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动手的是一个站得靠里的士卒,他身后摞着高高的一堆米,全部都用袋子打包好了。他反手便从那上面提了一袋米朝千初芽砸过来。千初芽从乾坤袋中拔出一把短剑,凌空划了一道,哗啦一声,米粒撒了一地。
随即几个士卒提着刀,围成一圈便朝着千初芽扑了过去。千初芽握紧了手里的短剑朝着人群奔了过去。一时间,一群人混战一团,旁边堆着的米堆全部被划开撒了一地。
米店老板吓得几乎昏过去,但又舍不得地上撒掉的这些精米,躬身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将米往桌子上捧。阿维和阿詹两个人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在看了半天才跟着在地上捡米。米店老板也是气急了,在阿詹屁股上踹了一脚,“谁叫你招这么个祸害进来的,不知道今天这些个瘟神来索命来了吗?”
阿詹也是觉得冤枉,捂着屁股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阿维赶紧拦下来,“掌柜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啊!而且……”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耳旁生风,寒光乍起,一转头,一柄长刀横在了他和米店老板面前。抬眼一看,竟然是其中的一个士卒。三人皆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米店老板更是恨不得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
“你们刚刚在说谁是瘟神?!!”士卒道。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米店老板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抓着阿维的胳膊道,“是他!是他说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就是他说的!”
“?!!!”阿维愣了一下,转头道,“掌柜的,你这不厚道啊!刚刚不是你说他们是‘瘟神’吗?怎么转头就变成我说的了?”
阿詹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士卒看他们三个把事情你推给我我推给你,也是烦了,举起手里的刀一扬手劈了下去。三人推搡一番,四下滚落。
一时间,小小的米店瞬间变成了一个杂耍场,三群人分了两拨扭打一团,地上一片狼藉。
千初芽才刚晋伸为炼器阶二级,体能消耗大,武力反而不比从前,和这么多个人打起来并不占什么优势。阿维、阿詹那边就更惨了,两人就只会点力气活根本不会什么武术一类的,米店老板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碰到这样的大场面只会一个劲儿的绕着柱子跑。
也不知道是哪个士卒横了肠子,直接一柄长刀飞来钉在了米店的柱子上。千初芽此时也被几个人打得头大,腾空一跃踩上钉在柱子上的长刀,躲开了刺来的长刀。
“你干什么?”一个满脸横肉的士卒冲那个丢刀的士卒吼道,“茅山道长说了,这个丫头要抓活的,你这样一刀丢过去,开了瓢怎么办。”
丢刀的士卒并没有对此感到害怕,一把抽过另一个士卒的刀指着千初芽,“你还没发觉吗?这丫头武力远在你我之上,你还藏着掖着,怕是以后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原来这群人是要活捉自己,这倒是让千初芽放心了不少。如果对方对自己有所顾忌,那么在出手上破绽就会暴露得更多。于是她一脚踩在刀背上,一手攀着柱子,扫了一眼米店内的陈设,最后盯上了米店侧面开着的一个窗户。
那个飞刀的士卒也早就安耐不住,抄起刀便朝千初芽劈来。这一次千初芽微微一侧身,却没有完全避开他的攻击。左臂上被拉开一道鲜红的口子,殷红的血液浸湿了整个衣袖。
她是故意中的这一刀!因为只有中了这一刀,对方的顾忌才会放大。飞刀的士卒还待再补一刀,手上的刀挥动着朝千初芽削来。
果不其然,那个原先拦刀的士卒抢先一步拉住了飞刀士卒,“你这再补一刀,她若是死了,咋们和咋们的家人都得跟着陪葬!”
