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孟王府,早有王妃身边服侍的嬷嬷和丫头等在门口。辛夷缪的马车停下之后,几人忙上来迎下迹玥。
“李嬷嬷,带我们去见母妃。”辛夷缪携了迹玥,对她们说道。
穿过前庭,九曲迂回,迹玥叹道:“你家还挺大的嘛,打劫的话肯定不能来你家!”
“哦,为何?女飞侠的宗旨向来都是除暴安良,劫富济贫,孟王府又有暴又有钱,你为何不来?”辛夷缪笑道。
“你家这么大,还跟个迷宫似的,进来就出不去了。”
“哈哈!原来女飞侠是个路痴啊!”
快到孟王妃寝宫的时候,迹玥忽然有些紧张:“哎,等一下,你看我这支步摇是不是没戴好,怎么老感觉打脸呢!”
辛夷缪仔细地检查了一番,道:“好着呢吧,我看别人都是这样戴的。这样吧,我把它往后挪挪。”
迹玥四周瞅瞅,跑进一个院子,对着院子里的荷花缸照照镜子,又挥手叫辛夷缪过来:“你还是给我像刚才那样带着吧,这样有点丑,打脸就打脸吧,忍一下就好了。”
辛夷缪无奈地笑笑,又将那支步摇取下来,给她重新戴上。
迹玥忽然轻声嗔道:“哎呀,你弄疼我了!”
这时,院门厢房的门打开了,出来一位素雅如菊的美妇人,她笑着向迹玥招手:“姑娘,过来我看看!”
迹玥觉得这美妇人甚是平易近人,便小跑过去,将步摇递给她,道:“谢谢姐姐!”便转过头去,等妇人缓缓给她戴上。
待她戴好后,辛夷缪忙一把把她拽到身边,跪在美妇人脚下,道:“孩儿给母妃请安。”
我去!什么姐姐!她是辛夷缪的娘亲!迹玥脸羞红到脖子根儿了,她喃喃地笑道:“迹玥拜见王妃。方才是迹玥无知,迹玥失礼,请王妃恕罪,恕罪啊。”
“王府许久没有这样欢快的声音了。”孟王妃亲自扶起迹玥,又朝一旁的辛夷缪道,“这位姑娘就是缪儿的心仪之人了吧?”
“是,母妃。”
“那个,王妃,迹玥只是缪辛……呃,缪公子的朋友,迹玥身份卑微,配不上公子……”
辛夷缪怕迹玥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忙打断了她:“母妃,玥儿自小就是孤儿,吃过不少苦,她虽生的清贫,但为人善良正直,洁身自好,儿臣请求母妃成全。”
辛夷缪的母亲是涂音国的公主,为了免戈,出使后夏和亲。她与孟王的关系疏浅,越发觉得人的一生,荣华富贵皆为云烟,最难得的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况迹玥这孩子也着实可爱,缪儿也十分欢喜,又何必在乎门第之见。她扶起二人,道:“缪儿,母妃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人的一生能遇到有情人,便是上天的恩赐,怎能因为门第之见而与真爱擦肩呢!母妃看到迹玥姑娘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姑娘坦诚乐观,像个小太阳一样让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温暖。”
“谢谢母妃。”
“但是要让你皇爷爷赐婚,迹玥姑娘还需有一个身份。”
“还请母妃拿个主意。”
“你二舅母多年没有子嗣,你二舅舅与舅母又伉俪情深,不肯纳侧室,母妃便替他们收迹玥为义女,封为郡主。这样一来,涂音和后夏两国再结秦晋之好,你皇爷爷定会同意的。母妃即刻修书一封,事后你命人送到涂音国说明此事。”
“多谢母妃。”
终于到了后夏君王的六十寿诞。金碧辉煌的风云殿上各国使臣和后夏朝臣两侧列座,内闱是后宫嫔妃和王侯们的女眷,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六十岁的辛夷伯甫于龙榻之上正襟危坐,远远望去,他不过一界须发鬓白,身体稍显肥胖的寻常老翁。不过,今日自然显得异常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各位宾客也开始一一向君王献礼贺寿。
按尊位,青阳国唯一的王爷荀樱王首先命人抬出一架庞大而沉重的案几,道:“小王谨遵父王之命,将一株红珊瑚树给陛下做寿。祝贺陛下健康长寿,万寿无疆。”荀樱王的话虽不多,但当揭开礼布的那一瞬,珊瑚的红,充满了整个风云殿。它的红,似流动着的鲜血,通透亮泽。这价值连城的宝物,可见青阳国为了寻求后夏的保护,或者说是与后夏交好消耗了不小的代价。
