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黎也惊呆了,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看了我一眼,发了狠地一把推开月夕,单手揪住我的衣领,命令我道:“你不是神仙吗?你快留住他的魂魄啊,快啊……”
陆乘风肉体凡胎被这么一个邪物刺穿心肺,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莫说我现在无法使用法术,就算可以,也无济于事。
“你救他啊,你快点救他啊……” 他见我不说话,也无所作为,挥拳就要打我,月夕冲过来大力推开向黎,满眼不可置信,“向黎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怒不可遏地隔空吸起地上的武器,再次朝我刺来,一到剑光闪光,将向黎手中的武器打落在地。
时远持剑站在我身前,看了一眼地上的兵器:“此等至邪之物,三界之内鲜有耳闻,汝乃何人,意欲为何?”
向黎知道自己与时远实力相差甚远,撒了一把粉末就逃跑了。
时远本想去追,我道:“不必追了,他方才使用妖物已触犯铃界,自会有仙界追查。”
“是,师兄。刚刚那把粉末好像是人的骨灰又像是动物的骨灰,好强的怨念在其中。”
月夕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我说你在灵禅是不是光知道学法术去了,你师兄搁这躺半天了,你不知道过来看看吗?还有心思在这讨论骨灰,你就不怕再不给他治伤,他就变成一堆白骨了啊!”
“你……休要诅咒我师兄。”
“那你倒是过来啊!”
时远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他刚走近,月夕就将我扔下跑向了陆瑶清。是啊,比起我,她才是最应该被关心的人。
陆瑶清木讷地看着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换谁也没办法反应过来。月夕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唯一的亲人没了,难道要对她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节哀顺变吗?怎么节哀?怎么顺变?那是她一母同胞,一直护着她的哥哥啊!
月夕伸出双臂环抱住陆瑶清,声音有些哽咽:“瑶清,你的兄长也是我的哥哥,以后我会像陆大哥那样一直守护你的。”
原本呆若木鸡地陆瑶清,听了这话之后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她哭喊着:“月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陆家
到底哪里对不住他了?”
月夕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一切,毕竟我们也不知道向黎到底是什么人,她只能默默地跟着陆瑶清痛苦。陆瑶清失去了亲人,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
“师兄,你的伤要不要帮我调理?”
“不用,铃界已动,我也不必再封锁自身法术,过会我自动调息就好。你帮陆家打理一下白事吧。”
“白事?”时远掐指算了一下,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师兄,这……衣冠冢?”
“嗯。”我起身回了房间疗伤,并不是我不想去料理陆乘风的身后事,而是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去帮处理这件事。
猜想,陆乘风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应当只是看见向黎要杀我,想要阻止而已。他并不知道我是神仙,否则也不会去替我挡那一下了,白白搭上了一条性命不说,更是让自己永无来世。也不知道他替我挡的那一刻,有没有后悔。他还有一个妹妹需要他啊!
向黎似乎对我恨之入骨, 我自幼生在灵禅, 长于灵禅,可除了此前交手时曾将他手打伤过, 并未与他有过纠葛。我一直都知道他非凡人,可他身上的气息又非仙非魔,我见他并非是什么大恶之人,一直都没有深究。
在此之前向黎对我一直都是冷冷淡淡,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我的眼神开始充满了恨意?对了,是从我受伤之后才开始发生变化的。那时我一心想着洗髓一事,虽然察觉到了向黎对我的恨意,但我并没有在意,因为我如果是他的话,我也不会喜欢自己。
难道说是在我昏迷期间,向黎发现了我的身份。是了,他本就不是凡人,定时昏迷期间让他看出了什么端倪。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至于这般恨我啊?他刺我的那一下,直接贯穿了我和陆乘风两个人的胸膛,可见他是使了多大的气力。刺出去的那一刻,他就没想着能收回,但凡当时能够稍微控制一下余力,陆乘风冲过来的时候都能收住走势的。由此可见,向黎是铁了心地要置我于死地。可是他到底为什么恨我呢?仅仅因为我是仙吗?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这一切真的是太让我匪夷所思了。
虽然那不明之器邪恶至极,所幸向黎道行不深,他刺我那一下在我稍事疗养调息之后,已无大碍。只是我的左眼从此不复当初。虽然看起来与先前并无他样,但其实只能分辨出白天与黑夜,再看不清其他东西。
我在房内来回踱步,我不敢去陆乘风的灵前祭拜,我更不敢去看陆瑶清。可时间久了,我还是忍不住。我走出房间,整个陆府白茫茫地一片,让人压抑至极。灵柩前火光冲天,月夕与时远皆一身孝服地跪在一旁,而陆瑶清正披麻戴孝地烧着纸钱。
陆瑶清看都没看一眼身后,就知道是我,“玉公子,你进来吧!我哥如果知道你现在好好的,一定会很开心的。这样他的死,也算是有价值了。”
想了想,我还是走了进去,尽管我知道我不配。
我跪在陆瑶清与灵柩之间,“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来这里,但……”
陆瑶清看都没看我一眼,继续烧着手中的纸钱,“其实我知道这些纸钱,即使烧的再多,我哥也不会收到。但我还是想继续烧,因为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你不必自责,我哥是自愿挡那一下的,可惜向黎下手太重了。”
“玉公子,向黎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
“玉公子,你知道向黎为何对阿婆那般残忍吗?”