就是现在,千初芽一掌推开出自己手里的短刀朝那群士卒飞去。右手捂住伤口,脚上一踩刀背便朝着窗口冲了出去。
哗啦一声,侧窗被破出一个大洞,一群人还愣在屋子里。
“废物!”飞刀士卒骂道。
千初芽受了伤,但是现在根本来不及处理。她本来就是过街老鼠,一双异色瞳孔本就招摇,现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血肉模糊的走街上怕是有眼睛的都得盯着看。出于无奈,她只能摇摇晃晃顺着房檐一路跑。
跑了半个时辰,千初芽的体力已经很不行了,若是再这样跑下去怕是没被人劈死,直接要因为流血过多而身亡。不远处的一个小楼的窗户正敞着,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便扑了进去。
一进房间,只听见一群女眷的惊叫声。千初芽抬起头,只见一张张脸惊恐的望着自己。
这屋子里怕是有十来个人,大多数都是女子。一个个涂抹着厚厚的胭脂,戴着华丽夸张的首饰,衣衫不整,还有几个更是就差玉体横陈了。
好家伙,逃哪里来了不好,居然跑到怡红院这种地方来了。千初芽心里暗骂了一声,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往外面跑了,只得太起身随机应变。
在那群女子的中央,坐着一名男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面容确实清秀娟丽得很,眸光流转俏皮,说是男子,更像是名女子。长着和年龄极其不相称的一瞥小胡子,活像一个装大人的小屁孩儿。
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大家氏族家里放出来的纨绔子弟。人傻钱多,没事儿喜欢来这种烟花柳巷干些不齿的事的人。千初芽进来的时候,他身上还挂着几个勾栏女子披帛,怀里还搂着一名女子的腰。
那男子见到千初芽进来,倒是淡定,推开了周围献媚的女子,打量了一番千初芽,甚至起身直接朝她走了过来。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小厮也连忙跟了上来,阻拦道,“小……,小公子,这女子来路不明,你还是不要……”
该男子做了不许插嘴的手势,小厮便也就退下了。男子走到千初芽面前,蹲下身,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又看了看千初芽。
此时的千初芽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体力不支不说,还非非跑到了这种鬼地方,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千初芽是这样想的,但是她没有说话,目光死死的锁住面前的男子,手趁机摸上腰间的乾坤袋。
男子瞥了眼千初芽的腰间,冷笑一声,吊儿郎当的朝她行了个握拳礼,道,“在下鹿十鸣,姑娘有礼了!”
千初芽瞪着一双眼睛,眼神坚毅,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唇,完全是战场上的死侍。
见此,男子哈哈大笑,伸手道,“姑娘真是好雅兴,知道这春风阁里看惯了那些自恃才华的文人骚客,想来点儿新鲜的了。”
“你想干什么?”千初芽咬牙道。
男子哈哈大笑,起身挥袖道,“姑娘的进门方式如此雅致,难道不应该我问姑娘想干什么吗?”说着,他转身对着那群姑娘道,“姑娘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你才是呢!千初芽心里骂道,嘴上却只能是解释,“我只是个过路的旅人,不小心踩了别人捕猎的陷阱受了点儿伤,然后恰巧闯进来了而已。”
“就是说嘛!”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扶了扶头上的珠花,姿态妖娆地走上前,娇嗔道,“鹿公子可是皇城的贵人,姑娘若是真有心,我们也不会觉得怎么着。”说着,她走到千初芽面前,调笑道,“都是为了讨口饭吃,不丢人。”
见他们这样说,千初芽反而松了口气。原来他们是把自己当做想上位博取这个男子欢心的女子了,如果是这样说的话,她的处境倒也算安全。至少不会被人当成刺客,直接嗝屁。千初芽长吁了口气,道,“我有在乎的人了。”
“这我们都知道!”女子笑道,转而看向那名男子,娇媚道,“你这心上人不是都在这嘛!姑娘别害羞,咋们这些人都是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的,碍不着您什么。不过您这都找到这里来了,多少让咋们这些姐妹们有些尴尬不是。”
千初芽坐起身,从腰间乾坤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从里头倒了一颗小药丸吞下。这药丸只是低等级的金疮药,对于小病小伤的有奇效,治疗低等法器所制造的创伤也能在短时间里愈合,这种普通刀剑所制造的创伤半个时辰便能恢复个八成左右了。
男子见到小药瓶,微微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怕他们进一步误会,千初芽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是攀不上公子这高枝,自然不会费心思做些下贱的勾当来违背自己的心意。公子省得好模样,又有万贯家私,见惯了锦衣玉食、富贵繁华,自然不懂得真情实意、细水长流。在我看来,能够给我时间长成自己模样的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这个面如纸色的女子,就连前面搭腔的女子也不再说话了。
男子却是笑得更欢快了,伸手道,“好一个‘真情实意、细水长流’。姑娘可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一心一意是他,朝思暮想是他,凡事万物、冬去春来是他。可在人家的世界里你连一颗尘埃也不是,云淡风轻,哪怕下一刻就要转瞬即逝也毫不在乎。谁肯给你时间!谁有想过给你时间!”
千初芽没有搭腔,心一下自己就沉了下去。她和千面不就是这样吗?十六年了,如果没有她,一个修炼千年的狐妖早就该进入大乘期羽化登仙了,现在却因为她一意孤行弄得如此田地。
男子走上来,捏着千初芽的下巴,笑道,“姑娘也生得好模样。若是愿意来我这春风阁,我给你个花魁做做,如何?”
“不好意思!她做不了你的花魁!”一个沉稳的男声从后方响起,紧接着是蹬蹬蹬的上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