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洒前庭,风轻轻拂过,似有美人月下起舞。
摇曳的枝柳伴着风沙沙作响,竹苑如死水般沉寂的让人害怕,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洒在屋内,洒在君烨的床前。
君烨此时指尖发凉,周身没有半分生气的躺在床上,如墨的发不再,转而代替的是刺眼的白,连同他的面色一样,虚弱的像一张薄纸,仿佛随时都可以被风吹走。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会有如此模样。
另一边。
寒幽偷摸着进了库房,想要看看师父带回来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她自以为小心翼翼的她殊不知君烨早已知晓。
撬锁是一件技术活,好在她从小就喜欢做这种不上台面的事情,三两下便解决。
走进库房引入眼帘的是堆积如山的箱子,细细数来多达上百箱,夜明珠的照耀下,整个房间犹如白天,清晰的看见箱子上雕刻的花纹,听师父说此花在他的故乡叫梦魇花。
开始她心里还暗暗庆幸师父的箱子有着特定的标志,这样找起来更方便,可现在对她而言是个大问题,放眼望去整个库房几乎都是师父的箱子。
“原来栖息阁放的全部是师父的东西,师父,虽说徒儿这样做不厚道,但好不容易来一趟,看一眼就走!”
寒幽作势祷告了一番,小心翼翼的走到最近的一个箱子,来回看了半天,各种摸索,竟发现连锁都没有,各种撬锁工具都准备好的她顿时斗志大泄。
“这是什么破箱子,连锁都没有。”
随意一踢,盖子倏地打开又和上了:“怎么回事?难道没锁?”
这样想虽然有些荒谬,只当是夜深自己看花了眼,却也耐不住性子的尝试。
“真打开了。”
望着箱子里各类步摇金钗,金银首饰,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见到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仍是激动不已。
一件件欣喜若狂抚摸着,幻想着这些都是自己的。
“天啊,这……这么多,碧玉龙凤簪、龙慕翡翠玉,双龙戏珠耳环……加起来得值多少钱啊!”
看了许久寒幽才恋恋不舍里面合上,又打开另一箱,只见一套金丝绣成的暗黑色衣裳安静的躺在箱底,衣领旁可见梦魇花纹,布料丝滑柔软。
“衣服倒是漂亮,穿上想必很美。”她还从未穿过黑色的衣服,想要换上瞧瞧。
内心挣扎许久,她还是忍不住换上了:“来都来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异常的合身,仿佛就是按照她的体型定做的,寒幽上下打量着自己,衣服如冰丝,薄而凉,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针脚,许久才念念不舍的脱下。
仔细的叠好之后,她缓缓的合上箱子,每打开一箱出现的物件均不同……
彻夜未眠。
清早,公孙殊兖作为两朝元老,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侯将相,世家商贾,纷纷前来拜贺,无不给足了他的面子,,同时也暗藏着各种势力的涌动。
一场及笄之礼比普通人家的婚嫁还来的繁琐,此前寒幽一直安坐在东房等候,脸色却显得异常疲惫,木槿给她上了一层妆容也遮不住她困倦的双眼。
出来时所有的人都坐落有序的等待观礼,周围偶有几人窃窃私语,至于说的什么她听的不大真切,不外乎羡慕或是嫉妒,感叹或是讨论。
“小姐,许多人都看着你呢,你可千万别睡了。”木槿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
寒幽一脸疲倦的点了点头,她也在尽力克制自己,不过一夜未眠,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困顿。
整个过程她几乎是被木槿抬着走的。
公孙殊兖简单的说了几句,便立于一旁,她望着师父一袭白衣的走来,亦在众人眼中看到了惊叹。
她很累,却在君烨走近是精神好了许多。
以盥洗手,而她也走到众人面前,行揖礼,向西正坐席上,她感觉道君烨的手很柔很轻,却也微微感受到那双手在颤抖,一场成人礼,他为她梳头挽发……
周围开始吵闹,她的心也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直到耳边响起“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又是梳头加笄,而后又被人引着换了套素衣襦裙……如此反复,到了后来累到困倦,浑然不知何时结束。
午时小憩片刻,木槿给她端了一盘点心。
看着她吃的差不多时,木槿缓缓开口道:“小姐,公子还在竹林等你。”
小点心捏在手心凝滞了一下,昨晚自己做的事情难道师父知道了?不应该啊,对了礼物,肯定是给我准备的礼物,想到这里她的面色舒展开来。
“知道啦!”
