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禅自给自足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何况你既然拜我为师了,我就该对你负责。”
“这样啊,那…留着它也没用了。”陆瑶清笑了一下,随手将手中的银票向后撒的满天飞,所有人立马一哄而上,大肆抢夺银票,街道一团混乱。
“那是你变卖家产所得,也是你的一份念想,怎么就这般随随便便撒了去?”
“凉城又没有乞丐,可以让我赠予钱财。除了这种方式,我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这里即将不再属于我,那么属于这里的一切我都不该带走。”
“好,走吧。”
瑶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拉着月夕一起走在前面。她似乎已经释怀,性格也变得跟从前大不相同。但她越这样,我就越自责。明明那么难过,却还要伪装的自己很开心,我知道她其实只是不想让我过意不去。
走出凉城的时候,我故意放慢了脚步。瑶清依然执着地在往前走,并且走的很快。我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牌匾,心道:你真的不要再看一眼它吗?
月夕一边陪着瑶清走,一边偷偷回头看了看凉城,她尚且如此,何况瑶清呢?可她自始至终倔强地不肯回头看一眼。
也许越是在意的东西,越是离别的时候,就越是不敢回头吧!
待走出凉城百余里的时候,我便和时远直接用飞行之术带回了灵禅。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瑶清到师傅闭关的地方,告知师傅我收了一个弟子。
灵禅除了时言一个女修之外,其余皆是男子,大家纷纷聚在一旁观看着。尤其时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激动的拉着瑶清的手在原地转圈圈,“我叫时言,以后我就是你师叔了,哈哈哈……”
瑶清极为配合地回了她一句:“好的,小师叔。”
时言高兴地又开始原地蹦哒起来,扯着我的衣摆来回晃悠道:“大师兄,大师兄,你以后再多收几个女弟子,给我当师侄好不好,这样就有人可以陪时言玩了了。”
我淡笑着点了点头,众人皆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窃窃私语道:“我我我……我没看错吧,大师兄刚刚是笑了吗?”
“我也看见了,但是这不可能啊,肯定是我们看错了,对肯定是我们看错了……”
“这么多双眼睛一起看错?”
“额……”
“你们都没事做吗?”
“啊,有有有……”众人忙散了,顷刻之间殿内又只剩下了我们几个人。
时远问我:“师兄,灵禅没有多余的房间,瑶清师侄该如何安顿啊!”
“自然是跟时言住一屋啊?”
“月夕的房间只够睡两人……”时远瞟了一眼月夕,小心开口地问道:“那她住哪?若是三个人的话,难免会有些拥挤。”
我看了一眼月夕,笑了笑,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就让她打地铺吧!”
“大冰块,你不会说真的吧!真的要让我打地铺。”
“我灵禅冬暖夏凉,打地铺不委屈你。”
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此刻月夕的脸一定很黑。
时言拉着月夕和瑶清在房内玩的不亦乐乎,晚饭都忘记出来吃。我做了点面条准备给她们送过去,正好碰上时远要给月夕送被褥,就跟他一起去了。
我原先怕月夕吃不饱故意多做了一大碗面条,现在时远也在,只好将多出的那一碗给了他,一行人一起在房内吃起了晚饭。
我刚准备动筷,时言就很惊讶地问了我一句:“师兄,你的碗里有葱哎!”
时远看了一眼我碗里的面条,又看了看其他人的,“这怎么都放了葱啊!”
他赶紧走过来,想要撤走我的面条。我轻轻将时远往外推了推,“做什么?”
“你不爱吃葱,我马上给你换一碗吧!”
月夕扭脸看我,大声问我:“大冰块,你不吃葱吗?我怎么记得你最喜欢吃葱啊!”
时言立马反驳道:“你胡说,整个灵禅都知道 ,我师兄最讨厌吃葱了。他的饭食里面从来不允许放葱的。”
月夕听后看了一眼自己碗里满是青葱的面条,似乎在想些什么。
时远还是坚持要把我的面条换掉。
我说:“不用。”
“师兄,你不要勉强自己。我再让膳房重新给你做一碗就好。你才离开这么短时间,他们就连你的喜好都忘的一干二净,改日我定会好好训斥他们一番。”
“这面是我自己做的。”
“啊?不会吧?” 话一出口,时言就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一个劲地往自己嘴里塞着面条。众人
其他人皆是一阵沉默,“怎么?我做的东西不能吃?”
