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天色这么晚了,爱徒冷不冷啊?要不要披一件毛毯啊?”千面继续道。
千初芽现在还一心挂记这春烟的安危,一直看着春烟那边。
千面自然也发觉了这点儿,毛毯都已经拎出来要给人披上了,回头看了眼衣衫不整的春烟,又把毛毯绕过来拎过去给春烟披上,没好气道,“身为一个男人,衣衫不整还招摇过市的,啧——”他拍了拍春烟的面皮,嫌弃道,“长得还不咋滴!能勾引谁啊!”
春烟被他弄得有些尴尬,不着痕迹的别了别脸。
千面却跟没看到似的,嘱咐道,“这全部可是纯正的真毛的,哪怕是皇亲国戚都穿不到,竟让你这小子给占了便宜。所以——,小心点穿嗷!我怕到时候弄脏了,你这皇城道士赔不起。”
“赔不起个屁!”千陵啐了口道,“要是舍不得,现在就别给人家披,瞎殷勤什么啊!搞得跟人家多认识你一样。在这么薅毛,迟早薅秃了你。”
见千面有所松动,千初芽赶紧趁热打铁,求情道,“师傅!春烟——”
“你怎么老挂记这愣小子啊!不知道还以为你和这愣小子私定终生了呢!”千面连连甩手,道,“说吧!什么事儿。”
“能不能不要赶春烟走!” 千初芽补充道。
“留下吧!留下吧!”千面回道。说着,又往千初芽的手上撒了不少金疮药。
“不行!”千陵突然蹿上前道,“他是个道士,又是个皇城中人,混杂于朝堂,还是个牢狱中人。不行!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就让他在这里待个几天而已,能坏什么事啊?”千面解释道,“师弟你也太过死板了,初芽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不也还好好的吗?”
“不行不行!”千陵还是不愿意松口,看了眼千初芽,呸了一口道,“真、他、妈、的操了,有一个闯祸精还不够受的,你、他、妈还给老子来个买一送一。前面那个不给炖了,现在还来个废物能干啥?花瓶还能看呢,用他来倒泔水吗?”
千面知道他师弟脾气出了名的臭,一众小辈当中怕也只有千初芽脸皮厚不怕死敢跟他杠,便规劝道,“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们身处世外独善其身千年也未能有所改变,倒不如这次信了初芽的,或许倒真是个转机。”
“转机?”千陵冷哼一声,不屑道,“转机不是早给你了吗?可你得接啊。从早到晚,不务正事,跟着一帮小辈们闹腾。我看这次还真是个转机,看能不能把咋们全给转进去,转干净了!”
闻言,千面也不再过多言语。说来确实是他理亏在先,说出的话多少有些靠不住脚。再说他这师弟,虽不能说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这嘴是确实挺臭的。在千缘洞里八百年之久,骂人是常事儿,但是被逼得直接当众骂娘这这种事情,除了千初芽能做到以外,这还是第一次。
千面叹了口气,目光直接越过千陵看向后方的一众小狐狸,道,“不碍事儿。千言,你把这个啥子鬼‘春——春——春楼’带下去!”
“师傅,是叫‘春烟’,”千初芽小声提示道。
叫错人家名字,千面也略显尴尬,吸了下鼻子,把脖颈后的折扇拔下来摇了摇,道,“对!就是那个‘春烟’,把他给我带下去,这一身邋里邋遢的,赶紧把他带进去刷干净了。还有啊!”他特意嘱咐千言道,“水烧开点,他这一身不搓下来个十来斤泥,下不来。”
“师叔!这——”千言挠了挠头,抬起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道。“您这——,恕我直言,莫不是真要把他给炖了!”
“瞎说什么!”千面合起扇子,敲了下千言的脑壳,不满道,“不就让你烧个水,哪还那么多戏。”
千言也是委屈,可是被长老骂了,一个小辈能说什么,走到春烟面前,没好气道,“走啦!你个害人精!”
春烟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手上还下意识的躲开了千言的手。
千言有些不乐意了,回头啧了一声,道,“你这人什么意思啊!搞得谁还待见你一样的,真还把自己当座上宾了还是咋滴。”
“来不及了!”春烟沉声道。
“什么来不及了啊!”千言不解,翻了个白眼道,“洗个澡还能把你给洗没……”他话里还有几个字卡在喉咙里没有出来,只见千幽林上空黑鹊攒动,树影摇曳。他下意识的又擦了下眼睛,“起风了?”
“起风了个屁!”千陵骂道,“这得多大的风才能招摇成这样?定是这两祸害惹祸上身了。”他转头道,“千言,你快带他们进洞规避!”
