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一抱拳,恭敬道,“山人自有妙计!”
姜氏看人这么有把握,一把扇子扇得更加欢快了,搭在腿上的脚也跟着抖了几抖,道,“既然如此,那便照你这老神棍的弄吧!”
话一说完,便有四五个家丁跟着去老道去了。
不一会儿,几个家丁抬着神桌、供果和香烛走了过来。老道也跟着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手里持着一把檀木剑,本来是一身沉稳庄重的打扮,只是他右脸上有一个鸽子蛋大的水泡实在让人敬畏不起来,更像是个市井上坑蒙拐骗的神棍。
姜氏也不说什么,轻蔑的笑了一下,道,“老道可以开始了?”
老道手持着檀木剑向姜氏微微施礼,道,“贫道这就开始。”旁边两个侍女也依言上去点了香烛,便施施然的退下了。
老道走上前,先是从怀里掏出三沓符咒拍在桌上,便拿着檀木剑乱舞一气。
看着老道在供台边跟个猴子一样舞了半天,身上也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符咒,供桌上的供果都被他拍满了符咒。可是他捯饬了半天,也没有什么作用,里面吕氏的叫声倒是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惨了。
和朝霞一样,小惠也是吕氏陪嫁过来的丫头,这些年跟着吕氏一直都是主仆同心,这一次遭此事件,她终是忍不住了,转过身一把跪在姜氏面前,磕头道,“娘娘!娘娘!您是府上的正妃!求娘娘救我家娘娘一命啊!”
“救?!”姜氏勾了勾嘴角,收了扇子用扇头指着老道,道,“小惠姑娘护主心切我懂,可我这不是正命人在救吗?”她又指着屋里道,“在里头侍候的是我的贴身婢女,在外面做法的是你请来的大师。这些人来路可都是干干净净的,你若是找个帽子就往我身上扣,王爷回来,我还怎么交代?”
姜氏的立场算是很明确了,明明智商不高,可却阴差阳错下了手好棋。小惠又抬头看了一眼那老道士。他正跟个长臂猿一样举着木剑高抬着腿绕着供台转,手还不时地往供桌上拍着一沓一沓的符咒,这人一看就是个神棍了。小惠一咬牙,又往地上猛磕了两个头,道,“娘娘,求娘娘救我家娘娘一命啊!”
姜氏被小惠的举动激得有些不悦了,探出半截身子,道,“小惠,这饭可以乱吃,这话可就不能乱说了。你刚刚已有了逾矩之事,可我念在你护主心切,不予计较。可你这……”她摇摇头,道,“我这不是在救人吗?难道你非要给我扣上个善妒的罪名,”说着,她一伸手道,“还是说,你是非让天下人知道堂堂楚王府,妯娌不和!!”
“我……”小惠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泪水却在眼睛里打转,可也没有办法。
突然“轰”的一声,只见供台上的烛火突然升出数丈高。众人眼神纷纷往那边望去,只见那老道也是吓得不轻,刚刚那一下,连檀木剑都吓掉了,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了一边。
姜氏皱起眉,沉声道,“怎么回事?”
“没怎么!没怎么!”老道连忙躬下身,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摸起地上的木剑,憨笑着作揖道,“娘娘,小事情!小事情!刚刚一不小心把符咒拍到烛火上了。”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沓符咒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都是小事情,小事情,您放心!放心!”说完,他又从拿起手里的符咒往供桌上面拍。
众人皆侧头缩脖准备迎接第二次高火焰。可是这一次却让大家失望了,只听见“轰隆”一声,一道紫色的闪电直接霹在了供桌上,一瞬间噼噼啪啪,供桌四散,空中黄符翻飞,地上还有几个供果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动着。
众人直接将本来缩着的头缩得更厉害了些,有几个甚至直接将头埋进了脖颈里。姜氏也是吓得不轻,合着的扇子掉落在地,人也直接跳到了椅子上,整个上半身蜷缩着,一双手把旁边一个侍女的头抱得死紧。
“娘……娘娘!”被她抱住头的侍女举起手,低呼道,“我透不过气了。”
姜氏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松了手,左右环顾了一番,整了整衣摆,端坐好再转头看向供桌那边。
原来那道紫色的闪电不仅劈到了供台,连带着还劈到了站在旁边的老道。此时的老道宛如一个厨房里最差劲的烧火工,他整体还保持的举着木剑的姿势,只是衣服鞋子都像是从火灾现场逃出来一般,被烧得破破烂烂的。头发被炸得跟豪猪的鬃毛一样,脸也是黝黑得只能看得出眼白和一口好牙,口里还冒着一缕没有升腾完的青烟。也许是由于烤得太黑的缘故,他脸上的水泡更是显得油光水滑,煞是惹眼。
“喝!”姜氏惊叫起来,又跳到椅子上,一把搂住旁边侍女的头,蜷缩起自己的头。
“娘娘,”老道吐出嘴里最后一口青烟,道,“不行啊!这妖魔太厉害了,烈啊!”