“不是不是……”时远重新回到自己位子上,大口吃起了面条。
我刚吃了两口,瑶清就笑着问我:“师父,你这面条是不是两锅煮出来的啊?”
我一头雾水, “一起煮出来的啊!有什么问题么?”
瑶清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我就是觉得师父你那碗,看起来比较好吃。我能跟你换一换吗?我还没有动筷子,可以吗?”
“我已经动过筷子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自然可以。”
“师父真好。”瑶清笑着将我的面条端了过去,又将她的那碗推到了我的面前。她尝了一口,说:“我就说师父你这碗面条比较好吃一点嘛!”
“你爱吃就好。”
我一动筷子才发现,瑶清这碗面条的青葱全被她挑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手帕上。
其实有些东西尝试了几次之后,也就不那么讨厌了,甚至开始有点喜欢上了。我其实真的不在意的。
我刚吃了两口面,就听见一声响,抬头一看,原来是时远的筷子掉了一只。见我在看他,他赶紧低头拿着那仅有的一根筷子,囫囵着面条吃。全然没发现自己少了一根筷子。
“哎呀,师兄,你筷子都掉了,还怎么吃啊?”时言将掉落的那根筷子重新塞到时远手里。二人都埋头吃面不说话,直到碗底空了才稍稍抬起头来。
月夕也看了我好几眼,我不明白他们干什么都这样看我,我很奇怪吗?
吃晚完饭后,时远真的帮月夕在房内打起了地铺,我赶紧让他停手。
“师兄,白日里不是你说,要让她在此打地铺吗?”
“我就随口说说,那能真让她打地铺。”
“随……随口说说?”
时言也惊的张大了嘴巴,“师兄,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从来都不是随便说说的。”
“是吗?”
“是的。”时言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师兄我还要继续吗?”
“自然不用。”我指了指屋内的两张床,“这样就够了。”
“可这床是单人床,怕是有些挤不下啊!”
“不会,时言是个孩童,让月夕和她睡一张床就好。空出一张给瑶清就好。”
“让……让让让……让月夕和她睡一张床?师兄,你是随口说说的吧!”
“并没有。”
“这……”时远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启齿。
“行了,她们三个都没说什么,你怎么那么多事啊!这么晚了,不要打扰她们休息了,走吧!”
“啊,好!”
时远貌似想马上逃离这里,胡乱收了被褥,碗筷啥的就往外走。
我说我帮他拿一点,他也不肯。待走远了,他悄悄问我:“月夕是魔,时言是仙,她们同床共枕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都是女子,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你觉得,她会伤害时言不成?”
“没有,我就是觉得神魔向来对立,这样和睦相处的情况很奇怪。”
“是你自己觉得奇怪而已,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合情合理才对,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缘由。”
“那……我还有一事想请师兄赐教。”
“但说无妨。”我随手将他手上的被褥和食盒收入囊中。
“师兄,这……”
“你不觉得这样说话更轻松一点吗?为什么一定要束缚自己呢?”
我灵禅向来讲究凡事亲力亲为,不可妄用法术,否则修行的意义便失去了。但我现在觉得不该有的包袱,要适当丢掉,否则只是徒增沉重而已。
时远对于我的这一举动是很惊讶的,但他还是回了我四个字:“多谢师兄。”
“你想问我什么?直接说吧!”
“我……我是想问师兄,今日为何那般干脆就答应了师侄的要求?她拜你为师,是想要报仇啊!师侄确有慧根,师兄你就算答应收她为徒,也该劝说一下啊!”
“劝?怎么劝?劝她放下仇恨?还是跟她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冷笑一声,重复了那八个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到了凡间之后才发现这句话是多么的无知、愚蠢。”
“师兄,劝人放下怎么能说是愚蠢呢?”
“放下,谈何容易?能说出那八个字的人,都是一些局外人。因为死的不是他们的至亲之人,所以他们才会那般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了,那句可笑至极的话语。 ”
“可如果不这样劝说,那死的人不就更多了。”
“血海深仇,焉能不报?仇恨,是支撑着生者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你让他们不要报仇,其实就是剥夺了他们活下去的勇气。我们修禅悟道,从来都只知道劝人一心向善。殊不知,很多恶人也曾是心地纯善之辈。善恶其实真的分不开的。不然又怎会有: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一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