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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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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求跹将顾恒卿安顿了下来,考虑到他的年纪尚小,问:“你要我陪你睡觉吗?”

顾恒卿咬咬牙:“不用了,弟子这个月都是一个人睡得。”

白求跹点点头,将顾恒卿带到了寝殿,嘱咐了几句,便出去了。

顾恒卿手中还拿着纱笠,此刻放在床头上,他静静地脱了鞋,取下簪发的一根树枝,解开外面穿着的青衣,低头摸了摸翡翠哨子,留下里衣里裤,熄了灯,便严实地盖上被子,除了头,其他部位不露一丝缝。

猛然听见雷声作响,一个闪电炸开了黑暗,顾恒卿吓得把脸也半埋进被子里。那些噩梦,好像一时全都想起。他哆嗦着,战战兢兢保持不动,屏住了呼吸。

外面已是倾盆大雨,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平添了几分阴森可怖,仿佛有未知的危险。顾恒卿暗暗安慰自己,明凰殿有结界,虽然也会受到风吹雨打,但不会又妖邪入侵。

自己安慰自己是一回事,自己吓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顾恒卿合着眼,却在一声中间停留长久的寂静时突然现出惊鸣的霹雳时,吓得面色苍白,低低“啊”了声。

只一声,比平时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但绝不会被隔壁听到的音量。

白求跹忽然出现在他的床边,满室恢复光明。

顾恒卿惊魂未定,乍见人影,抬起脸:“师父?”

白求跹微笑道:“别怕。”她伸臂。

顾恒卿紧紧抱住及时来的温暖,在她怀里深埋许久,隐隐觉得有两处突起,手放在上面,感觉到柔软。白求跹微微有些尴尬,但念想他还小,刚才又受了惊吓,便由着他罢。

顾恒卿在她胸前蹭了蹭,恋恋不舍地推开:“师父怎么来了?”

白求跹不动声色地说:“为师正要就寝,听见你似有动静,变过来看看。”

“师父的耳力真好。”顾恒卿说。

白求跹但笑不语。

顾恒卿低声道:“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事,老天要惩罚我。”

“你做错了什么事?”白求跹温婉一笑。

顾恒卿回头看了看纱笠,说:“奶娘叫我有了着落后一定要带上帷帽,不能被别人看到我的容貌。可是弟子昨天上山,觉得考试时拿着东西不方便,就戴上了,后来见到师父,不由自主取下。然后师父收了我,带我去吃饭,带我去购物,可是我没有再把帽子戴上……”

“为什么一定要戴上?”白求跹问。

顾恒卿说:“我也不知道,奶娘只叫我不要被别人看到我的模样。”

白求跹看着他:“你小小年纪,就长得这么好看,长大了说不定是个迷倒无数少女的美男子。”

顾恒卿羞赧一笑:“可是弟子只想和师父在一起,不管做不做……美男子。”

白求跹笑道:“为师当然会与你一块儿。”

顾恒卿笑了笑:“师父,我以后可能要整天戴着这个,失礼之处还望师父莫要见怪。因为,我觉得奶娘是对我好。”

白求跹点点头:“即使如此,当然不能疏忽。可是,你的奶娘是什么人?”

顾恒卿仔细回忆了下:“奶娘从三岁就开始照顾我,直到上个月说我年岁已大,该去投奔重阳宫的紫魁道长。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在印象里,奶娘总是在睡前给我讲故事,唱摇篮曲,有好吃的总是第一个给我,我被人欺负了,她也会拿着菜刀登门找人算账。她对我好,可是……我好像忘了她长什么样。奇怪,她长什么样来着?”

白求跹瞳孔微缩,三岁开始抚养,那少说也有七年了,听恒卿的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错,朝夕相处时日久,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也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对方长啥样啊。

顾恒卿还在苦恼地回忆着:“她长什么样来着……”

白求跹叹一气,把一只手放在他的:“想不起来就先算了,没准以后还能记起。”

“嗯,等恒卿想起奶娘长什么样了,一定告诉师父。”顾恒卿说。

白求跹含笑点头。

殿外的雷雨似乎远去,不知何时雷声越来越小,连闪电也没了。

白求跹道:“我陪你睡吧。”

顾恒卿没有异议,二人便躺下。好在床够大,同时睡下两个人也有充足的空间。白求跹在熄灯前,看到床头纱笠旁的树枝,了悟:“你用这个啊。”

顾恒卿面色微红:“这个我簪头发用的。”

白求跹皱眉:“树枝你洗过吗?”

