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寒与?疏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终于见前方木门缓缓打开,两人赶忙迎了上去。
“师傅,子骞他怎么样了?”,水无寒上前拉住路压的手,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教了你五万年的道行,如今竟是说舍便舍!”,路压甩开水无寒的手,寒声说道。
水无寒见状,惭愧的低下头,“师傅,弟子知错了!”
路压见他这般没出息,不由怒从心生,厉声高呵,“说了不要叫我师傅!”
水无寒此时心中最担心的莫过于郊子骞的病情,不过看陆压的样子,却好像并不怎么关心这件事。
水无寒犹豫了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再次问道:“那,子骞他?”
路压一听他提起郊子骞,眉头不自觉的皱紧,脸上更是透着些许凉薄之意,“之前让你们离开,就是不想看他死在我门前,晦气!”
?疏闻言,立马上前拉住陆压的袖子,脸上布满了恳求之色,“仙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
陆压甩开他的手,不耐烦的说道:“好啦,他暂时还死不了!”
水无寒闻言,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他相信师傅的医术,既然他说死不了,那子骞定然是已无大碍。
眼前陆压对于外人的反感,水无寒看的清清楚楚,于是他转头对?疏说道:“我们先进去看看子骞吧!”
?疏点点头,与其一同向木屋走去。
两人走进屋内,见到的便是郊子骞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他的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气息更是弱不可见,如不近身细看,恐怕很难发现这是一个活着的人。
“怎么会这样?公子平日里虽然身体孱弱,可也从没像今日这般,这让我如何向族长交待?”
?疏握着郊子骞的手,喃喃自语。
此时水无寒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他本是想为子骞主仆寻一庇佑之所,不料半路却出此变故,甚至差点就害他丢了性命。
如今想来,仍是心有余悸。
水无寒默默的站在那里,心中五味杂粮。
正在这时,陆压走了进来,“他本来就是一个无根之魂,能化此人形必然是经历过一番奇遇。如今离开了那阴地,身体承受不住是自然的。”
“原来竟是这样……”,水无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二爷,难道您知道是怎么回事?”,?疏拉着水无寒的手,追问着。
水无寒望着他焦急的神情,记忆回到了小时候……
那一年,自己八万岁,还不及现在子骞的年纪。
一日,他随母亲去北海看望舅舅一家,那时他的表哥郊澜清与凌婉柔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只是在当时的仙界,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兴起了一股下凡历劫的风气,那就是:两个恋人之间,一方或者双方为了彰显彼此之间对爱情的忠贞,会自请去凡间经历情结之苦。
倘若历劫之时,能固守本心,不被凡间俗物所扰,便证明彼此的感情是经得住考验的。纵使万年只守得一人心,亦能恩爱两不疑。
故此,当时的郊澜清为了讨得凌婉柔的欢心,不顾舅舅的反对,毅然选择了下凡历劫。
讲到此处,水无寒一声轻叹,自己何尝不是为了火姈瞒着师傅偷偷下凡历劫。
如果说当时的郊澜清是一时的冲动,不如说那是仙界的潮流所致。
当时数不清的情人,怀着对爱情的向往与肯定,纷纷自请下凡历劫,却不知到了凡间,能真正守得住本心的又有几人。
所以仅仅两月有余,便有数位仙人迷失在凡间而无法按时归位。他们有的是因为被凡尘俗世所浸染,有的是擅自扰乱了人间秩序,还有的则是要留在在凡间了却种下的因果。
而那些独自回来的仙人,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时凌婉柔由于她父亲的阻拦,没能与郊澜清一同下凡,只得含泪将其送到司命星君那里的轮回台。
那一天,天府宫来了好多准备下凡历劫的仙人。这里面就有郊子骞的娘,青丘九尾赤狐族长胡美仁,以及和她青梅竹马的恋人,涂山氏白狐族长胡清月。
这种历劫与天道渡劫有所不同。由于是仙人自请下凡,无关使命一说,所以司命星君会在众仙投胎之前,与他们讲清楚这里面的风险。
如若在凡间迷失方向或者做出扰乱人间秩序之事,便会堕入轮回。到时候天机宫的上生星君会在往生簿上划下他的名字,直到他修行圆满,了却因果,才可重返仙班。
可即便是这样,仍有一些人不顾堕入轮回的风险,甘愿冒险前行。
水无寒再次见到郊澜清时,已是在两月之后。据说,他当年在凡间与同是下凡历劫的胡美仁是一对恋人。后来不知是何原由,胡美仁提前归位。
当时的胡美仁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回到青丘后不久,自己会有了身孕。而那时的胡青月,据说是历劫还没有回来。
她自知事情有异,情急之下,径自跑到了司命星君处,去一问究竟。
却没想到得出的结果竟是,此子乃是阴魂凡胎。也就是说,这个胎儿是凡间带回来的阴魂,因舍不下母亲,竟随母亲历经生死回到仙界,入驻到了仙体之中。
胡美仁无法接受这样离奇的事情。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下凡历劫,又怎会无端端的带回来一个孩子,而且还是本应随她的凡体肉身一同消失的胎儿。
也许这就是母爱的伟大,胡美仁最终因为割舍不下这份亲情,将这孩子生了下来。
以前自己也曾想过,为何胡美仁会将子骞送往北海。
如今听师傅这样一说,想来是子骞生下来之后,无法在青丘仙境存活。而胡美仁又知晓了孩子在凡间的生父就是郊澜请。所以才会忍痛将幼小的子骞送到了北海郊城。想必她也是考虑到那里乃属阴地,故才有此一举。
至于自己的表哥郊澜请,由于莫名多出了一个儿子,凌婉柔为此大闹了好长一段时间。
最后迫于胡美仁的压力,才不得不接受子骞这一长子的身份。
可想而知,子骞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
亲父不疼后娘不爱,那远在青丘的生母,如今也已嫁做他人为妻,恐怕也是无暇顾及于他。
“原来如此!他竟是青丘九尾狐的后代。”
陆压一句无心之话,竟是让水无寒在茫然之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只见他半眯着眼睛,说道:“徒儿如果没记错的话,青丘好像有一位师傅的故人吧?”
