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豹把炎帝要与姜月容结婚的消息传下去时,除了姜寒山极其失落外,还引起了几个人的不快。
一是姜积雪。姜积雪生得妖娆万分,一张狐猸脸风情万种,见炎帝是首领,人又帅气俊朗,一见便芳心暗许。可姜月容生性泼辣,是眼里容不得沙主儿,说话含沙射影、夹枪带棒,但凡见哪个有点姿色的女子靠近炎帝,含沙射影说两句算好的,等炎帝不在眼前,她是一定要把那女子骂得体无无肤。所以一般女子哪里受得了,即使姜积雪,本来也是伶牙俐齿的主,可她才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与那样女子争风吃醋,那不是调了身价?何况还有一个姜凤山,看情形对炎帝也很爱慕,处处提防自己,那自己何必做那出头鸟让人忌恨。水清影那样受炎帝待见,放了轩辕部落的女人,你看姜月容闹得满部落风雨。炎帝无法,还不是把水清影关押才平息事件。只是姜月容和炎帝结婚这事来得蹊跷,积雪满心疑惑,前几日水清影不是回来了,怎么转眼倒是姜月容要和炎帝结婚,水清影倒是不知去向。难道姜月容揪着往事不放,可大家都知道水清影为救炎帝舍身赴死,那事不是翻篇了吗?即使水清影和炎帝有误会,怎么也轮不到姜月容身上啊!看来自己得调查一下,日子还长,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积雪冷笑。
除了有些女人不高兴,还有一个小孩子也不高兴。此人是谁?说来本也无足轻重,可偏偏他生得乖巧,人又聪慧,人见人爱;可惜他生有异心,不想炎帝部落有此等好事,只一心想坏了此事。此人名叫姜冷,原是轩辕部落的人。当初同韵若等人一同被抓,因他们是小孩,所以被炎帝抓来后就分给各户人家收养。姜冷在轩辕部落叫江冷,来到炎帝部落后改名姜冷,因言语极少,没人在意。偏生被抓的小孩子中他最大,头脑又最机灵,也最记得当日炎帝如何残忍杀戮轩辕部落的族人,只因年纪尚小,无计可施,所以就没实施报仇之事。在炎帝部落里,他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着哪一天能重回轩辕部落,只是天下如此之大,他如何才回得去?炎帝部落的巫师看他生得灵巧,要来做了徒弟。他跟着巫师学了些本事,知道炎帝要大婚,便夜夜观星相,总想弄出些事来,好毁了炎帝的喜事。这一夜,终于发现孛星出现,于是报给师父。师父一听有孛星,连忙出门再观,只见孛星如扫帚尾,已然西去。姜冷在旁边淡淡地说:“部落如今只有炎帝要大婚,不知是否有冲撞。”巫师心中知有灾祸,急忙冒险求见炎帝。
炎帝见巫师求见,极其客气地问:“巫师有何事?”
巫师打拱作揖道:“炎帝,万不可成婚,恐有灾祸。”
炎帝一听哈哈大笑:“我成婚,会有什么灾祸?”巫师谨慎地说:“今见孛星出现,恐灾祸不远,望炎帝成慎重。”
炎帝本想不听,又怕落人口实,只得敷衍地说:“你去吧,我再想想。
巫师本想再唠叨几句,炎帝挥挥手不想听他说话,遂转身而去。巫师哪里知道炎帝的心思,炎帝只想用大婚的手段广告天下,让世人皆知他与姜月容成婚。世人皆知本也不用,只叫水清影知道就好。只是,巫师会占卜,万一真有什么对部落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如何向部落的人交待?于是只好说“再想想”。其实,他也没有真想与姜月容成婚,只要水清影回来,一切过往他都可以不追究。只是成婚的话已说出口,倘若再反悔,部落的人会笑话他反复无常。
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巫师求见炎帝劝阻结婚一事很快就传到了姜月容的耳朵里。眼见婚礼的前期事务已准备就序,姜月容生怕炎帝后悔,这日便特地穿了白绸桃红镶边交领中衣,米黄撒花百褶裙,披了油绿披肩去见炎帝。一见炎帝,姜月容立即下跪拜见,我见犹怜地说:“炎帝,听说巫师反对我们俩成婚。如果你左右为难,我也不勉强,我现在就离开部落。”炎帝见月容如此打扮,心下已有几分动情,连忙扶起她:“哪里话,我说过的话岂能反悔?那我成什么人了?”