“是!”千言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性,立即依言带着一众小辈进入千缘洞了。
见一众小辈都进去了,千面才一身手,脚底便乘着风入了千幽林。
千幽林内已是一片混乱,无数把仙剑盘旋在空中,竹叶潇潇落下,原本只有落叶的地上现在落满了黑羽,偶尔也会有一两具浮尸黏|腻着斑驳的血迹。
千面攀在一尾竹竿上,看着下面厮杀成了一团。下面大概有三四十个道士,皆是穿着黑衣道袍,手执统一的拂尘。从战况来看,两边相战,明显道士方要占优势得多,仙剑盘旋于空中,不断的有黑鹊被击中而落下,剩下的黑鹊又不断的聚集成团再次进攻,周而复始。他随便一伸手,嘴里悄悄念了个诀,便从战斗中脱离的一只黑鹊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的手上。
“怎么回事?”千面沉声道。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我们本来在千幽林里巡逻,然后看到有两个人进来,但是看到其中一个是初芽,我们就没有出手。可是没过半个时辰,就来了一群道士。)手上的黑鹊蹦着跳着,似是在说什么非常危急的事一帮,神色行为表现得异常的激动,偶尔还扑棱几下翅膀几乎又要飞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告诉大家不必再战了。”千面将手微微往上一推,那黑鹊便飞上空中,然后便又瞬速淹入黑鹊群中。
紧接着黑鹊群的阵脚便立即发生了变化,不必恋战,一群黑鹊便借着风一路盘旋而上,渐渐避开了一些漂浮在低层的仙剑。可是这一举动明显也被那帮道士发现了,一声令下,下层的仙剑嗖的一声便往上空刺去。千面正欲出击,手上淡绿色的灵光已经凝结成点只待发出。
“汪汪汪!”
忽然林间深处传来了几声狗叫声。这本该是极其不符合时宜、甚至引人发笑的叫声非但没有让人想笑,大家却都纷纷收了手,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退避到两旁,似乎在准备什么大人物一般。
“汪汪!汪汪汪!”
循着声望去,只见密林深处出来的并非什么家里养的土狗或是林间野狗,而是一只足有马匹大小的异兽。那异兽长了两对角,一双羊一样的眼睛,还有着一条牛一般的尾巴。而那异兽背上还驮着一个人。
“是他?!”千面不由得眯了眯眼。
那坐在异兽身上的人也是黑衣道袍,一双四方鞋,左腰跨有一剑,右腰别挎着一个大的黄色布袋,左手上携一拂尘。那人看上去年龄不过三十出头,神色慵懒,右脸上有一个鹌鹑蛋大小的深色疤痕,在这长脸山实在是毁容性的伤害了。
见这道人上来,便有小道士上前恭敬行礼道,“茅山道长!我们循着追踪符来到这里,但是被一群黑鹊给拦住了去处。”
异兽上的黑衣道人眼皮微微抬了一下,很快又合上了眼睛,懒洋洋道,“罢了!千幽林里的阵势,你们这些个能破成这样也不错了。”说着,轻轻抚了抚身下异兽的头,勾了下嘴角道,“说来?也是时候去见一下老朋友了呢!”
趁着茅山来的这阵功夫,这群黑鹊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不用说,这阵也已经破了。千面一挥袖,身形便掩映掉了。
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千缘洞的门口。
千陵正一个人在洞口徘徊着,见到人回来,忙上前道,“师兄,怎么回事?”
千面叹了口气,双手搭在身后,摇摇头道,“峳峳重现于世,不好办啊!”
“什么?!”千陵几乎要跳起来,道,“此等异兽不是已经消失了千年了吗?怎么会现在出现在这儿?”
“朝堂怕是早已经乱了!”千面深吐了口气,接着道,“千年前,峳峳现世,纣王功败于牧野。现如今……”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下来。
千陵倒是干脆,一甩袖道,“咋们已避世八百年之久,朝堂上的事又与我们何干?这几百年下来,又不是没有闹出过事。”
“是么?”千面微微侧首,补充道,“驯服峳峳的是茅山,你觉得你还脱得了干系吗?”
闻言千陵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别了别头,冷道,“既然师兄意有所指,又何必非要说峳峳重现于世!”
千面又叹了口气,道,“那人已经很不好办了!现在又来了个峳峳,这劫数——,唉!”千面摇了摇头,道,“天劫也不过如此吧!”
千陵此时已经乱了阵脚,一堆事情堆着,烦都烦透了,说不出一句好话来,从鼻子里哼道,“我就说那个叫什么烟的不该留下来。”
千面也不过多说,拍了拍他的肩,摇摇头道,“既是劫数,便是命定,过不过得了……罢了!罢了!”
作者有话:修修改改还是有这么多错别字出来,我怕是个傻子!
现在来了追兵了,大家觉得到底是谁引来的,或者直接说吧!春烟是不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