“确实!”
陆压不假思索的回答,话一出口方知是着了那水无寒的道。
反观此时的水无寒,则是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嘴角挂着胜利的笑容,“既是故人的后代,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陆压此刻觉得他那笑容十分的刺眼,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听你师兄说,你已升上神。那就让为师好好见识见识你这徒弟的本领吧!”
说完,拉着水无寒瞬间不见了踪影,房间只留下对方最后那无助的喊声,“我不是被逐出师门了吗?”
?疏见水无寒与陆压一同消失,而自己的主子却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又想起了水无寒刚刚说的话,想着想着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郊子骞睁开眼,见?疏正趴在床头大哭,心中顿时升起了捉弄之意,“咳-咳,我以前竟不知你如此爱哭!”
?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定睛一瞧,竟是自家主子醒了。于是立马上前抱住了他,“公子,你刚刚真是吓死?疏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咳-咳,你再不起来可就真的见不到我了!”,郊子骞虚弱的说道。
“啊!对不起,公子!?疏失态了!”,?疏连忙松开了他,生怕他再一次昏过去。
郊子骞边挣扎着起身边说道,“还知道失态,看来是懂事了。”
奈何他急的满头大汗,身上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疏见状,急忙上前扶他坐了起来。
郊子骞环视了一圈,见屋内只有他们二人,于是出生问道:“二表叔和仙人呢?”
?疏担心他这样坐着会吃力,于是找来了一个软枕,一边帮郊子骞倚在身后一边答道:“?疏也不知他二人去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不见了踪影!”
郊子骞抬头,双眼审视着?疏,问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什么?”
?疏本不愿告诉郊子骞,水无寒所讲的那些事情。奈何实在受不了被他那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的窒息感,自知无法隐瞒,只好如实相告。
水无寒被陆压带走,二人悬浮于鱼鲮岛的半空。陆压未等他有所准备便急忙出手攻击,水无寒见状连忙闪躲。
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须臾片刻,只见水无寒从半空中径直摔落下来,好不悲惨。
“勉强够的上高神!也不知道太上老君什么眼神,竟然说你已是上神之品!哼!”,陆压摇摇头,缓缓从从半空中落下。
水无寒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边拍打身上的灰尘边说道:“师父真是下手不留情!”
“自己本事不及,怨不得别人!”
陆压不再理会他,而是径直向前走去。
水无寒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有打破这种沉默,不觉之中竟来到了一片池塘边。
池塘里三三两两的盛开着几朵荷花,清澈见底的池水里,游荡着几条鲜红似火的锦鲤,自由自在,悠闲无限。它们见到来者,竟是纷纷围了上来。
陆压站在岸边,低着头沉思不语。
水无寒知道他最宝贝的就是池塘里的这几条红锦鲤,于是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不敢出声打扰。
少顷,陆压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水无寒见他情绪低落,又不放心郊子骞二人,踌躇不语,不肯离开。
最后只听陆压一声叹息,“你是放心不下那孩子吧?实话与你说,我并没有把握能治好他。像他这种情况,我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遇见。今日我只是以祖龙珠内的混沌之力为他续些命源,但是你要知道,那龙珠乃至阳之物,终究于他无益!”
水无寒闻言,不由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蠕动的双唇彰显着他此时的紧张,“那子骞他岂不是?”
“他娘之所以将他送去北海鲛城,想必青丘也是没有别的办法。”,路压看着远方,幽幽的说道。
“可是那鲛城也是虎狼之穴!”,水无寒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安置郊子骞二人,话语里满是焦急。
毕竟师徒一场,路压也不忍心见他如此,于是说道:“你若放心,就将他留在此地。容我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可以医治他的方法。但是我不能跟你保证,就一定能治好他!”
“谢谢师傅!”,水无寒说完,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只是,弟子还希望您能在闲暇之余传授些本领给他!”
水无寒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些无理,他见陆压并没有出声反对,说道:“那弟子先回去看看子骞他醒了没有!”
说完,深深的向陆压鞠下一弓,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