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千言小狐狸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瞥向千面道,“你还是问师叔吧!”
“师傅?!!”千初芽看向千面。
千面脸上却淡定得很,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还不待他回答,旁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初芽!”
几人寻声望去,从雕像后窜出来一个红色身影径直朝他们跑来,脚上铃铛击得清脆作响,腰间的竹篓随着动作上下颠簸。
“纸鸢姐?!!”千初芽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模样不比第一次见到她体面多少,脸上跟锅炉工刚烧完火一样的,黑|道道一条一条的,头发也有些许凌乱。这只怕是看大家都不在家的时候拆家玩了。
千初芽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试探着道,“纸鸢姐,你这是怎么啦?”
纸鸢随手擦了把脸,道,“我没怎么啊!”
“那咋们的房子怎么啦?”千初芽继续道。
“拆了啊!”纸鸢直接道。
“拆了?!!”千初芽微微张着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容身之所,破是破了点儿,也确实不挡风,但是还可以避雨啊!你没事就拆了它?
纸鸢怨念的看了眼千面,道,“这不都是因为他。”
“师傅?!”千初芽更加不理解了。千面原身是狐狸又不是个二哈,没事回来先拆个家在出来找人?
纸鸢继续道,“你走了后,他就带了一帮狐狸回来了。然后就问我你在哪里。”她耸耸肩,继续道,“我当然是直接说了啊!”
“那你到底是怎么说的?”千初芽继续追问道。千面到底已经修行了千年,又是千缘洞的长老,为人处世都算稳重,还不至于出了点儿事儿就拆家玩,所以肯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于是她继续追问纸鸢。
“我直接说我不知道啊!”纸鸢一脸的漫不经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千初芽扶额,她早该想到的。他们两人就不能单独处在一个空间,不然就他们两个相看两生厌的杵着,这两个雕像能保留下来都是奇迹了。
千言小狐狸跳上千初芽的手,继续道,“然后师叔就又问了她一遍,这女的还是说她不知道。师叔一着急就和她打起来了。然后这破房子就塌了。”说完了,他还不忘补充一下事情的细节,继续道,“初芽姐,说实在的,你还真不如她。我跟你说,她一次能甩出来几十张符,那威力大着呢!你不是跟我们说,人族学法术比妖怪要慢吗?在她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被千言一夸,纸鸢还有些沾沾自喜,躬下身去摸他的头,被他躲开了也丝毫不在意,笑道,“看来千缘洞出来的东西也是有品味的吗?”
千言小狐狸吓得汗毛都倒立了,又往千初芽怀里躲了躲,探出个小脑袋打量着他不说话了。
千面道,“千言,不许多言;还有,从初芽身上下来。”
“哦!”千言小狐狸又应了声,从千初芽手里跳下来窜到千面的脚跟后去了。
纸鸢转而看向千初芽,继续吐槽道,“初芽!这可不是我的错!是你师傅先动手的。”
千初芽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就这样?千初芽心里打着圈。但她也很清楚就这样。一个人在看不惯另一个人的时候,就连对方死了化成了灰,它都污染了空气,更何况有一个有一个爆发点做导线。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即便强行把他们放在一起,也会有隔断符这种东西的存在。
千初芽叹了口气,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该不打招呼就出门的。”
纸鸢倒是大度,挥手道,“哎呀!这事儿哪能怪你啊!要不是这只老狐狸一大早瞎跑,你哪能去找人。结果倒好,找人的变成了被人找的,被找的变成了找人的。”
千初芽抱歉的笑了笑,“以后不会了。”
纸鸢回头望了一眼那两个雕像,继续道,“也不会有了!已经没有房子可以给我们拆了。现在还是想想以后住哪吧!”
“这个嘛!”千言小狐狸走上前,道,“师叔有办法。”
“他有办法?”纸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挑眉道,“他能有什么办法啊!”说着,她抱起胸道,“事先说好啊!我可不想变鸟住树上,爬起来累,还挤得慌;也不想跟个狗熊一样睡山洞,湿气重,不舒服,对皮肤不好。”
“谁说是睡那玩意儿啊!”千言小狐狸不服气道,“以前千缘洞里的家具房舍都是师叔亲手打造,可好看可舒服了。就你这没见识的,才倒回去当猿人呢!”
