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圣旨下来的第二天,明渊王便遣人送来聘礼,唯独她府中上下一片欢喜。
丞相的掌上明珠要嫁给明渊王传的消息不过一日满城皆知,一时间大家对明渊王很是好奇,茶馆酒肆各路人都在议论明渊王这个人,对这个名号的传言更是离奇。
木槿每天替她四处打听,有人说明渊王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性格孤僻怪异,也有人说明渊王是不惑之年的将军,面貌丑陋不堪……
她总结出,唯一肯定的是这个明渊王相貌极丑,且岁数很大,或许比爹爹还要大,。
一时间她成为京城中最可怜的那个人,平日里羡慕、嫉妒她的人几乎都在看她的笑话。
“小姐,要不我们离开京城,就像说书上说的——逃婚,这样你就不用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啦。”
寒幽手中的线一顿,眼底燃起一丝星光:“逃婚?怎么个逃法?”
“昨夜楚湘王遣人过来,说若小姐愿意,便带你去西北。”
思量许久她幽幽的开口道:“木槿,你可考虑过抗旨的后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她躲得了一时,可公孙府怎么办?
“宰相之女被人掳走,下落不明,这个借口如何?”黄埔文冠倏地站在窗前,语气轻挑的说道。
“见过楚湘王。”木槿惊喜的叫道。
寒幽抬头瞥了一眼,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公孙府,这个楚湘王还真是处处透着惊喜。
黄浦文冠三两步肆无忌惮的走入她的闺房,一把夺过她的阵线:“还绣什么嫁衣,这个明渊王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吃人的魔,明渊王替先祖打下江山,并且保佑天朝的长盛不衰,唯一的条件便是每隔十年给他一个皇室公主。从开朝到现在,突然暴毙离世的公主已有21个,这是宫中众所周知的禁忌。”
“不行,不行,这次明渊王指名道姓的要你,西北也不安全。”黄浦文冠不停的念道,来来晃晃的快要将她给绕晕了。
寒幽看他的模样不像是扯谎,但终究觉得太过荒谬:“楚湘王,这里是我的闺房,还请立刻出去,不然对谁都没有好处。”
黄浦文冠听着她的话顿时急了起来:“你是不是不相信,十年前,我的亲姐姐,头一天还与我玩耍,第二日清晨传出消息说她染上重病身亡,最可笑的是皇上亲自下令,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们见,匆匆地火葬了结。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姐姐的死因,偶然翻阅到一本秘史,上面记录着突然暴毙的公主,和关于明渊王的传说。”
“如此,这个明渊王只要让皇上传出我意外身亡的消息便可,这回为何还要大张旗鼓的娶我?你走吧,就算这个明渊王真的会吃人,横竖不过是一死,怎样都是我的命。”犯不着搭上一个你,说完幽幽的喝着茶。
黄浦文冠愣了愣,若是常人听了怕是要吓个半死,她到好语气这般清冷,连思维也是异常的理智。
“小姐,我们去求老爷,老爷这么疼爱小姐,一定不会让小姐嫁给明渊王。”木槿颤抖的看着她,光听着便已慌了神,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木槿,楚湘王不过是同你讲过笑话,你怎还当真啦!”她浅笑着拍了拍木槿的手背安慰道。
谁也不知道她的这丝笑容有多勉强才能笑出来,又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掩饰了心中的慌乱。
“忆昔……你,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相信,随便了,反正又不是我去嫁。”明显的感受到了黄浦文冠生气了,可那又怎样?
她眸色暗了暗,搁在桌上的嫁衣一拿起,撕裂了一道口子,如同在她的心上撕裂出一道口子。
待到黄浦文冠离开,她紧绷的心弦才松下几分。
“我有些饿了,给我准备些糕点吧!”气息微弱的说道,嘴里含着几分苦涩。
打发走木槿,眼泪不听使唤的掉落。
外人眼里的公孙寒幽从小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是京城第一大才女也不为过,可她只是十六岁的女孩,也会撒泼哭闹、生气疲倦。
外人只道皇恩浩荡,却忘了伴君如伴虎,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明渊王三两天便遣人来给她送各种好玩意儿,这一回又来了。
十二幅画挂在客厅,上面画的全是她,其神韵都像极了,画上的她穿着各种嫁衣,无一不华美照人。
不知是明渊王来的人气场太强大还是怎的,不少人虽然好奇,却不敢在客厅多做张望,左右除了木槿,便再无他人。
“这些都是王爷亲自画的,小姐,可中意哪幅?”
