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突然撇开腿,千初芽一个踉跄晃到了一边,忙起身走到那人身边道,“狗蛋儿?!!”
狗蛋儿也抬起头来。
他是真的吓破了胆,一个大男人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这样一个弓着腰一个蹲着也不是个聊天的事儿,千初芽便干脆靠墙坐着,道,“你不照顾你大哥,跑这里来装神弄鬼干嘛?”
狗蛋儿也坐端正了,摸了摸头,道,“这不是怕姑娘出事吗?我就抄近道过来了,赶巧找到了姑娘,便叫一声。”
千初芽差点吐血,把刚刚掉地上的刀捡起来一把扎在地上,气道,“你刚刚那是叫叫我一声吗?整这么吓人,吓得死的都让你给吓死了。”说着,她从身后摸出来一顶帽子,道,“还有你这帽子支在那墙角,能糊死谁?”
狗蛋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咽了口口水道,“姑娘别误会,咋这都是些屁民,干不来什么大事儿。”说着,他坐直了些,正色道,“我说话直,不喜欢像那些读书的,喜欢端着拐着,绕来绕去的,你可别介意嗷!”
千初芽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帽子丢给他,道,“继续!”
他这才又接着道,“要不是你还算有恩于我,你就是死透了摆大街上摆我面前,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可是这不是拿人手软吗?”他嘴角有些苦涩,无奈的摊了摊手,道,“我就想着看能不能帮上姑娘,就过来看看,不成想,还真让我找着了。”他笑了笑道,“至于这帽子……,”他顿了顿,把帽子重新戴回自己的头上,扶端正了,道,“我也不敢确定你身后有没有追兵啊,救人事好,把自己搭进去再怎么着也是亏吧!”
千初芽点点头。她确实是赞同狗蛋的看法的,谁说滴水之恩就一定要涌泉相报的,人都没了才是最亏的。她想了想,道,“你大哥好点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狗蛋儿连连点头道,“姑娘那是什么灵丹妙药,那么重的伤,一吃下去就不流血了,我来之前都能动了呢!”
千初芽叹了口气,道,“这就好!”说着,她站起身把地上的刀给拔出来重新放回乾坤袋里,起身欲离开。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狗蛋儿跟着起身道。
千初芽摸了摸腰间的乾坤袋,浅笑一声,道,“去找一份新的事做做。”
狗蛋儿长“啊——”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道,“姑娘别嫌弃。其实你的身份现在真的不适合再(祸)多(害)出(别)门(人)了。”
千初芽当然也能听出话外的意思,眼神飘忽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至于吧!”说着她从乾坤袋里摸出来一个小布条,笑了笑,试探性的问道,“如果戴上这个的话,会不会方便点儿?”
狗蛋儿愣了愣,咧了咧嘴角道,“这好像更加不方便吧!谁会要一个瞎子做事儿啊!”
“可是我看得见啊!”千初芽解释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没人信啊!”狗蛋拍手道,“正常人有这么干的吗?”
“……”
千初芽想了想,指着地上不知道何时丢掉的斗笠道,“如果带着它呢?会不会好点儿?”
“……”
很显然,也没有人随时随地带着一个斗笠的,而且戴着一个斗笠这不是比前面两种蠢办法更招摇吗?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狗蛋儿终于熬不住了,道,“要不姑娘你跟着我们混吧!”
“你们?”千初芽挑眉。这要是她才来皇城或是才来城北,她怕是还真信了。可她偏偏已经来了这么久了,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出了这种事情,这群帮工全都得跟着关门大吉,卖刀如此,米店如此。
狗蛋儿笑了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们城北的帮工一直都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挣的钱大家分着花。我跟我大哥,就是组织这些人的人。”
千初芽挑眉,一脸惊异道,“你们什么时候是有组织的了?我怎么不知道。”
狗蛋儿难为情道,“一直有来着,就只有你和那两个黄衣公子没有入会,其他人都是入了的。”
千初芽点点头,这就难怪了,为什么不论别人挣多挣少,大家一律不管,偏偏揪着他们三个不放。
狗蛋儿继续道,“如果不能做帮工了的话,我们可以去码头做点儿别的。那里人大多都不是皇城里的人,认识姑娘的应该不多,而且只要姑娘穿简单点儿,应该就没人会注意了。若是发现了,那里鱼龙混杂的,逃起来也方便。如果姑娘觉得可以的话,那明天咋们北城门口见。”
第二日,果然北城门口没了帮工的身影,大批大批的商旅只能自己搬运进出城门。由于劳动力严重不足,北城的门口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了。一群人排着队在后面嚷嚷着。
“前面的,能不能快点儿啊!搬那么慢,是被恶鬼攀住了裤腿吗?”后面有几个排着队的商旅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前面连一个商客都没有走完,眼看着后面排着的人越来越多终于不耐烦吵了起来。
前面累得要死要活搬东西的商客也是满腹怨言,把背着的东西靠到墙上,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道,“你有完没完啊!要早出去自己早排队啊!自己来那么晚,拍念着想着走前头走,什么人啊!”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排在后面的商旅不爽道,“我就是喜欢那个时辰出来,你算什么个鬼东西,走路跟个王八似的,来叨叨我?!!”
