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驱车来到了她口中所描述的那座荒山脚下,将马拴在一棵树上,对她们说:“你们先原地休息一下,一会我们要徒步走上山去,会有些累的。我去前边瞧瞧探探路,你们千万不要乱跑。”
月夕没有回我,反倒陆瑶清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
“好。”
我顺着水声来到了一条小溪边洗了洗手,身后没多久就传来了异动。
“不是都说了让你不要乱跑的吗?这么快就忘了?”
月夕“哼”的一声在我身旁蹲下,“答应你的是陆瑶清,又不是我。”
“人家腿上有伤,你就这么把人撇在那里不管?”
“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安分守己。我倒是想带着人家一起过来,可你不是叫人家不要乱跑的,怎么还怪我呀?”
月夕笑眯眯的凑近我,“大冰块,你手到底洗好了没呀?”
“没有。”我低头又搓洗了几下手。
月夕指了指我的手,一脸坏笑:“我看你脱人家鞋子的时候不是挺顺手的吗?怎么这会跟魔怔了一样一直在洗手,你到底还要洗多久啊?难不成是人家的脚熏着了你的手不成?”
我反问她:“难道洗手不是这样洗的吗?”
“当然不是啊,照你这么洗,手早就洗没了。看着哈……”月夕将双手浸泡在水中,轻轻揉搓了两下就拿了出来,“这样不就行了,洗那么久干嘛?不难为手啊?”
我二话不说直接将她的双手再次放入溪水中搓洗了一番,“你一会要吃东西,手不洗干净怎么吃,病从口入不知道吗?嗯?”
月夕将双手摊在我面前,“既然这样,那再洗一遍吧!”
“走了,陆瑶清还等着我们呢!”
“哦!”月夕一脸失落地挑了一下眉。
陆瑶清果真坐在原地,安静地等着我们回来。月夕蹦哒着去车上取了食物拿在手里撕着吃。
“月夕,你怎么不知道给陆姑娘拿些食物?”
月夕着急忙慌地将嘴中的食物吞了下去,十分委屈:“我之前给过她了呀,她自己不想吃的,你要不信自己问她去啊!”
“是我自己不吃的,公子勿怪。”陆瑶清一脸尴尬。
我用油纸包了一张饼递到陆瑶清面前,“我知道你没胃口,但多少还是要吃一些的。”
“多谢公子好意,可我……真的吃不下。”
我在她对面坐下,“吃不下也要吃,不然哪来的力气替你兄长翻案呀?”
陆瑶清眼前一亮,“公子你相信我兄长是清白的?”
“此案疑点颇多,还没开庭审理就已结案,很难不让人怀疑。你这不吃不喝的,是不想看到你哥翻案的那一天吗?”
“不是的,我吃,我吃……”陆瑶清刚伸出双手去接便立刻缩回了左手,用右手接了过去。
“你左手怎么了?”
我一问陆瑶清就更紧张了,她哆哆嗦嗦的将左手背到身后,“没……没什么,我就是今天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划破了,怕……怕公子笑话而已。”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不适合撒谎。”
我一把拉过她的左手,将她手腕上的衣袖往下拽了一点,白皙的皮肤上被烙了一个大大的“娼”字,手腕上更是有条深深的疤痕,再割的稍微深一点点,动脉怕是要破了。
“公子……”陆瑶清抽回了自己的手,一滴清泪瞬间滑落了下来,我用衣袖拭去了她的眼泪,“没事,几道疤而已,我可以帮你祛除,只是会有些疼。”
她牢牢抓住我的胳膊,好像稍微抓的松一点,那些话就是假的一样。“玉公子我不怕疼的,不怕疼,你现在就帮我弄掉它吧。”
“好。”复又转头看向正在专心致志啃着干粮的月夕,“月夕你过来一下。”
“干什么?”月夕含糊不清的一边应了我一句,一边快步走到我身边坐下。
我从腰间拿出凝肌膏轻轻涂抹在陆瑶清的伤口上,然后从月夕的衣摆上撕下来一块布将她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番。
“公……公子”陆瑶清一脸诧异。
“没事,伤口要紧。”
陆瑶清看了一眼月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月夕气呼呼地质问我,“大冰块,你特意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撕我衣服包扎伤口?”
“你不都看见了吗?”
“你……你不能撕自己衣服吗?”
“不能。”
月夕更加生气了,直接上手撕我衣摆的一角,可她撕了半天也没扯下一块布,最后只好放弃,悻怏怏地问我“为什么不能?”
