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水清影趁着空闲,又去看望云浩。走进云浩房里,见盐母正为云浩施针治疗。云浩的大风穴、天灵穴、关元穴扎满了银针,银光闪闪。云浩呆滞地坐着,头歪斜,两眼无神。云浩见水清影进来,“嘿嘿嘿”地傻笑起来,尔后突然站起来,张开双手,喃喃自语地说道:“飞啰!飞啰!”然后疯了一般冲出门去,边跑边喊:“飞走了!飞走了!”
水清影见云浩如此疯癫,心下酸楚,对李少白的恨又增加了几分。此念闪过,一个箭步猛冲上去,拉住云浩,急忙在云浩背上轻轻一点,云浩脚下一软,摇摇欲坠,就要栽倒。水清影忙上前扶住,把他抱回房里,放在床上,对盐母说:“我刚才点了他的昏睡穴,估计要很久才会醒来,你放心地给他治疗吧。”
盐母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云浩,不无心痛地说道:“云浩是个好孩子,被少白伤成这样,如果不能治好,实在是可惜了。如今,云浩时好时坏,很是让人着急。原以为韵若回来,他看到韵若就会恢复神智,他的病也就不治而愈了;谁知韵若受尽委屈,每天足不出户,愁云惨淡的样子,对云浩一点儿帮助都没有,反而又给大家增添了新的愁烦。唉,好端端的一对人儿,竟被少白害成这样,天理难容。”水清影听盐母如此说,心下更加烦闷,但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悦来,只得对盐母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盐母。”
这时,阳雀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水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韵若姐姐上吊了!”水清影一听,顾不上与盐母道别,抬脚便冲了出去,留下还没换过气来的阳雀愣在当地。只听阳雀大声对水清影叫道:“水姑娘,等等我。”盐母一听阳雀说韵若上吊了,心里亦是一惊,忙对阳雀说道:“阳雀姑娘,怎么回事?韵若都回来好几天了,怎么又想着上吊呢?真是祸不单行,云浩的病还没好,又来一个,这如何是好?阳雀姑娘,你在这儿守着云浩,我去看看韵若到底什么情况。”阳雀听盐母哆嗦了一大堆,最后却叫她守住云浩,只得无可奈何地坐下,说:“好,盐母,我守着,你快去快回!”
水清影一路狂奔,冲到韵若房间时,轩辕和水粼泽已守在韵若床前了。韵若昏睡着,脸上的泪痕犹在,白晰的脖子上清晰地呈现出一道绯红的绳印。“幸亏阳雀发现及时,要不然,若儿恐怕就不在了。”轩辕痛苦地欲言又止,“也多亏粼泽就在附近,救得及时。”
“幸好我路过这里,不然,也救不了韵若姑娘。”粼泽忧心忡忡地说道。
水清影看着韵若清丽苍白的面容,内心一阵绞痛,眼眶顿时盈满泪水,“韵若还在昏迷不醒中,我去叫盐母来看看。”水清影一转身,情急中与刚走到韵若房门口的盐母撞了个正着。大家见盐母到来,忙把盐母迎进屋。盐母径自来到韵若床边,抬手就为韵若把脉。一会儿,盐母站起来,面色平和,平静地对大家说:“韵若姑娘呼吸平稳,性命无忧,大家可放心了。只是最近心绪不宁,闷气郁结于胸,气息在体内四处游走,醒来后可要好好开导开导她。”听盐母如此说,大家方松了口气,稍稍放了心。盐母又对大家说道:“我回去把阳雀换回来照顾韵若,还得给云浩收取银针。”轩辕、水清影、水粼泽恭敬地送别盐母,双回到韵若房里,一时无话。
轩辕望着盐母离去的背影,想起魔鬼蚩尤,心下烦忧阵阵。他不知道日后将如何告之盐母有关蚩尤的消息。盐母如此善良,她能承受如此重大的打击吗?
