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异童降世
老道心里一阵犯怵，瞥了眼身旁抱他带进来的小惠，说好的王府大，出了事儿，自有人担着呢？怎么自己倒是变成了“背锅侠”。不过有着王妃的威严在上头压着，即便是赶鸭子上架，他这一劫算是避无可避了。
不过多时，门又被人推开了，那个侍女又火急火燎的带进来一个老婆子。众人也不是傻子，揣测着这是要接生了，便都退下了。只有姜氏还有朝霞两人还傻傻愣愣站在那里半天没动。
稳婆环顾了一遍四周，却没有就坐，更没有要接生的意思。她双手放在身前搓了半天才嗫嚅着抬起头道，“娘娘恕罪，这事儿老奴一人做不来啊！”
姜氏一听就不乐意了，双手笼着袖子，皱眉道，“你不是稳婆吗？让你接生，怎么还推三堵四的，要是做不来就别站着这个位子啊！”
被姜氏一责骂，稳婆立即吓得跪在了地上，匍匐在地道，“娘娘，不是老奴做不来，是老奴一人做不来。”
“喂！你什么意思啊！还怕王府不给你银子了还是怎么滴！”姜氏更加不乐意了，指着稳婆的鼻子就骂了起来，喝道，“吕妃这院里真是什么东西都往里拉，找个稳婆都是这种不入流的下贱玩意儿，当真是不知好歹，还在王府里撒起泼来了。”
这一记补骂下来，稳婆更是吓得连声都不敢吱一声，双手交叠着放在地上，头扣在手背上缩成小小的一团，颤声道，“娘娘别误会，老奴不敢啊！”
“不敢还搬弄是非，莫不是有什么歹心？还是说你想谋害吕妃娘娘？”姜氏对于稳婆的话根本不予理会，反而将锋芒全推了过去。明明这屋里最想吕氏出事的就是她自己，现在却全都推到了稳婆身上。
那稳婆当即吓得一个机灵，一抬身竟不小心将自己袖中的一把剪子给抖露在了地上。好在稳婆发现得还快，当即便伸手去藏那剪子。可是那剪子磨得光光亮亮的，一甩出来寒光乍现，而她去拿剪子的动作偏偏又带有惧色，这完全是杀人未遂还被人抓了个现行的体现啊。
姜氏吓得后退一步，登时高呼起来，嚷道，“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这下好，本来吕氏里院落里就有不少护院侍女什么的，姜氏一来又带了一批过来。这一声高呼下来，这本来偌大的屋子瞬间就以稳婆为中心围成了个圈，还挤得摩肩接踵。
这稳婆接生了半辈子，哪里见过这阵仗，看有这么多人拿着刀指着她，其中还不乏几个身手了得的直接从窗户那里蹦进来的，登时便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大家看着地上昏倒的稳婆，却有些不知所措，虽然面上看上去这人已经毫无危险可言，可到底怕人使诈。几个护院拿着刀围着稳婆绕了好几圈也没敢下手碰她一下。
还是朝霞抢先反应过来，看着地上好半天没有反应的稳婆，一拍脑门道，“娘娘，莫非这当真是个误会？”
“怎么说？”姜氏虽然回了她的话，眼睛却仍旧死死的盯着地上几近吐白沫儿的稳婆，生怕这人诈尸般突然蹦起。
朝霞道，“娘娘，奴婢确实有听说稳婆接生要用剪刀来着。”
“可这剪刀也不用贴身带着吧！”姜氏反驳道，人又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仍旧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稳婆，明显还心有余悸，“依我看，这分明就是凶器！凶器！”
虽然姜氏仍旧一口咬定是凶器，可是经朝霞一提醒，几个侍女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护院看侍女们都说就是一把普通的凶器，便也放松了警惕。几个胆小的还拿刀指着，有一个胆子大点儿的便已经躬下了身。
这护院不伸手不要紧，一伸手整个屋子的人呼吸都是一滞，如临大敌一般盯死了那个稳婆，那几个拿刀的护院更是直接把刀又握紧了几分。那个胆大的护院也是小心翼翼的，伸出二指到稳婆的鼻下，半分钟后又把手缩了回来，皱了皱眉。
屋里的其他人早已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看他把手缩回来，一个个眼睛都盯紧了道，“怎么样？”
“没怎么样？”那护院指着地上的稳婆轻松道，“这人就是单纯吓昏过去了而已。”
“……”
这一句话下来，大家表情可当真不知如何形容。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只有姜氏似是松了口气一般，擦了擦额角，坐到一边，喘着气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朝霞，把她手边上的剪子给我收了。”
这边朝霞才去收了剪子，那边门又吱呀一声开了。本来这在院落里开门关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经过刚刚那一事儿，大家都还没有来得急从刚刚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不待姜氏发令，几个护院便蹿到了门口，拿到指着进来的那人。