姜氏还一脸惊恐未定,在旁边的侍女的搀扶下勉强重新坐回椅子上,道,“你……你不是道士吗?你告诉……告诉我干嘛?我……我又不会……不会……收妖。还不快想办法!”姜氏这一连串话也只有最后一小句说得最为利落了。
老道也是一脸无可奈何,道,“娘娘,这妖魔如此狠厉,若是再不成,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杀!”说完面色一凝,定睛看准手里的剑,咬破自己的食指,把食指压在剑身上写了一通,原本已经焦黑的檀木剑竟有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破!”老道将自己的食指压在剑柄八卦上,双手往前一推,喝道。
只听见“哇”的一声,屋里传来稳婆的呼声,道,“生了!生了!生了!是个千金啊!生了!”
“太好了!”小惠当即破涕为笑,站起身正欲打开门,便一连听到几声惊叫声,“妖怪啊!”“啊!怪物啊!”还不待小惠推开门,门就被从里面抢先一步推开。第一个冲出来的是朝霞,她双手全是血,头发也是蓬松的,脸上也留下了几条被她手染上的血道道,竟是落荒而逃。
小惠看着朝霞的疯癫样便觉有异,加快步伐进入,竟看到地上也有不少血。地上应该是打翻了一个水盆,一个铜盆打翻在地,这些血水便是从那里流淌出来的。
门后有一个粗粗的声音喘着气,小惠一把拉开门。原来是稳婆,她应该是想跟着朝霞一同跑出来的,可是赶巧碰上朝霞出门后一把推开门的小惠,人直接被门扇拍在了后面墙上。年纪大了,稳劲不比年轻人,失去门板的支撑后直接滑到了地上。
“阿婆!阿婆!阿婆!”小惠拍了拍稳婆的肩,试声问道,“阿婆!?阿婆?!你醒醒?”
稳婆却是右脚一登,口吐白沫直接抽搐起来。
“阿婆?!阿婆?!”小惠又拍了几下稳婆的肩,稳婆还是抽搐个不停。这稳婆本来就胆小,先是被那几个护院吓破了胆,能把孩子接生下来已是极限,现在又突遭此祸,背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小惠一把掐住稳婆的人中,掐了好会儿,那稳婆才稍稍稳定下来。她眯了眯眼,颤巍巍的指着床那边,哑声道,“妖怪啊!妖怪啊!”小惠转头看了一眼她所指的地方,回头道,“阿婆!怎么了?什么妖怪?什么妖怪啊!”
谁知那稳婆本来还算稳定,一听到“妖怪”两个字,登时跟借尸还魂时魂魄突然注入体内一般:两眼圆瞪,一把推开小惠,疯了似的跑出去了。
小惠被她这一推,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起身扑到床边。
吕氏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得不行。她脸色苍白,额头、脸颊上还粘着细碎的发丝,微阖着双眼,嘴唇干得发咒,气若悬丝。“小惠,”吕氏轻唤道。
“娘娘,我在!”小惠扑过来道。
吕氏浅笑一下,指着一边角落里的椅子上,道,“我的孩子……,她还安康吗?”
小惠顺着她的指示走到了椅子边,顿了顿,却没有抱起孩子。
可能是她站得太久了,吕氏有些起疑,艰难的要抬起头道,“小惠,我的孩子还好吗?”
“还……,”小惠顿了顿道,“还好!小郡主一切都好!”
吕氏有些高兴,勉强支起身子,道,“来,抱过来,我看看。”她话说了半天,小惠却没有动作,便问道,“怎么?我是孩子的娘亲,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小惠用衣袖摸了两下眼睛,慢慢抱起孩子道,“当然没有,小郡主很可爱呢!”
“是吗?”吕氏大喜,伸出双手道,“来!快抱过来给我瞧瞧。”
小惠正欲将孩子送过去,却被人在门口叫住了,“妹妹刚生完孩子,是功臣,身子又虚。依我看还是先找个奶娘照料孩子吧!”
说此话的正是姜氏。她目光凛然,双手抚在腹前,旁边站着的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见没有人过去,姜氏便朝那妇人使了个眼色,妇人身形一抖,踌躇了一下,小声道,“娘娘。”
姜氏一挑眉,道,“你这老妇,接生都会,抱孩子不会了?”
“会!会!会!”稳婆吓得一个踞矜,还是慢慢挪到小惠面前接过了孩子,道,“小惠姑娘,娘娘也是好心。”
看孩子已经抱到手了,姜氏也不过多逗留,转身一甩衣袖道,“既然如此!那人我就先带去给奶妈了。妹妹身体孱弱,还请多加休息!”
作者有话:前面三章作为先导篇吧!前期交代一下人物背景,以免到时候再把自己给绕晕了。(我怕是个傻子。)
自己反复看了两三遍,一直在想要不给稳婆做个CPR?
女主已经出来了,就是我们可爱的小郡主啦!下一章就没有我们可爱的姜妃了。放心人家以后还是会出来和大家见面的。
姜氏:为了这楚王府,我尽心尽力,可是你们非非都把我当成笑话看。难道是我肚皮不争气?怎么可能?哼!分明是楚王你不行!
楚王:还好现在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