月容面色戚戚:“炎帝,让我离开吧。这样对你我都好。我不想部落里的人——”话未说完,月容突然剧烈干呕起来,她忙扶着墙“哇哇”地吐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人却呛得泪花满眼。炎帝哪见过如此情状,吃惊地问道:“月容,你怎么了?生病了?”月容拍拍胸脯做深呼吸状,顺了顺气,戚戚然说道:“炎帝,如果你不能与我成婚,就让我离开吧,免得人耻笑于我。”说着,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来。
炎帝听月容一口一个离开,把他都给绕糊涂了。越是如此,他越要弄清楚搞明白。便连忙追问道:“月容,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找巫医来看看?”
月容摇摇头,略带羞涩地说:“炎帝,我有你的骨血了。”
炎帝初听一愣,骨血,什么骨血?旋即恍然大悟,大笑起来:“好!好!我马上让他们准备,明天咱俩就成婚。”
姜豹闻讯,自然四处张罗,督促布置新房、加紧训练鼓手,什么衣物、食品之类原已备个大概,所以众人忙碌一番,东西什么的倒也准备齐整。炎帝根本没有过问,仿佛与他无关,居然在屋里呆了一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翌日,正午时分,阳光照在青石阶上,热烈耀眼,炎帝房内张灯结彩,满屋子松明子灯火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芍药。炎帝身穿暗红五爪黑蟒袍,剑眉似刀飞入发髻;炎帝面朝窗外,背手而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日头微移,阳光熠熠生辉,部落外面篝火已燃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良辰吉时已到。果然,姜豹引着巫师走进屋子,巫师朗声道:“炎帝,时辰已到,请到外面举行大婚仪式。”炎帝随着巫师来到外面。巫师一路挥舞着松柏枝哼哼唧唧;只见木鼓敲起来了,部落的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跳起来了;有的男人戴着面具,有的男人挥舞着木棒;女人们身上挂满了贝壳,脸上涂上了亮丽的油彩,男男女女踩着鼓点翩翩起舞。炎帝看着喜悦的徒众,觉得欢乐的鼓点如沉闷的棒槌一下一下地敲在他的心上,让他心痛不已。
姜月容头盖喜帕,衣冠款款地在喜婆的搀扶下来到炎帝面前。八面木鼓敲得更响了,喜悦的鼓声愈发响亮了,众人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只听大家大声喊道:“恭喜炎帝!贺喜炎帝!”
“时辰到——”巫师高声说道:“鸿蒙天地衍部落,红日升腾驾喜神;苍天作媒,厚土为约,炎帝姜、月容喜结连理;徒众睦邻友好,部落人丁兴旺;现炎帝、姜月容三拜九叩成大礼。一拜苍天成姻,二拜大地作美,三拜夫妻恩爱。二人齐白头,鸳鸯比翼飞。”随着巫师意韵悠长的唱和,炎帝和月容双双叩拜。巫师又拉长声音道:“礼成,送夫人回房。”
喜婆忙又上前搀扶着月容离去。此时的炎帝,心里没有大喜,亦没有大悲,分明感到自己就像一个道具。意识到这点儿,暗问自己,为什么心里没有丝毫喜悦?为什么眼前没有那个人的身影?是她不知道我成婚的消息?还是狠心不愿前来阻止我?水清影啊水清影!炎帝长叹了一口气,心里空落落的,力气仿佛被人抽走了似的,神情萎顿。
远处,姜寒山见月容和炎帝拜天拜地,心疼得如针扎;他真想冲到炎帝面前,大声质问:“为什么抢我女人?”可是他不能,他视炎帝如兄长。可炎帝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爱水清影吗?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水清影为什么不辞而别?他困惑、迷茫、不解。问姜月容,姜月容不肯说,还说水清影从来没爱过炎帝,只是炎帝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姜寒山双手紧握,竭力控制住自己想冲上去的欲望,他站在远处,双眼湿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祈祷:炎帝,但愿你一生待月容好!
还有一个人躲在远处,那是姜积雪。她冷眼看着炎帝,见炎帝脸上并无喜色,反倒十分忧虑,不停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人。他在找谁?难道是水清影?难道炎帝结婚是缓兵之计?那姜月容又是使的什么计俩,难道和炎帝表演双簧,这婚礼本就是虚假?不应该啊,看这架势,不像假的。如果姜月容美梦成真,自己岂不是很难出头。不行,一定要弄清真相。姜积雪正凝神远望,猛然听得一声清脆的呼唤:“姐姐不去参加婚礼,躲在这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