顾恒卿一愣,说:“我随便在地上捡的,在溪水里浸了浸,就能插了。”

“我的发簪倒有很多,你喜欢的话可以随便拿。”白求跹手中多了一根华丽的翎毛,放在树枝的旁边:“这是我的凰翎,给你别发用。”

顾恒卿喜不自胜:“师父,谢谢你。”

白求跹道:“我寝殿里还有很多玉簪、木簪,随便拿。”

顾恒卿点点头:“当时萧韶说我的筷子会让别人看不起,叫我至少找根别的木簪。”

“筷子?”白求跹意外道。

顾恒卿说:“是啊,弟子以前要么用草根,要么用筷子别发。”

白求跹愣住了,半会儿才说:“夜深了,我们先睡吧。”

“嗯。”顾恒卿凑近白求跹,慢慢伸出手抱住她,温暖一点点传递,也没了那般的恐惧。放下一切戒备,他敢把整个人,所有信任,都付给她。

半年后。

“竺八,你的是什么?”

胖子眯着眼,翻开黏在蓝皮书的一页的两张浮签,说:“如约和石惠。”

那个原先问话的虎头虎脑的男孩问另一个黑瘦男孩:“戚木,你的呢?”

戚木翻了翻自己膝盖上的书,看见两张各绘了一副人物画的浮签,说:“杨能和宓虹。”

“哇!”胖子丢下手里的书,和虎头虎脑男孩一起看那戚木的浮签,又惊又羡道:“真的耶!”

“我看看,”一个双辫发的女孩拿起戚木的浮签,盯好久,才还给戚木。

“戚木啊戚木,你运气怎么这么好!”竺八道。

虎头虎脑的男孩又问刚才的女孩:“苏依,你有没有卖《牧云记》?”

那个叫苏依的女孩说:“当然了,这么好看的书怎么不买。“

虎头虎脑的男孩又问;“你的是什么?”

苏依听了,脸色不好看;“还能是什么,石惠和迟樱啊!”

“啊?”虎头虎脑的男孩听了,捧着肚子大笑一声,“原来有人比我更倒霉!”

苏依怒瞪他:“石小侯,你买的是什么?”

虎头虎脑的男孩摸摸鼻子:“一张流魅龙,一张杨能。”

苏依气得直跺脚:“石惠在故事里那么讨厌,迟樱也不是好东西,我怎么就选了那本!哼,石小侯,我用石惠和迟樱的浮签换你一张杨能的,行不行?”

石小侯连忙摇头拒绝:“不行不行,杨能可是主角,干嘛给你。”

苏依气得瞪大眼,正要发话,忽然近处传来一个清澈碎玉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三人回头看去,却见一个戴着白纱帷帽的蓝衣少年,在风中独立,向他们走近。

这身装扮,刚开始华山的人都有些好奇,但日子一久也就见怪不怪了。现在不用猜,动动脚指头也能想到纱笠下的人是谁。这仿佛,成了一种标志。

石小侯转转眼珠,一副机灵样,嬉皮笑脸的。还是竺八比较老成一点,说:“顾恒卿师叔啊。”

顾恒卿的目光透过白纱,注意到他们手中都有两张浮签,上面有不同的画儿,也有几张类似的,问:“这是什么?”

苏依笑道:“顾师叔整日修行,连如今最流行的话本《牧云记》也不知道吗?”