夜已深。朦胧的月光绕过窗棂,浅浅地照在韵若的床头。水清影坐在她的床沿,若有所思地看着沉睡的韵若。这时,韵若微微睁开双眼,看一眼水清影后,无声地痛哭起来,泪水顺着双颊往下流。
“别哭了,韵若,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水清影轻轻抚摸着韵若的脸,用手慢慢地拂着她的黑发,心里满是怜爱。
“姐!”韵若终于放开嗓子,号啕大哭起来,“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活着很难过,很难过,还不如死了的好。”
看着韵若痛不欲生的样子,水清影心里非常难过,哭吧,哭吧,把心里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哭出来吧,但愿哭过以后,一切都好起来。
“韵若,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活着?勇敢面对现实,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水清影柔声劝慰道。
“姐,我不怕活,我是怕见云浩!”韵若痛苦地说。
“韵若,如果云浩是那种浅薄、无情无义的人,他还值得你爱吗?你经历过的事,任何人对你都不会有任何看法,只会让大家对仇人更加痛恨。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武装自己、强大自己,然后去报仇,而不是寻死。如果你死了,那么,威威也白死了,云浩也白疯了。”水清影说着说着,竟气愤难平。
韵若听水清影说云浩疯了,急忙坐起来,拉着水清影的手,急切地问道:“姐姐,你说什么?威威死了?云浩疯了?”
水清影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韵若,好好活着,为了死去的威威,为了神智不清的云浩。我们都希望你是云浩的良药,可以帮云浩恢复神智,可你却自寻短路。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准备带云浩上不周山医治。”
韵若送走水清影,想着死去的威威,还有神智不清的云浩,不禁泪如雨下。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人?她想见云浩,又怕见云浩,一想到他,她内心深处的情感就风起云涌,曾经的他们,因为一个眼神就心意相通,因为一个小小的帮助,心中就会涌起无限甜蜜的情感;可一想到被少白抓走的经历,想到自己身无一物地关在透明罩里,被李少白的目光凌辱,她的心就痛苦不已,似在滴血。她恨不得把李少白千刀万剐,还回一个清纯可爱、无忧无虑的自己,快快乐乐地与云浩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可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云浩居然疯了,因为她而变得疯疯癫癫,现在她就更没勇气去见云浩了,她怕见他呆滞的眼神、傻傻的容颜。即使他疯了,她觉得自己也配不上他。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让李少白一览无余,她觉得自己不再纯洁,仿佛满身沾满了污垢。李少白那污秽的目光吞噬了她的身体,也吞噬了她的尊严。可自己手无束鸡之力,杀不了李少白,报不了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水清影走后,韵若翻来覆去地想,她和云浩的爱是圣洁的、神圣的,她觉得,如今的自己不值得云浩爱了,她会把这份爱深深地藏在心底。
韵若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天亮时,轩辕王来到韵若的住处。“若儿!若儿!”轩辕一边敲门,一边连声喊着。
韵若打开门,轻轻喊了声:“义父!”
“云浩要去不周山治病,你去送送他吧。”轩辕看着韵若说道。
韵若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回道:“好,我换身衣服就去。”
轩辕点点头,匆匆走了。
韵若望着轩辕王的背影,牵挂终于战胜了心里的懦弱。她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出屋子。远远地,她就看见水清影牵着云浩的手。云浩不停地叫着:“飞啰!飞啰!”一只手还不停地挥舞着。韵若紧紧咬着嘴唇,呆呆地看着云浩。水清影左右环顾,发现了远远的韵若的身影。这时,水粼泽手里拎着一只烤得焦黄的野兔,急匆匆跑来,喊着:“姐姐,等等,把这只兔子带上。”
“姐姐不要。”水清影没有接。
“知道你要出远站,我天不亮就上山抓兔子,又烤了半天,你竟然不要。”水粼泽扯下一只兔腿递给云浩。云浩丝毫不客气,抢过来塞进嘴里,便狼吞虎咽地啃起来,满嘴是油。
“好吃吗?”水粼泽问。云浩“嘿嘿嘿”地傻笑着,举起兔腿,大声说道:“飞啰!飞啰!”
水粼泽看着云浩,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人,竟成了这样……”转身又对水清影说,“水姐姐,快带他去治病吧。”
水清影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我走后,你要多留意部落里的情况,尤其韵若。这兔肉就送给韵若吃吧。”
水清影牵着云浩就腾跃的时候,韵若终于忍不住冲了过来,紧紧拉着水清影的手,说:“水姐姐,求求你一定治好他。”水清影对云浩指着韵若,问:“云浩 ,你认识她吗?”云浩死死盯着韵若,许久没有说话,然后又傻笑着说:“飞啰!飞啰!”韵若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水清影说:“韵若,好好保重,等我回来。”说罢,带上云浩飞入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