在座的无不是后夏最高贵的官宦们,自然见过不少好东西,这二尺高的红珊瑚实属罕见,引起满堂的唏嘘赞叹。
“红珊瑚本已是难寻的宝物,这二尺高的红珊瑚更可谓是价值连城,请荀樱王代为感谢你父王,感谢青阳百姓。”
荀樱王之后,涂音国的靳少主也献上贺礼。“众所周知,涂音以“银狐之乡”而出名,但银狐不同其他猛兽徒有凶猛,它非常灵性,而且非常聪明,一般不易寻得它的踪迹。小王去岁冬季,幸得高人指点,在涂山得一银狐,特在陛下寿诞之日奉上。祝贺后夏国运昌盛,欣欣向荣,祝贺大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靳少主的四位侍卫抬上一个方形的铁笼。他一把解开覆在笼子上的红布,一只毛色柔顺发亮的灵狐赫然出现在人们眼前,惹得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可爱的玩意儿。伯甫王也眉眼开怀地笑道:“银狐百年难得一见,孤此生有幸,能亲眼看见此等灵物,靳少主有心了。”
“何止皇爷爷,我们在座的每位都是占了您的光,才有幸一睹灵物。”辛夷绍说完,群臣纷纷道是。
“涂音小国之所以能长久不衰,正是因为陛下的庇护,给陛下的庆贺寿诞的礼物自然要别出心裁。”靳少主道。
“皇爷爷,孙儿也为您准备了一份寿礼。”辛夷绍道。他的贴身侍卫呈上了一幅卷轴,看样子是一幅字画。
“皇爷爷,孙儿与太傅之子陆离前两年游览南方各国,回国之后,在太傅和各地专修地方志的史官的指导下,绘制了这幅长达十五尺的堪舆图,敬献给皇爷爷。”
“原来是这样。”辛夷伯甫看了之后,对内帷最前头一排的太子妃说道,“绍儿才思敏捷,智勇双全,你倒错怪他不务正业,只知游山玩水了。这堪舆图,可不是一般的贺礼。”
太子妃端庄地欠身微笑:“是。”
恰好辛夷缪坐在辛夷绍的旁边,辛夷伯甫便问道:“只好游山玩水,不关心国事的说的就是咱们的缪儿。缪儿,这些年在外边可得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拿出来给大家瞧瞧新鲜。”
“皇爷爷连这稀罕的红珊瑚和百年难遇的银狐都有了,孙儿没有绍王兄的满腹经纶和治国才能,也没有什么雄心抱负,但身在皇家,唯求能为后夏百姓贡献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辛夷缪的话看似平淡,但辛夷伯甫看着眼前的堪舆图,已没了方才的性质。他并不在乎皇子皇孙们能给他进献什么贺礼,他更看重的是他的权位。虽然他年已花甲,但他仍渴望着同一南方的理想,所以他对一切觊觎王位的人都虎视眈眈。
辛夷伯甫表情微微凝固,辛夷缪从案几旁起身,跪在大殿上,道:“孙儿想用一婚事作为皇爷爷的寿礼,希望能让皇爷爷的寿宴喜上加喜。”
“哦?说来听听。”
“孙儿的二舅舅,涂音国陛下的亲弟弟映白公子,也是靳少主的二叔有一女儿,不久前母亲接来王府玩耍。迹玥姑娘清纯可人,善良贤淑,孙儿甚是喜欢。所以,趁着皇爷爷寿宴,孙儿想请皇爷爷为孙儿和涂音迹玥郡主赐婚,一方面结交两国的秦晋之好,一方面皇爷爷就是那促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月老,说不定还会被百姓们传为佳话。”
辛夷伯甫的脸色瞬时缓和,笑道:“原来缪儿想成家了。既如此,不妨让郡主出来见见。”
“皇爷爷这是答应了?”虽然辛夷伯甫的态度是他意料之中,但他还是要装的不那么刻意。
宦官传迹玥觐见之后,箴丞相甚是一惊,这人正是陪同他女儿一同长大的迹玥。他不明其中事由,只得先不做声。
倒是靳少主惊诧道:“从未听说二舅舅有个女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儿家养在深闺,岂是人人知道的。况且听我母亲说,迹玥并不是二舅舅的亲生女儿,而是养女。虽是养女,却也是二舅舅和二舅母唯一的孩子,是他们的心尖上爱女。”辛夷缪解释道。
“迹玥拜见陛下,愿陛下鸿福齐天,健康永寿。”迹玥跪拜道。
“果真端庄典雅,温柔灵巧。”
迹玥落座辛夷缪旁边,对面就是很疑惑地看着她的靳少主。迹玥被看的不自在,只好稍稍屈膝向他遥遥行了闺房礼,轻声唤了句:“兄长。”她甚至再不敢斜眼看其他人,她怕见到丞相府的人。
而辛夷缪看到自己的父王辛夷孟的脸上怒气腾涌,心中竟然有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