“《牧云记》?’顾恒卿诧异道。

石小侯咳嗽一声:“就是一本武侠传奇,讲了杨能和宓虹的爱情故事。”

“啊?”顾恒卿转头看到那几本蓝皮封面书,那里有的白底框黑字写着“牧云记上”四个字,也有下册。

原来《牧云记》是当下有名的作家弦刀君写的一部武侠故事,主角杨能是一个从小父母双亡的孤儿,来历不明,他无意救了一位被很多官兵追杀的少女,并与之发生恋情。少女叫宓虹,长得美若天仙,她与杨能倾心相爱,并且指点杨能武艺。后来宓虹在一个神秘黑衣人流魅龙的请示下离开,临走前留了封信,告诉当时外出打柴未归的杨能,她其实是血屠教教主的女儿,与正道为敌。杨能知道真相后,没有因宓虹的身份而对她产生厌恶,反而对她的坦诚更生起敬佩之心。他千寻万访,就在得知血屠教的下落打算去投靠后,被当朝微服出访的太子如约看中。如约见杨能一表人才,绝非碌碌之辈,将他带入宫中,与自己的表妹石惠一起教习武功。石惠对杨能芳心暗许,又对杨能身边几个关系暧昧的女子下毒,诬陷,甚至请皇帝为自己和杨能赐婚。三年后,皇帝下旨,让杨能和石惠完婚,却因为血屠教来犯,暂且搁置。杨能不得不奉命带兵去铲除血屠教,岂知中了敌人的埋伏,全军覆没。在危急时刻,地雷炸响,杨能看到一个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以为要死了,却发现那人正是三年不见,泪流满面的宓虹。宓虹抱住了杨能,带他离开危险地带,却被突然出现的杨能的侍女迟樱一剑刺腹,宓虹忍痛告诉杨能自己对他的爱至死不渝,她说她不止一次拒绝父亲为她和流魅龙订下的婚约,也不止一次想寻找机会出来见他,却不知道最后会这样的方式见上最后一面。宓虹的眼泪湿了二人的衣裳,最终气绝身亡。杨能悲痛欲绝,抱着宓虹的尸体痛苦,迟樱却跟杨能讲述这些年石惠的心机,暗中害死了多少条性命,叫杨能千万不要被那个表面温柔、实则心狠的蛇蝎美人给蒙骗了。迟樱又向杨能表白自己对他的爱慕之意,愿放下一切退隐江湖。杨能除了宓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抱起宓虹,消失在血雨中。许多年后,有人泛舟看到半空浮现一幅景象,白云间,一对男女相拥而立,其中那个男子鬓发微白,面容苍老,却还能辨出是杨能的容貌,而另一个女子,却正是世人以为早就夭折的血屠教教主之女宓虹。

这个话本一问世,销量十分大。看官们对杨能和宓虹至死不渝的爱情痛哭流涕,职称他们是神仙眷侣。那些卖家又精明,每本书中都有两张浮签,各印着故事里的一个人物图像,乃是请专业的画师作的,共有六种:杨能,宓虹,如约,流魅龙,时候,迟樱。每本书都放的不同,买时边缘三处有封条,无法偷看是哪两张。这也给顾客带了份缘分意味,增加了购买的兴趣。

华山的弟子也赶时髦,又对着书的兴趣浓增不减,筹备了钱买一本收藏。据说还有抽选赠送《牧云记》所有人物简画图和弦刀君的亲笔签名绢帛的,数量有限。有些顾客花重金欲购买赠品,那些书店老板只摇头,一切随机。也因此,不少书店险些被砸场,有人甚至抢夺简画图和签名绢帛。

顾恒卿听了这些,心中一痒,简单说了几句,便急急回到明凰殿:“师父!师父!”他推开一扇扇门,一间间找过去,总不见白求跹的人影。

顾恒卿不由急了,听说《牧云记》的畅销火爆,万一自己迟了货早买断了,那怎么办?

他蹲下身,用一根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师父,你在哪儿啊?”

轻微的衣袂拂动声,顾恒卿竖起耳朵,豁然站起身,跑出门:“师父!”

白求跹回头,顾恒卿从背后抱住她:“你去哪了?”

白求跹扬了扬手中的羊皮卷:“去你师叔那拿一份战略图。”

顾恒卿不理其他,撒娇道:“师父,我想买书。”

“那就是买。嗯,多少?”