纸鸢倒是不在乎他们怎么说自己,兀自走到一块大石头上摊好晒太阳,摆摆手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弄着吧!弄好了叫我。我先睡会儿,今天灵力损耗太大了,有点儿累。”说着,她便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片树叶罩上眼睛,躺石头上睡下了。
气氛算是缓和下来了,一群小狐狸太久没有见到千初芽了,又围着她嘻嘻哈哈起来。
千面则走到神像面前微微欠身拜了两拜,然后掏出脖颈后的扇子,周身气流旋转,灵力缠绕,地上的木屑开始乘风还动,不过一会儿,破庙又恢复了原先的景象。他也重新落回地上,走到千初芽面前,“现在灵力没有完全恢复,不能把他翻新,只能先恢复原样了。”
千初芽点点头,喜道,“原样就很好。”
千面也点了点头,转而走向那群小狐狸。
千初芽看着千面的背影,目光渐渐沉到地面。千面的走姿很端正,走过的气流带动着衣服的下摆,偶尔会露出那双已经有些许旧的虎头鞋。
“千言、千晦,你们连个过来。”千面道。
两个正在嬉闹的小狐狸跑了过来,蹲身道,“师叔,请说!”
千面道,“现在千陵师弟还没有找到,最近你们先藏起来,破庙这边并不适合藏身太多人,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们发信号。”
“知道了!”两只小狐狸齐声道。
送走了这群小狐狸,两人回到破庙里清理了一下东西。千面说是说法力没有完全恢复,但是破庙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还原了,东西的质量也还是原先的质量,东西也全部都还原了原来的位置,唯一的不同就是原本四面透风的墙终于算是堵上了。
她简单把屋子里收拾了一下,毛毯的边上还有纸鸢昨天晚上放着的隔断符。千初芽趁千面不注意,小心将他收了起来。
“师傅!”
“何事?”
千初芽转头,一脸笑嘻嘻地道,“师傅真的是靠着千言找到我的吗?”
“……”千面微微皱了皱眉,道,“为什么这么问?”
“徒儿觉得蹊跷。”千初芽坐起身道,“师叔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能晋级他就倒立。千言在千缘洞里主修的是器物类的,长处在于法器,千缘洞里的法器并不善于追踪。所以即是他现在恢复了原型,天性有所恢复,还不至于能达到这个境界。所以,师傅,你们真的是靠着这个找到我的吗?”
千面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起身道,“你怎么这么说,你不是昨晚才晋级吗?炼气阶二级,”他的嘴角勾了勾,“千陵赌错了,不过好像我也没赢。”
“师傅和师叔赌什么了?”千初芽被他绕得云里雾里,眨巴了两下眼睛道,“为什么会双方都是输家?”
千面拍了拍手上的灰,插上腰轻松道,“你师叔就是脑子死脑筋,来千缘洞之前就这样,他相信他看到的。所以他就跟我说你根本不能修习法术,还说你要是能晋级他以后倒立着走,”说道这里,他微微挑了挑眉,道,“现在看来,你以前学得还挺认真的嘛!”
“……”千初芽面上的表情微微凝了些,却没有说话,把几张毛毯铺很平坦了还在铺。
“怎么?!”千面走过来道,“想你师叔了?”
千初芽顿了顿,沉默了一阵才点点头。以前她是最嫌弃她师叔的了,毕竟每天也只有他师叔跟个幽灵一样的在她做点儿什么事的时候就出现。现在想来,这些倒是成了难得的回忆了。她仰头眨了眨渐渐泛红的眼睛,只感觉喉头一阵翻滚。还真是谁都逃不过真香定律,不互扇巴掌都要自己扇自己几下。
“好啦!”千面从脖颈后拿出自己的扇子扇了两下,道,“你师叔段时间内还出不了什么事,能有一段时间来给他仔细想想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千初芽这才用衣袖擦了两下眼睛,转头道,“师傅就会瞎安慰人,哪里有被抓了还能过好日子的啊!”
千面却把扇子摇得更快了,挑眉道,“那可不一定!”
两人重新打扫了一遍破庙,千初芽麻掉供台上最后一撮灰,道,“师傅,等以后我们把师叔救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千面抬起头,轻轻的摇了摇两下扇子,道,“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问世事,不恋繁华,就把自己当个普通人,不修炼了。”
“嗯……”千初芽挠了挠头,道,“师叔不是一直想让你功力有所突进,冲到大周天,羽化登仙吗?你不修炼的话,他估计又要生气了。”
千面收起折扇,叹了口气,道,“不修炼了!”恍然间,他抬眼瞥向千初芽,道,“初芽,你呢?以后做什么?”
千初芽站起身道,“我啊!我现在觉得纸鸢姐说得就很有道理,我从明天起就要去皇城找份事做,以后就靠着这份本金挣大钱,以后带着千缘洞一起发家致富啊!”
“千缘洞不缺钱!”千面站起身理了理衣摆。
“师傅要去哪儿?”千初芽追问道。
“做饭!”
夕阳西下,山顶的红霞烧红了半边天,有晚风吹散屋顶的炊烟,田间的地头已经开始有了一两声蛙鸣。有一个挽着双环髻的橙衣少女踩上破庙的门槛叫一个纸鸢的姑娘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