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告诉月夕,我已经找到命理盘了。我只是一个劲的问她想要吃什么,玩什么,做什么。她想要的,我都尽全力想要在这短短几日里陪她去完成。
月夕爱吃酥茶糕,我便手把手教她去做,可她总是不好好学,经常做到一半她说什么也不做了。我只好将酥茶糕的整个制作方法都详细写在了纸上,这样以后她想吃了,只要按照这上面的步骤一步步来就行了。实在不行就将此纸交于厨娘,总会有办法让月夕吃到嘴里的。
我来到陆乘风的房内,轻轻将他推醒,他吓了个半死,半抱着个被子直打哆嗦,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也是,任谁大半夜醒来,眼前突然出现一张人脸,无论美丑都会是一个惊吓。
“抱歉陆兄,深夜来访,多有惊扰,还望海涵。玉玦有一事相求,还望陆兄答应。”
“是不是关于月夕的啊?”
“正是。”
“我就知道,除了月夕,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让你这样上心。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打算近日便遁入空门。月夕是我唯一的牵挂,还望陆兄以后能够多加照顾。”
“玉玦兄,你就算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我早就将她当作亲生妹妹,你们和向黎都是我的家人。玉兄,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抛下月夕不管吗?这件事想必她还不知道吧!”
我点点头。
陆乘风叹了一口气,“玉兄,你可知我少时便接管陆府,与瑶清相依为命。我总是很羡慕那些兄弟姐妹很多的家庭,因为我觉得那样才会热热闹闹的,有家的感觉。陆府虽然可以为月夕遮风挡雨,但永远都无法代替你在她身边时的那种家的依赖感。 ”
“当日你说你要出家,我只当你是想婉拒戴小姐而作出的说辞而已。没想到,这竟是你的执念。玉兄,你究竟为何一定要出家?明明你是割舍不下月夕的,为何还要狠心舍弃呢?你可想过月夕之后会有多难过。”
“有你们陪着她,她难过几天也就忘了。”
我朝陆乘风作揖,“陆兄,月夕就拜托给你了。”
陆乘风当即还礼,“我会的,但……你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我不语,勿自离去。
我刚来到此地的时候就发现,凉城浑然天成一副玄门之阵,而陆府便是阵眼所在。
三日之后,我在陆府的的庭院之中,用石头暗中摆下阵法。未时的时候,我跟月夕说,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她很高兴地就答应了。
我和月夕面对面,席地而坐。我暗中将我的左手手掌划破,命理盘小的犹如一块玉佩,握在手中刚好可以将伤口掩盖。我让月夕伸出手臂与我对持,右手掌心和我共同夹着命理盘,谁都不能动。谁先动了,命理盘掉了下去,谁就输了。
月夕笑嘻嘻地答应了,还问我为什么不拿块石头放在两手之间,反而要拿这么好玉佩。她提议在下面放个蒲团,这样玉佩不小心掉下来的时候,就不会碎了。 我说,这玉佩并不值钱,一会谁要是输了,之后半个月里就要自己想办法,挣到与这玉佩同等价值的银子。不可坑蒙拐骗偷,也不可向别人求助,只能自己想办法去赚取钱财。
“那这玉佩到底值多少钱啊? ”
“不多,也就几百文吧。”
“啊?这么好的玉佩就几百文钱?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它只是看起来很值钱,其实并不值钱的。它是我闲来无事之时,用琉璃石打磨出来的。若真贵重之物,我也不会拿来与你玩乐了。”
“你又不缺钱。再不值钱的手里,到你手里转一圈都变得值钱了。”
我就这样与月夕闲话家常,以分散她的注意力。追忆、忘寒相生相克,所以我的血断然不能直接换给月夕,唯有通过命理盘这等灵器过渡,才能让月夕安然无恙地完成洗髓换血。命理盘一点点地汲取着我体内的鲜血,尽管我努力压制但额上还是出了一层冷汗。
月夕笑我,“大冰块,平时你这么快就不行了吗?要不你直接认输算了。”
我笑笑,“你叫我认输,是不是因为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啊!”
“当然不是啦……”月夕突然皱了一下眉,“大冰块,你胳膊疼不疼,我夹着这玉佩的胳膊怎么开始有点酸酸疼疼的啊!”
“是吗?可能你手麻了吧!”