顾恒卿早问过石小侯她们价钱了:“二百八十文钱。”

白求跹多给了点:“不够再来拿。”

“嗯。”顾恒卿开心地笑了。

他知道,他这个师父一向都很好,自己要什么,一般都会满足。就像现在,自己要买书,没说是什么书,她就把更多的钱给他了。

顾恒卿小心藏好钱,就祭出凤凰尾羽,站在上面飞去人间。

白求跹没甚在意,径自进了书坊,弹开手中的羊皮卷,边看边叹:“这都多少年了,能钻研出什么。”

且不说白求跹发牢骚,顾恒卿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到了一家书肆前,小心翼翼地问老板可有《牧云记》,老板摇头说销量太好早就卖完了,数据正在印刷,要过几天才能运到。顾恒卿失落地出来,又去了别的书肆,差不多都是卖完了或抢光了、偷光了。

他的步子变得沉重,心也沉重。

最后一家,老板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顾恒卿壮着胆子问道:“老板,你家还有没有《牧云记》?”

老板一听,微笑道:“《牧云记》?这本书买的人很多,差不多卖完了。”

顾恒卿难过地低下头。

老板在抽屉里找了找,取出来;“两册。”

顾恒卿一看,果真是《牧云记》全两册,不由欣喜道:“多谢您,老板。”

老板呵呵捋着胡子:“话本而已,小兄弟,我看你有缘,正好还剩了最后一张《牧云记》的人物简化图,还有这弦刀君的签名绢帛,就都送给你吧。”

顾恒卿狂喜道:“多谢老板,我一定会好好爱护这书的。”

“嗯。”老板微笑点头。

顾恒卿又作揖:“还不知道老板如何称呼?”

老板指着门外道:“我姓赵,你可以叫我赵老板,外面的牌子也写着‘赵宓书肆’。”

顾恒卿含笑称谢,拿了东西出来,果然看见牌上那四个字,默默记下,下次有机会还来买。

顾恒卿在自己的房间里,先看人物简画图,搬开,约有一尺来长,人物各色鲜明,线条清晰,栩栩如生。顾恒卿又看绢帛,纯白色,用黑色毛笔行书“弦刀君”三字。他又小心翼翼地拆开三个封条,这种封条是特殊的一种,不会对书页造成影响,也不粘。他翻了上册,没有,又再找下册,果然看到有个空隙,那一页,如约。顾恒卿的心紧了紧,这浮签后面还有一张,是杨能。

顾恒卿高兴坏了,拿着两张浮签一个劲儿地看,好像还看不够。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白求跹到旁边。

顾恒卿原本躺在床上,两只手举着浮签翻看,闻言忙弹起身:“师父。”

旁边的话本子、绢帛、简画图安安静静放在原处,顾恒卿却感到有一丝尴尬,甚至还有惊慌,担心师父认为自己不用功,用她的钱去买闲书。

“师父,我……”顾恒卿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白求跹看了眼他身旁的:“买来了?”

“嗯。”

“这书有点眼熟。”

“最近很流行的,华山很多弟子都买了。”

“哦,讲什么的?”

“嗯,一个叫杨能的侠客救了血屠教教主的女儿宓虹,两个人关系很好,可是后来杨能被太子相中,奉命铲除血屠教之人,宓虹在关键时刻救了杨能一命,却被杨能的侍女害死。杨能带着宓虹的尸体离开,很多年后有人看到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上。“

即便隔着白纱,白求跹也能看到那隐约的熠熠眸子。

“哦,英雄救美,老套路了。”

“师父也看过这类的?”

“我书房里还有几本,武侠仙侠的都有。”

“弟子可以看吗?”

“有什么不能看的。”

顾恒卿惊讶了:“师父不怪弟子看修行以外的书?”

白求跹不以为然:“修行长着呢,应该顺心意,既然活着,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顾恒卿欣喜道:“多谢师父指点。”

白求跹问:“我指点你什么了?”

顾恒卿无语。

顾恒卿看看白求跹脸上似有倦色,关心道;“师父累了吗?”

白求跹揉揉眉心:“那张羊皮卷是七十年前的东西,且有些地方受损,不是一时半刻能看懂的。”

顾恒卿想起问白求跹要钱时的话,说:“这个战略图很重要吗?”

白求跹摇头,说:“不算重要,宋昀那厮想偷懒,把这差事给我。”

顾恒卿再度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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