那正在搬的商客再也忍不住了,都懒得跟他费口舌,直接把背上的东西往地上一砸,横着一张脸走了过来,一把揪住在后面骂骂咧咧的一个商旅,朝着他的头就打了一拳,那个被打的商旅不由得身形一矮,倒在了地上,道,“你他么一个龟儿子能骂谁呢!老子想快就快,想慢就慢。”
被揪住衣领的商旅也不带怕的,同样揪住对方的肩头,吼道,“还打人了是吧!”一个翻身起来,把人反压在地上,朝着对方的头便来了一拳。边捶边吼道,“谁还没打过人是吧!就你会横是吧!”
一听到有人打架,其他排队的商旅都围了过来,吵吵嚷嚷的,“什么事啊!”
“他们两个人都因为排队的事儿吵起来了。”有人小声提醒道。
“啊!”有一个穿着青黄色衣服的男子惊奇道,“不就是排个队吗?大家至于吗?都是经商的,多个朋友不是多条出路吗?”
“话是这么说。”旁边的一个商旅解释道,“我们都是靠着生意挣钱,可是这也得有生意可做啊!他一个人搬东西就搬了一天,大家都在后面排着,这经个商搞得比逃难还难,这要是瓷器、丝帛还好,经收,我那一大筐李子算是打发掉了。”
“这样啊!”青黄色男子点了点头,道,“大家为什么不请人搬运这些东西呢!这样自己搬多累啊!”
“谁不想啊!”旁边人抱怨道,“这城门之下,一直都是有帮工的,昨天突然就都不见了。”
旁边也有人跟着叹道,“其实也是可以自己直接请人带过来一起搬东西的,往后也方便。但是这要是像前面那位那样家底子厚还好,像我们这样家底子就这么点儿,生意还那么小的,挣的怕是还没有花的多。”
青黄色男子混杂在人群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思忖片刻,他抬头道,“既然走城门慢的话,又挣不到钱的话,大家为什么不走码头呢?”
“码头?”有人狐疑道,“从来没有走过啊!有人能帮搬东西吗?”
青黄色男子点点头道,“有的!有的!我昨天去过一次,码头有很多船只,那些水手的体力各个也好得很,而且昨天他们又招了一批人,人手肯定是够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有人喜道,“那我现在就去!”
“我也是!我也是!”
“还有我!还有我!”
……
一时间还真是一呼百应,刚刚还排得挨挨挤挤的城门瞬间走了大半。穿着一身青黄色衣服的男子也从人群中哼着小调走了出来。
一个衣着简单,身量单薄的异瞳女子从城角的后面跟上了他,一拍他的肩,笑了笑道,“怎么样?忽悠得可还行?”
青黄色男子转身,指了指正往码头赶去的人群,摊手调笑道,“如你所见!”
二人相视一笑,也跟着往码头走去。
“他们要是知道做事的人还是这些,估计会把鼻子给气歪。”异瞳女子笑道。
“然而并不会!”青黄色男子肯定道。
异瞳女子微微歪了歪头,道,“怎么说?”
青黄色男子往前小跑了几步,故意走到千初芽前面,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些商旅一出门,少则几天一个月,多则半年三年五年的,所以他们不认识我们很正常。”说着,他望了望天,道,“我还在想,要不要跟狗蛋儿他们兄弟两说说,再长点儿价。”
“你这样垄断涨价不好吧!我看刚刚那群商旅还挺横的,要是再出个好歹,让官府给查了,咋们可就真要沿街乞讨了。”异瞳女子挑眉道。
“有什么不好的!”青黄色男子继续道,“我们给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他们不但不会生气,还会成为我们靠谱的顾客。再说,以前我们在城门边上当帮工是不需要成本的,现在还要花钱和那些船商打点,这也要银子啊!”
“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