这刚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小惠强拉进府上的老道士。他手里端着一大盆热水，热气还在手里升腾，才打开门便一把把刀戳向他，手上一个不稳，手里的脸盆当即便哐当一声翻在了地上，把几个人的脚全给烫了。刚安静下的屋里再一次沸腾起来，几个人被烫了脚，叫喊声连成一片。
姜氏此时正在屏风后，不了解这边的情形，真以为有人杀进来，还不待看清便高声喝道，“你们这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把人拿下。”
后面几个刚刚还没来得急上的护院一听，立即又上去七手八脚的把人给扣下了。一阵人仰马翻之后，老道被押到姜氏面前。一张脸似是受尽了委屈，哭诉道，“娘娘，冤枉啊！贫道只是听说过女人家生育要用热水，可是我看在座的各位都不熟这些，便去厨房烧了些，实在是不知如何冒犯了娘娘。”
众人：“……”
老道士这话倒是不假，现在在座的各位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就是一群糙老爷们，还有一个没有生育过的王妃，以及一个生育过但是已经疼得喊不出话来的妃子，确实没有人知道这生育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可这人都抓了，要是这么尴尬的给放了，姜氏的面子该往哪里搁？
正当屋里再次陷入第二次静谧的时候，躺在床上半天没有吱声的吕氏终于喊话了。她似是已经完全受不了了，头发已经完全汗湿，只有一双眉头更是凑在了一起，半支着身子，咬牙道，“姐姐，救命啊！”这一声已是她的极限了，话音未落，人便又倒了下去。
到底怕楚王回来不好交代，姜氏便也松了口，让人把那稳婆给弄醒赶紧接产。
现在该醒的人也醒了，该放的人也放了，可是稳婆却仍旧不干事儿。姜氏终于忍不住了，暴喝道，“你个刁奴，现在让你接生了，你怎么还不动手。”
稳婆这次更为尴尬了，缩着一身道，“娘娘，老奴早就说过了，这接生一人干不来。我……我需要人帮我打个下手。”那稳婆说话声越说越小，最后道，“还有……”
“还有什么？”姜氏早就被刚刚一出又一出的事件搞得不耐烦了，额头上的青筋险些要露出来。
“还有老奴的接生剪……”稳婆小心的瞥了眼朝霞，顿了顿道，“没有接生剪，我实在是接生不来啊！”
“成成成！”姜氏一连甩了三下手，不耐烦道，“朝霞！对，……就是你！你给这稳婆当回下手。”
“我？！”朝霞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自己问道，“娘娘……，我……”
“‘我’什么‘我’！”姜氏站起身道，“建议是你提的，人接生剪也在你手上。你不去，难不成我去？”
“……”朝霞再没了辩词。
旁边的一众侍女倒是忍俊不禁。姜氏是朝廷命官的嫡女，嫁到楚王府虽未曾开枝散叶可她的正妃位置未曾动摇过。而朝霞是和她一起过来的陪嫁丫头、贴身侍女，虽然同样是侍女。可她在王府里一直都狐假虎威，处处压其他侍女护卫一头，眼下当着众人的面看她在吃瘪，大家还真是忍不住喜于言表了。
秉退了左右，房间里只剩下了吕氏、稳婆、朝霞三人。三人在里头倒腾了一个来时辰，也没有出来个结果。
听着物里头吕氏的哀嚎声，却没有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这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去，也没有一句话传出来。坐在屋外院子里的姜氏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她摇了摇手里的扇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道，“这生个孩子有这么费力吗？她当初不是生小侯爷的时候一顿饭的功夫人就出来了吗？怎么？这孩子莫不是个哪吒，还想着闹翻天，窝在她娘胎里不出来了还是怎么的？”
旁边的一众仆从自是没一个敢回复的，只有小惠还站在门口一个劲的往里头瞅。
一边的老道上前躬身，道，“娘娘，说来。您所说也未尝不对啊！”
姜氏看老道右脸上还有个鹌鹑蛋似的大水泡，心里只觉得好笑，把一条腿搭到另一条大腿上，翘着个二郎腿，又摇了几下扇子，轻蔑道，“怎的，你这老道士还看出了其他门道？”
老道士微微直起身，轻笑一声，道，“不敢。只是娘娘，您也说了，十月怀胎。可这孩子明明只有七月余却要降生于人世，这……”他故意顿了顿，干笑两声道，“您不觉得奇怪吗？”
姜氏一听，瞅了一眼旁边的一众侍女，众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狐疑着，又转过头来看着他，道，“不是你这老家伙说的人家要生了吗？刚刚还与我争辩，现在没生出来又成了不足月的锅了，怎么理全让你这老神棍给圈了去。你怎么不说那腹中胎儿是让你这老道给吓回去的。”
“这……”老道士又拱拱手，小心道，“娘娘明鉴，贫道绝非虚言。只是您也待我把话给说完啊！”
姜氏一听，倒是来了兴趣，便把扇子一收，递给身后的侍女，自己拍了拍手，又换了一条腿翘着二郎腿，道“好！我给你个机会！我倒要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