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众人万分焦急。
韵若急将盐母请来。盐母四十来岁,个子不高,灰白头发盘于脑后,鸭蛋脸,鼻子略微有点塌,单眼皮,眼睛秀气、明亮,眼角上爬上了隐约可见的几条鱼尾纹,但眼睛里透露出一股灵秀的神采。盐母坐下,摸着轩辕的左手把了半天脉,又仔细看了轩辕的伤势,然后不紧不慢地说:“外伤无大碍,用三黄膏敷一敷就好。只是这大半夜的,草药难采,怕得等到天明了。”
秋枫忙说:“七宝叔的徒弟喜宝平时就爱采草药,你要什么药,我去问他要。”
盐母依然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说:“要黄连、黄芪、黄柏、罂粟壳和地龙,每样弄些来。”
威威一听,对秋枫说:“我跟你去找喜宝。”二人遂离去。
盐母又对水清影等人说:“外伤易治,内伤难调。大王现今不醒,主要是震伤了心脉。如有银针,我可护其心脉。”
韵若连忙说:“七宝叔的银针喜宝收着,我去找来。”说罢跑了出去。
盐母继续缓缓地说:“虽然我可护其心脉,但只能保其不死;要大王完全活过来,还得要一味草药。这味草药我仅听说过,没见过。”
水清影迫不及待地问:“婆婆,什么草药?”
盐母终于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还魂草。一棵就够了。”顿了顿,又神神秘秘对水清影说:“听说这草长在深潭寒冰之中,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有缘人才能见到。”
水粼泽突然大叫:“我见过,我见过!碧波潭里就有,我在天界碑上看到过图解,我现在就去采。”水粼泽飞身而去。
盐母会心一笑:“大王占尽天缘地缘,定当平安无事。”
说话间,韵若已将银针包取了来。盐母轻取银针,往轩辕檀中、天池、心俞、天泉穴各施一针。只听轩辕“哎哟”一声闷哼,却并没有醒,还是沉沉睡着。盐母等了小半柱香时间,取下银针说:“心脉已固,只等还魂草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于不成,得看造化。如若草药寻到,我去弄三黄膏。”说罢起身离去。
“我也去帮忙。”韵若见盐母起身离去,也要跟随盐母而去,对水清影说,“水姐姐,义父就麻烦你照看。”
水清影面色沉静,微微点头道:“好!”
水清影面色虽沉静,心里却焦灼难安。想到如果轩辕就此离去,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泰然处之;自己昨天还对他冷言冷语,冷脸相向,他竟然不计前嫌,为救自己挺身而出,如此胸怀,着实让人敬佩。韵若曾说,自己生死未卜时,轩辕寝食难安。如此侠骨柔情的男人,究竟有怎样的胸襟和气魄?他多次说念及兄弟情谊,不会伤及姜水成,想来确实如此。当日自己触石昏迷不醒,轩辕本可以将姜水成除之而后快,可是姜水成及其部落俱平安,他为什么不赶尽杀绝报血仇?即使自己昏迷,也并妨碍他杀姜水成,难道是因为我?哪怕自己对他冷若冰霜,他都笑脸相迎,在路上还偷看自己,眼神发直,难道轩辕对自己——思及此,清影心里泛起了丝丝涟漪。
正当水清影心绪难宁之时,韵若拿了三黄膏来,递给水清影,道:“水姐姐,义父就麻烦你给敷药。粼泽刚取还魂草回来,我得去帮忙。”话一说完,韵若一溜烟跑了。水清影接过三黄膏,无奈地摇摇头。轩辕胸口皮肤一部分焦黑,一部分鲜红,有几个大大的水疱亮晶晶。水清影心里一阵疼痛,用玉指轻沾药膏,温柔地涂抹在轩辕伤口,一遍又一遍。看着轩辕胸口惨不忍睹的肌肤,想像着这个胸膛该多么强壮、多么宽广,如今被烧得面目全非,会留下疤痕吗?泪水悄悄从水清影的眼眶滑落。水清影在心里祈祷:轩辕,不要死,只要你活过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约摸半柱香时间,韵若又端来了还魂汤,三言两语转达盐母的交待后,说盐母还要她帮忙,又慌慌张张地跑出去。韵若端起还魂汤,试了试药汤温度,刚刚好,想来韵若细心周到,药必定是冷过一阵的。水清影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勺喂轩辕,可轩辕牙关紧闭,药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水清影慌了,一手端碗,一手擦拭着轩辕嘴角,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办,轩辕病得昏沉,无法用药,这如何能痊愈?即便是仙药,药无法进肚,病也不会好。水清影用怱白般玉指轻抚轩辕嘴唇,喃喃道:“轩辕,张嘴!”轩辕的嘴纹丝不动。无助的眼泪从水清影清丽的脸庞如珍珠般滴下来。水清影急得嘴唇干涩,不自觉伸出舌头轻舔上唇。这一舔,水清影突然灵光一现,不知自己用嘴喂药轩辕能吃否。这种情况也顾不得其他,水清影轻呡一口药含于口中,伏下身用嘴接触轩辕嘴唇。说也奇怪,轩辕居然张口吞下了药汤。水清影大喜,便一口又一口地含药相喂。眼看一碗药就要喂完时,水清影听得一声问话。
“水姐姐,轩辕王如何了?”