说话的男子一身黑袍,神色与绯月有三分相像,声音清亮约莫着二十出头,举止投足间带着几分神秘。
“画的都很美,你说这是你家王爷亲自画的,他见过我?”走近忍不住摸了摸画像上的自己,她爱笑,却没办法笑的像画中那般静谧温柔。
“普天之下未有王爷所不知之事,小姐要的只是安心待嫁。”言语间似在警告她不要多想,也不要轻举妄动。
她自然是听出了对方的意思,神色一闪而过,笑着道:“就这幅吧,瞧着不错。”
似是有意而为之,她挑选的这套嫁衣装饰最繁琐,花样最多,或许吧,她就是故意的。
“是。”男子对于她礼数上是异常的恭敬,随后手一挥,两个大木箱子抬了进来。
箱子一打开,她的表情立马不淡定了,里面的首饰比画上的还要精致:“这是……嫁衣的首饰?”
“这些是让小姐平日里戴的,婚服过些时日才能做好。”
她木讷的点了点头,平日里谁没事儿戴那么贵重的首饰,自己虽然喜欢漂亮的东西,但对于打扮还是更倾向于朴素,师父那般道骨仙风的模样更好。
东西看完,明渊王的人水也未喝的便匆匆离去了,其模样似是一刻也不愿在公孙府多做逗留。
她简单的挑了几件让木槿送给那些妹妹们,而大多数如旧存入库房。
没过几日宫中传出消息,太子迎娶大漠国公主妮娜。
那一日举国欢庆,黄浦云实脸上看不出欢喜还是难过,这是一场政治联姻,生在皇家,身为太子,他早就没有选择。
“见过太子殿下。”
皇后召见,却没想到在回廊碰上了黄浦云实。
“没想到母后竟将你接进宫……来看我的笑话。”黄浦云实脚步有些虚浮,耳根微微泛红。
她眉头微蹙,知道他是喝醉了,只是周围竟没有人伺候,而且这条路是通往皇后去处的,他怎么会在?
“嘲笑我也对,我这个太子当的可真是窝囊,连选择自己爱的人的权利都没有。”透过眼神似是在说他不甘心。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召见我,让皇后娘娘久等可不好。”寒幽越过他的目光,欲离开。
“寒幽,你也不愿意的对不对。”黄浦云实紧紧地拽着她的手。
她挣扎几番仍是抽不回,无奈的说道:“太子殿下您喝醉了。”
“你爱我吗?”
她愣了愣,爱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不过至少不讨厌。
“那殿下呢?爱的是什么?”在此之前她不是没有听过那些闲言碎语,他们从来不知她向来清醒,凡事只是当作混沌不知。
“我爱的……”有你也有江山。
黄浦云实的声音似在耳边,忽的周围没了任何声音。
黄浦云实将她打横抱起,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直径走进一处偏殿。
若非父皇将他一直关在东宫他不会想出这般铤而走险的办法,想着他俯身望向寒幽,目光很是复杂。
“你确定要这样做。”
黄浦云实手停在半空中,猛地回望,空无一人,只当是心理作祟,下一秒惊愕的发觉自己身体无法动弹。
等他回过神君烨已经将寒幽抱在了怀中,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永远看不透眼前的人,与其说好奇,更不如说是害怕,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感觉很不好。
“是你?”好歹也是太子,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你很有本事,但是不要选错主子,若你愿意,我可以许你此生荣华富贵,不比你只做一个女子的师父要好的多。”
他不相信自己给出这么大的诱惑,对方会不动心,多少人追求一生要的不过是名、利,否则眼前之人如此大的本事怎会甘愿做宰相之女的师父。
君烨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不明的阴冷:“曾经有一个爱我的人忘记了我是谁,我该怎么办?”
“……忘记了?”他没想到君烨会说这么一句话:“皇宫的太医定能医治好任何病症。”
君烨望了眼怀里的她,睡得倒是安逸,浅笑着朝外走去。
“站住。”话音刚落,黄浦云实握着一把剑挡住了君烨的去路。
相比黄浦云实的紧张,君烨面色很是平淡,脸上还挂着几分笑意:“太子也认为她该记起我,我为何不能带她走?”
“不久她便是明渊王妃,你这般将她抱出宫,意图毁她名节居心何在?”
“太子将她带进这无人的偏殿,又是居心何在?”
气势上君烨明显更强大,就算是站在一处笑着也难以抵挡他的霸气,还有与生俱来的威严,面子上却是谁也不让谁,双方都耗着。
“你……”黄浦云怒火中烧,但却不敢真的动手,君烨的本事他是亲眼见过的,十个他也不够对方玩儿,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原来太子还记得幽儿已许配人家。”
君烨的嚣张跋扈、完全无视黄浦云实存在的行为彻底激怒黄浦云实,刀剑划过君烨的衣裳,却没有染上一丝血。
魔,又怎么会被人类轻易伤害,好在他还没有杀黄浦云实的冲动,黄浦云实错愕的望着他远去。
一场阴谋无声的结尾,魅儿颤抖的跪在君烨面前,最终悲惨的死去。
她醒来睡在自己的房间,木槿告诉她,自己在皇宫忽然晕倒,然后皇后派人送她回来的,只是睡梦中熟悉的气息让她贪念。
后来她才明白,因为熟悉才会不舍,因为爱才会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