“陆姑娘与你都是女儿家,用你的衣服更加妥帖一点。”
“你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包扎伤口跟性别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女儿家身上怎可有除自己夫婿以外的衣物。”
“你……我不管,反正这衣服你得要赔我。”
“月夕姑娘,这衣服我来赔……”
“嗯,赔。”
月夕一边指着我,一边跟陆瑶清解释:“陆姑娘我不是针对你,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我就要他赔,还得赔十件。”
“好。”
月夕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扭脸看向陆瑶清,“陆姑娘,她刚刚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可得给我作证。”
陆瑶清尴尬地笑了一下,“玉公子的为人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月夕想了一下,然后冷哼一声走到马车旁,又拿了一张饼啃了起来。
“赶紧吃点东西吧,一会我们还指望你给我们带路呢。”
“好。”陆瑶清欲言又止地拿起手中的饼看了看,似乎很是纠结。
我拿过她手中的饼撕成了两半,将其中的一半递给了她,“这样你应该就不会浪费粮食了吧。”
陆瑶清会心一笑,“多谢公子。”
月夕随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石子砸在了我的后背上,“喂,大冰块我渴了,我要喝水。”
我看了一眼斜靠在马车边上的月夕,起身便去马车上拿了一个水囊下来。月夕立马伸手来抢,我往后一退,月夕便抓了个空。
“大冰块你干什么?你拿都拿出来了,还不让我喝,怎么这么坏呀你?”
因左手还拿着半张饼的缘故,我便将右手的水囊放在马车沓子上,怀中取出一条手帕递给了月夕,“擦擦。”
月夕气鼓鼓的拿着手帕擦着自己刚刚抓过石子的手,没擦两下,她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用手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大冰块,你是不是有病呀?你有手帕还撕我衣服干嘛?不知道用手帕包扎伤口啊?千万别跟我说什么一时心急忘记了之类,我可不信这种烂借口。”
我将水囊递给她,“我的回答与方才一样。”
“你……”月夕气呼呼地拿过水囊一口气喝了大半下去。我又拿了一个水囊给了陆瑶清,自己则背靠在一棵树上吃着那半块饼。
人间的干粮不愧称之为干粮,我吃完那半块饼,确实口渴的要紧。我刚走到马车边,月夕就将手中的水囊横在我身前。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拿着呀,你不是要喝水吗?”
我迟迟没有伸手,月夕晃了晃水囊传出一阵水声,“还有半壶呢,够你喝的。你倒是拿呀。”
“你喝过。”
“我喝过又怎么了?哦,我知道了……”月夕嘴巴张成了圆形,“大冰块,你嫌弃我是不是?”
“没有,我只是不习惯与别人同饮一壶水而已。”
“那不还是嫌弃吗?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月夕瞬间收回水囊,抱在腰间不发一语。我重新拿了一个水囊出来,喝了两口里面的水,为方便区分我特意将它放入了马背上的布袋之中。月夕一口气喝完了手中水囊余下的半囊水。原来她这么能喝水。
一番休整之后,我们便将马车拴在了一处草木葳蕤的地方,人要休息,马也要休息的。
陆瑶清因为腿受伤的缘故,走的比较慢;而月夕也因为上山之前水喝多了,导致走起路来肚子里的水晃来晃去,连我在一旁都能听见波涛汹涌的声音。为了配合她们的进程,我脚步放慢了很多,直至夜幕降临我们三人才来到那座破庙。
进去之后,一股灰尘扑面而来,我拿火折子照了一下四周,这里到处布满蜘蛛网,稍微走动几下,地上就跟起了一层雾一样。我寻顾四周也没发现半根蜡烛可以点燃照亮。
按照之前陆瑶清说的,如果陆乘风真的和山匪勾结,在这座破庙里炼药杀人,灰尘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多呀?而且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十天半个月,但若是炼药杀人多少会留下一些药粉残渣,除非清理过现场。可这灰尘一看就知道多年未曾打扫。
我们越走动,灰尘就越大,月夕和陆瑶清纷纷捂嘴咳嗽了起来,“大冰块,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赶快出去吧。”
“你们先出去,我再看看,注意安全。”
“公子我留下跟你一起吧,毕竟是我哥的案子。”
“也好。”
月夕突然吼了一句:“我去院子里看看。”她突然响起来的大嗓门,吓得陆瑶清一哆嗦。
她还没走半步就剧烈的咳嗽的起来,应当是刚才情绪激动吸入了不少粉尘。
我拿着火折子继续观察这座破庙,一阵冷风吹过,庙里的灰尘更大了,一道闪电乍现,庙里瞬间亮如白昼。然而伴随闪电而来地并不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却是月夕惊恐万状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