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不要!”炎帝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紧紧地抱住水清影,拼命止住她前进的步伐。转头又怒气冲冲地对着轩辕大声吼道,“姬水成,只要你放过我部落的徒众,我炎帝甘愿死在你的剑下。”
“炎帝,你不能死!我们替你去死吧!”炎帝部落的徒众高声叫道,“你死了,我们也不会苟活。”
“轩辕,把我们的命拿去吧!”炎帝部落的徒众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上。
“不要放下武器!不要放下武器——!”炎帝大声疾呼。但他的叫喊这时失去了作用,所有的徒众都抛下武器跪了下来,“炎帝,我们愿意为你而死!我们愿意用死换回你的生。如果你死了,轩辕肯定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大家都起来,不要跪下!要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水清影对跪着的徒众大声喝道。
“只要能够换回炎帝的性命,我们不怕死!”徒众们个个昂着头,目光如炬,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炎帝见徒众大义凛然,感触良深。这样的徒众,值得自己爱护!姬水成,如果你杀了我的徒众,只要我不死,定向你讨个公道。
“轩辕,如果你还念我在三石上对你的照顾之情,就请你放过炎帝部落的所有徒众吧;如果你一定要治罪,他们的罪过由我来承担。”水清影平静地对轩辕说道,眼里全是视死如归的决绝。
“水姑娘,我知道你有情有义。你们部落的人忠心护主,我很感动。可我部落几十条鲜活的生命惨死在他手中,我心痛难忍;今天,如果他不死,那些冤死的人将会死不瞑目。”轩辕义愤填膺地说。
“轩辕王,不能饶了他们!不能饶了他们!”轩辕部落的族人群情激愤,“杀死炎帝!杀死炎帝!”他们高举着长矛大刀飞舞着,“砍了他,提他的头去祭奠亡魂!”
“住口!”轩辕王见众人起哄,有些怒不可遏。众人怎么知道他的心思。虽说炎帝杀了部落无辜,可他曾经日日站在自己身边。他的感觉他知道,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炎帝激动的心跳。他们两人,一是女娲娘娘所造,一是水清影所捏,几乎同时而成,日日受水清影照拂,同受日月神光照射,又得伏羲祖上庇护,可以说是情同兄弟。当日炎帝见自己有剑,也许是情非得已,一时心智迷乱才犯了错,要是答应众人要求杀了炎帝,自己何以心安?
轩辕王仰望苍天,悲切地大声说道:“祖上——我该怎么办!让我手刃兄弟,我轩辕下不了手!可我部落里那些冤魂也是我的兄弟姊妹呀!我该怎么办?求你指点明路!”
这时,原本朗然的天空突然暗淡下来,刹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顷刻,暴雨哗啦啦地倾泻而下。轩辕王像大树一样呆呆地立在暴雨中,面对哭泣的苍天,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这是上天的暗示吗?是因为自己要亲手杀兄弟,连上天也哭泣?还是上天用雨水乞求自己放过炎帝?轩辕王一团乱麻,不知所措。
水清影扶着炎帝伫立在雨中,如两棵坚挺的大树,任凭雨水疯狂地肆虐着。
“炎帝!今天,我轩辕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到他们坟前磕头谢罪。”轩辕王用剑指着炎帝。
“誓可杀,不可辱,要杀便杀,何必废话!”炎帝视死如归地说。
“炎帝!”轩辕突然喊出了他的名字,“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你去不去?”最后几个字,轩辕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炎帝说道,那几个字充满力量,似乎每个字都沾满仇恨。
“我去!我去磕头!我去谢罪!”水清影挡在炎帝前面大声说。
“你代表不了他!赎罪的应该是他,不是你!”轩辕用手指着炎帝,“今天我非要他去,谁也代表不了他。”
“好!轩辕,他是我亲手塑造的生命,他的错由我来承担。既然你下不了手,我自行了断,用我的命来祭奠那些亡魂吧!”水清影说完,突然向前跑去,一头撞在石狮头上。鲜血,如一朵朵灿烂的桃花飞溅在石狮头上。
“清影!清影!”炎帝猛扑上去,紧紧地搂住水清影。水清影双眼紧闭,不知是死是活。炎帝心里犹如被撕裂一般生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在心底呐喊着。如果水清影有个三长两短,姬水成,我与你势不两立!