粼泽跑进来,看见水清影正伏身吻着轩辕,不觉脸上一阵赤红。粼泽年龄虽比水清影小,可男女之事亦是懂得,何况他对水清影也有一种不明不白的情愫。自从他把水清影救往潭底,就想一生一世守在她身边,他慕她、敬她,可以为她生,亦可以为她死。如今见水姐姐深情吻着轩辕王,他的心里突然很难过。水姐姐这是爱上轩辕了?那自己怎么办?水姐姐一直对轩辕很冷淡,怎么突然转性了?难道是因为轩辕为救她舍身忘死,姐姐感动?我也可以为姐姐舍生忘死,姐姐知道自己的心思吗?水粼泽看看昏沉沉的轩辕,心底变得柔软起来,轩辕王心胸宽广、忠厚义气、伟岸正直,虽见面次数不多,可他却喜欢得紧,这样的男人是他的楷模。正当水粼泽思绪千转百回之际,水清影见他闷不吭声,便问:“粼泽,何事?”
“没事。”水粼泽闷闷不乐地走了,心里酸酸的。如果姐姐和轩辕王好,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他不知道。
水清影的脸微微红了,如春风中的桃花。她想向水粼泽解释不是他看见的那个样子,可是他已经跑开了。想到这里,水清影的脸更红了,像丽日朝霞,心脏扑通扑通如小鹿乱撞。“这个粼泽,跑什么呀?!兴冲冲跑来,什么也不说又走了,真是小孩子。”水清影嘀咕着。
水清影看着碗里还剩一点药,又如刚才般将药给轩辕喂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水粼泽跑出屋,胡乱跑进树林里。树林里漆黑一片,偶尔有点点月光从叶间漏下来,却更显得林里静谧幽黑。水粼泽用脚使劲踹着一棵树,大叫:“为什么!为什么!”树身被踢得微微晃动,几片枯叶从树间飘落。好一会儿,水粼泽才停止踢打,趴在树上“呜呜”哭起来……
水清影依然在屋里守着轩辕,她哪里知道,此时的轩辕,正享受着郞情妾意的美妙。昏迷中,仿佛与水清影散步碧波潭。水清影美目盼兮,对着他浅浅微笑;轩辕含情脉脉对望,沉陷于美人的巧笑倩兮中:汪汪清泉出深窝,珠落空空浅浅波。高鼻山梁栽古树,两情相约品黄螺。碧波潭上,红莲翠盖,莲子清香。轩辕轻跃潭上,取回莲蓬,剥开莲子,喂于水清影。水清影红唇轻启,女儿娇羞情态尽显。轩辕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用红线穿好的红石头,轻轻给水清影戴上。水清影白晰的脖子,霎时折射出炫目的光亮。水清影喜不自禁抚摸红石,娇嗔道:“威威不是把红石丢进火中了吗?”轩辕呵呵一笑:“我哪里舍得,给威威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石头。”水清影也笑着:“当时我就看那红石奇特,极想要来,哪知你给了威威,我还惋惜得很。”轩辕笑着:“如果石头被烧,我们的明天怎么办?”水清影笑:“红石被烧,明天自然也没有了。”
轩辕柔情顿生,抱住水清影,柔声道:“那不行,我给了你礼物。你也要给我一件礼物。”水清影娇羞可人:“我没有礼物。”轩辕低下头,说:“你就是最好的礼物。”情不自禁伏身轻啄水清影红唇;清影佯装生气,捧水洒向轩辕,潭水浸湿了轩辕胸口的衣衫,顿感阵阵凉意,心里却又如火烧般疼痛难忍。轩辕不由搂过水清影,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她。水清影不躲不闪,目光灼灼回望着轩辕;四目相交,时光仿佛停滞于万年之前。郞情妾意,情意了然,话语全然多余。轩辕神态庄重,愈发搂紧了这个生命中的女子,一个长久而热烈的吻印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