我还是回了她两个干瘪的字眼:“不知。”
难怪月夕说我是冰块,一点人情冷暖都没有。
“公子,我曾在香月楼关过一段时间,众所周知香月楼是什么地方。虽然后来我哥的事情真相大白,但大家还是在我背后窃窃私语,说些不干不净的话。向黎为了给我出气,这才跑出去将他们教训了一番,还喝了他们的血。后来,你说你是空心。阿婆便对人说,你是因为我在香月楼受辱,觉得我配不上你,才胡诌了那样一个一眼就知道的谎话,毕竟我是你从香月楼救出的。 ”
“我想解释,可是这悠悠众口又如何能堵的住。向黎气不过,这才那样对待阿婆。你说他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明明他也将我们视为亲人啊!他怎么就下得去手了呢? ”
陆瑶清抬眼看我,一双剪水双瞳变得血红,两行清泪相继流出,她看着我,满是绝望,“玉公子,你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我知道此刻的陆瑶清很崩溃,她只是想要一个真相,可我我除了会摇头会说不知道三个字,其他一概都不知。
陆乘风头七过后,我和时远便要回灵禅了。因洗髓未成功,月夕自然也是要一并带回灵禅的。
至于陆瑶清,其实我也很苦恼,但他哥毕竟是因我而死,我想她也不愿意整天看着我这个“杀人凶手”吧!
我们一行三人,刚出陆府,就察觉身后有人跟踪。我用隔音之术告诉时远不要回头,只当不知,另外徒步赶路。时远一一照做,月夕也没有询问我们为何步行。
那人一路躲躲藏藏紧紧跟着我们, 我们走的快时,她也会加快脚步,我们走的慢时,她亦会故意放慢脚步。
经过一条街道时,有几个流氓地痞认出了她,上前骚扰,毕竟她现在没有靠山了,偌大的一个家业又岂是一个弱女子能够撑下去。所以即使陆瑶清恐吓他们要报官,这些人也都是有恃无恐,但自始至终陆瑶清都没有朝我们求助,还以为我们没有发现她呢。
我挥了一下衣袖,瞬间将那些流氓地痞纷纷掀飞。陆瑶清赶紧背过身去,怕我认出她。
“陆小姐,你还想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陆瑶清转过身来,看着我,突然跪了下来。
我赶紧扶她起来,她却不肯,似是鼓足勇气方才开口道:“求玉公子收我为徒,我要为我兄长报仇。”
“好。”
“啊?你……你答应了?”
陆瑶清一脸不可置信,月夕和时远皆是如此反应,尤其时远,眼珠惊的都要掉出来了。
我朝陆瑶清点点头,“还不快起来。”
陆瑶清笑着在地上磕了一下,“师父在上,请收徒儿一拜。”
我将瑶清扶起,见她额头都磕红了,便问她,“你可知拜我为师之后,要去哪里?”
她兴冲冲地回了我一句:“知道。”
我又问她:“那陆府怎么办?你真的舍得吗?那可是你的家啊!”
瑶清强颜欢笑道:“有哥哥的地方才是家,哥哥没了,那里于我而言已经不是家了。我早已暗中将家产尽数变卖了,妥善遣散了府中一切下人。”
她从衣袖中拿出一沓银票,双手递于身前,“这是变卖家产剩余所得,尽数交于师父,我保证不会白吃白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