“轩辕,你逼死了我的清影,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炎帝咬牙切齿。他轻轻放下水清影,提起赤飚怒,欲上前找轩辕厮杀。姜寒山拉住炎帝,关切地说:“炎帝,救人要紧。”炎帝猛然醒悟,回转身抱起水清影便走。
轩辕见炎帝抱起水清影,仿佛中了魔似的,并不追赶,就那样眼睁睁看炎帝远去。众人不解,秋枫上前,小声问:“轩辕王,追不追?”哪知,轩辕不假思索地便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轩辕部落的人自行让出一条小路来。
炎帝抱着水清影,摸摸她的鼻翼,无半点气息;又千呼万唤,水清影依旧一动未动。倒是那头石狮子威威,水清影撞上去的那团血沿着它的七脉八络慢慢扩散,最后遍布全身,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活过来的威威挪动着身子,发出一声沉闷的长啸。“炎帝,威威复活了!”姜寒山惊叫起来。炎帝抬头,见威威走过来,一句话没说。威威用头拱拱水清影的头,又闻闻水清影的鼻,对着炎帝又发出一声长啸。姜寒山似有所悟,小心摸摸水清影的脉搏,急忙大叫:“炎帝,水姑娘还有微弱的脉搏,快,我们快回去!”一行人急急回转。
没有杀成炎帝,轩辕部落的众人郁郁寡欢,连走路都无精打采。麒麟吞吞走着,也不再“呜咆”呜咆。轩辕也无精打采,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在部落里信誓旦旦要手刃仇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仇人在眼前却心慈手软。是自己顾念兄弟情谊,可姜水成无情,自己为何要有义?难道是为水姑娘?因为水姑娘大义凛然,还是水姑娘铁肩道义感动了自己?部落里姑娘也不少,容貌绝色的也多,但似乎都没有水姑娘那样的神韵。莫非,今日这一场景,自己对水姑娘……轩辕有些不敢往下想。
上界。女娲洞内。
“伏羲呀伏羲,我说你没那本事,捉拿不了祝融那厮,却要吹牛。还两手空空向你娘子求救,没出息啊!”话音刚落,一鹤发童颜的老者已至跟前,老者白衣飘渺,白眉齐胸,斜眼瞪着伏羲。
“赤玄老祖,有你甚事!”伏羲心情不爽。
“没有金钢钻,别揽瓷器活。牛皮吹过了头,到头来空手而归。”赤玄老祖满脸嘲笑之情。
“怪老头,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去下界走走,说不定你也会哭丧着脸回来,连你那老眉毛都要哭掉。如果你眉毛胡子都没有了,今后不周山的老老少少全都叫你赤玄老妖。”说完伏羲一阵大笑。
赤玄老祖扬起拂尘对着伏羲扫去,拂尘下的两道白光一下子变成了一张天蚕丝网,向伏羲身上绕去。伏羲转身一笑,变成了一缕白烟从蚕丝网的孔隙中钻了出来,飞快地飘走了。这时,远方传来伏羲的回音:“老头儿,我还有要事在身,下回陪你玩。”
“伏羲,我的镇洞之宝在哪里?你不说,我就找你娘子要去!”赤玄老祖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老头儿,你不是有本事吗?去下界找吧。”远远传来伏羲的笑声。
炎帝一回到部落里,急招巫医。巫医年过花甲,苍颜白发,身上药味飘缈,声音沙哑低沉。他伸出指甲有寸余长的瘦骨嶙峋的手,搭在水清影手腕上,闭着眼睛,过了半晌却不说话。炎帝等了半天,终于按耐不住,问道:“巫医,如何?”巫医摸摸胡须,摇摇头:“脉象若有若无,气息如游丝时断时续,恐怕命不久矣。”炎帝六神无主,急问:“难道没有其他法子了?”巫医沉吟一阵,沙哑着喉咙说:“水姑娘撞上石狮子,精血外泻,无法回转。若有法子让精血逆转,或可重生。但这,非人力所能为,老朽也无能为力了。”炎帝不禁红了眼:“难道没有神药可救吗?你采集那么多的药难道都不能派上用场?”巫医摇摇头:“药可以用,但只是安你心罢了。为今之计,只有上不周山找女娲娘娘,看她可否有办法。”炎帝欣喜若狂:“对!上不周山!”他又对姜寒山说,“寒山,部落的一切事务由你全权负责。”
姜寒山本想跟着去,但他素来知道炎帝禀性,何况部落一众人须得有人照管。于是按剑跪领命令:“是,属下一定照看好部落。炎帝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