我知道洗髓开始了,我全身上下痛的犹如针扎。
月夕收起之前的笑脸,一脸肃穆的看着我:“大冰块,很疼对不对?你到现在还想骗我吗?这是命理盘对不对?你在给我换血是不是?一旦换血成功,你就再也不会陪我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以为用你的性命换取我的性命,很功德无量。可你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接受这些吗?”
“你……月夕,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月夕突然朝我咆哮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比我清楚。”
“这些日子,你总是问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我早就看出端倪了。我一直都在配合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计划的天衣无缝。可是你忘了我也有眼睛,我也会会看,你方才拿出命理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原来我这些日子的一举一动,都被月夕看在眼里。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是命理盘的?”
“早在灵禅山上的时候,我就曾偷偷让时言带我去了无涯阁,古籍里清楚地记载了命理盘的模样。我还知道,如果换血换到一半,被接受换血之人割破血肉,洗髓之术便无法再继续下去。施血者也不会因此而身死了。”
“原来你一直什么都知道。”
“对啊,我什么都知道。我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骗你这么久呢!”
洗髓一旦开始,黏放在命理盘上的手掌是怎么也抽不回地,直到结束或者中途停止。月夕笑着收回了自己的左手,我赶紧用右手五指,去扣住她的手。可她的手很滑,稍微扭转了两下,就挣脱了我的手掌。我伸手去抓,可她早就料到了,从怀中抽出了腰缠万贯,快速将我没有被束缚的右手,缠绕成了一个粽子。
难怪前几日,她非要拿我腰带玩。当时以为她只是想女扮男装,玩耍一番,也没多想就让她拿走了。原来是为了在此刻派上用场。我因洗髓此刻身体虚弱不堪,若是普通的布条我定能挣脱开的。可腰缠万贯是灵物,以我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的。
而且我越用力挣扎,腰带就将我缠的更紧了。可笑我玉玦,有朝一日竟然被自己的宝物捆住。
月夕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笑着往自己左手的手背划去。
我大声喊着不要,可是根本无济于事,血已经流出。命理盘开始将我和月夕得血液来回换洗,除非有人打断,否则根本无法停下来。
“月夕,你……”
“大冰块,要疼,我们一起疼……”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我被蒙在鼓里。”
“怎么样,栽在我手里了吧!没事,我早就对你认栽了,赢的从来都是你,输的永远都是我。大冰块,我不怕死,我只怕你不再陪我了,那样我真的会生不如死的。”
“玉玦,你去死吧!”
“向黎,不要。”
陆乘风与向黎的声音同时在我背后响起,月夕惊恐的想要推开我,可是因命理盘的原因,我与月夕皆无法离开原地。
陆乘风靠在我后背的时候,一根不明物体刺穿了我的胸口,当然它也刺穿了陆乘风的心脏。
换血因此被迫中断,命理盘掉落在了地上,我当场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插在我胸口的是一根类似棍棒的东西,由很多细小的白骨人骷组成,它正在吸食着我体内的血液。这不是凡尘之物,我都尚且如此,何况陆乘风一介凡人。
“乘风,我不是要刺你的……”
“哥,哥……”陆瑶清大声哭喊着跑过来,想要去挽留她唯一的至亲血脉,可她还没跑近,陆乘风就魂飞魄散了,他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
月夕将瘫倒在地的我扶在怀里,她毕竟是魔,知道我胸口的利器不是寻常之物,立马拔了出来。因命理盘被迫中断,我和月夕互换了一半血液,此刻我身体里的血半魔半仙,本就在我体内打的火热,不受控制。那白骷插进来的时候,又在吸食着我心脏中的血液,拔出的那一瞬间我感觉一股疼痛欲裂的感觉,从心口一下子蔓延到了我的左眼。
左眼一度疼得感觉要爆开了。月夕之所以没有感到丝毫不适,是因为我先前通过命理盘给她洗髓之时,命理盘已经无形中让她的血液可以快速将我的血液融为己用。可我不行,我本就是施血者,洗髓之时被迫逆转,后换血再次被迫中断。现在我根本无法压制体内的魔血,只能任由其流窜而无计可施。月夕紧紧捂着我的胸口,好减少血液流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我们都愣住了。
陆瑶清绝望地蹲在陆乘风消失的地方,哭成了泪人,“怎么会这样?哥,哥你去哪里了?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你不要瑶清了吗?哥,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你不要丢下我,你不能丢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