表叔,还是如此爱开玩笑。”
水无寒见状,也顺势收起了自己的玩世不恭,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你小子,还真是长大了。也不让二表叔进屋坐坐。”
“二表叔,请!”,少年说完,伸出手,作势让郊子骞先行。
二人一前一后走至门口,刚要进门,便见一青衫少年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
此人舞勺之年,眉清目秀,个头与郊子骞不相上下。
只见他鼓着腮帮,对郊子骞说道:“公子此时还有雅兴邀客至此,如今你我已是米面皆无,饥肠辘辘,何以待客?”
郊子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如今贵客已到,还怕没有好酒好肉相待?”
青衫少年挠挠头,不懂他此话何意。竟是以为他家公子饿傻了,在此胡言乱语。
水无寒将主仆二人的困境尽收眼底,心底不由暗暗赞赏:子骞小小年纪,面对如此窘境,竟能做到荣辱不惊,处事不乱,有子如此实乃表哥之幸。奈何他却错把珍珠当鱼目,唯恐日后有他后悔的日子。
郊子骞见?疏还呆愣的站在那里,不由提醒道:“?疏,你还不快把二表叔请进屋内,好茶相待!”
青衫少年得了命令,赶忙将水无寒请至里屋。
水无寒随他们进入内室,见房间窗明几净,没有一丝杂物。陈设随有些老旧,却也是井井有条,不难看出这里的主人定是经常打扫。
二人刚刚落座,便听见门外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随之进来的,则是一排手提各色菜肴与美酒的少女。
?疏见果然如公子所言,急忙将酒菜摆置桌上,然后又送走了这一干人等。
郊子骞请?疏进来一同入席,?疏却转头看向水无寒,见对方没有反对,便迅速坐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水无寒见他吃相狼狈,显然是饿了多时,于是出声问道:“你们主仆二人如此困境,表哥可是知晓?”
?疏没有抬头,而是边吃边说,“自我从青丘来到这里,也仅仅是刚来那日与城主有过一面之缘。这数万年来,除了偶尔有下人送些吃食,便只有我与公子两人在此。”。
郊子骞用筷子敲了下他的头,“好酒好菜还堵不上你的嘴!”
?疏闻言,却是撂下碗筷,一副非说不可的样子,“公子莫要拦我!让我与二爷说个清楚!”
郊子骞刚要说话,便被水无寒打断,“子骞,你让?疏说吧!我也很想知道这几万年来你们是怎么生活的?”
“二爷有所不知,?疏本是一介孤儿,自幼生活于带山。因孤身一人,处处受到他人欺压。后来承蒙赤狐族长相救,传我法力,授我医术,更是将我带回了青丘。”?疏刚说到此处,便听水无寒问道:“你说的赤狐族长可是子骞他娘,胡美仁?”
“正是!”,?疏点点头,“我到了青丘后,偶然得知族长早年曾有一子,不知因何缘由,此子一出生便被送至其生父身边。
而族长救我之时,也曾言我与其子年纪相仿。疏自幼无缘父母,却也知世间没有哪个母亲会亲手将自己的孩子送离身边。所以疏才向族长请求,希望能来鲛城照顾公子,以报她的知遇之恩。
可是自打来了这里我才知道,公子过的何其悲惨。
堂堂鲛城城主长子,身边竟无一个下人照看。我来之时,便见公子小小年纪一个人站在灶台边生火做饭。
早些年还偶有下人送来粮食,我与公子虽粗茶淡饭却也落得个安静自在。
然这些日子大家见夫人生下了小公子,便更不将我家公子放在眼里。这一月下来,总共也就送过三次粮食。
我与公子几乎日日饥肠辘辘,饮水充饥。”
?疏含泪,声情并茂的一番诉说,却是听得水无寒阵阵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