伸了伸懒腰,虽是一身疲惫,却也很是期待师父会给她什么礼物,昨夜看了百来箱的好东西,也不知师父从中挑的是否是自己中意的那一件。
笑容满面,倦意早已烟消云散,迈着欢快的步伐朝着竹苑奔去。
一抹倩丽的身影渐渐走近,君烨隔着老远已看见,她脸上洋溢的笑容让他心口一暖。
“师父”隔着老远寒幽便喊道。
君烨就像一幅画,静静地注视着她的靠近。
走到近处,君烨双手背在其后,似等了她许久,不远处地上已铺好坐席,架着一把琴。
‘不会吧,那么多好东西,难道师父就打算送我一把破琴?’寒幽想着脑袋猛地一摆,等待着君烨发话。
君烨嘴角似乎叹了口气,依着琴坐下:“还记得为师教你弹奏的那首曲子吗?”
“当然记得。”她依着君烨坐下,她也很喜欢,不知为何每每弹起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可在想便什么也没有。
有时她会想,佛说:因果轮回,前世今生。那自己呢?
若是有前世,那么她一定是积了很多的德,才会遇见师父,才会生在公孙家,成为所有人都羡慕的女子。
君烨瞧着她,思绪万千,仿佛一切如初。
在寒幽看不见的地方,君烨一滴泪落下,过往种种对他而言太过沉重,重到喘不过气。
琴音透过她的指尖传向远方……
远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二人,嘴角噙着邪魅的笑,倏尔不见踪影。
一曲终了,不知拂了谁的心,又乱了谁的意。
“师父今日如谪仙下凡,可是抢尽了幽儿的风光,在前庭便听见不少人想要嫁给师父,不知师父心中是何打算。”寒幽满是真诚的说道。
“我听说时间久了,感情便会淡漠,虽然幽儿很好奇师父心里中意那位姑娘会是哪位,只是逝者如斯,那位姑娘等了这么多年也没等到,师父不如朝前看。”
“……”君烨脸黑的不能再黑,嗔怒的模样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儿。
良久,她被君烨盯得发慌,一脸无辜的望着君烨,四下陷入了沉寂。
倏尔:“这些话是谁与你说的?”他心里明白,下人们就算再怎么嚼舌根也不敢说进她的耳中。
她紧闭双唇,这句话是她帮魅儿姐姐问的,她答应过魅儿姐姐不说出去。
“罢了,你不是一直好奇为师为你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君烨玉手一摊,深红色的魔戒在掌心中散发着幽青色的光,一团黑气萦绕不散。
寒幽愣了愣,那么多的宝物,给这么一个黑不溜秋的戒指,倏地拿在手中,原本在她眼中不起眼的戒指明亮了起来,轻轻摩擦如玉石般光泽而又润滑,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光芒。
“师父,这个戒指好神奇啊,仿佛有生命。”
“它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戒指,具有灵性,一生只会守护一个主人,至于它的能力,日后你便会知晓。”说着君烨握着她的手,很是温柔的给她戴在了指尖,比任何时候的仪式都要认真。
魔戒十分贴合的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之上,似要与她的生命融为一体。
“真好看。”她欢喜的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个戒指到底有什么来历,不过既然是师父给的,她都会收下:“可是……什么是灵性啊?”
君烨眼眸微暗,她的眼睛很亮,容不下一丝杂志,心更透,何事都爱追根究底的去了解,然他却害怕,害怕有一日再也无法与她相见。
指尖拨动琴弦,玉白修长手指是那般好看:“这次未婚嫁的世家公子都来观礼,可有中意之人?”
“没有。”
“熬了一宿,没有也正常。”君烨说着拂下落在她发梢的竹叶。
寒幽听着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师父你都知道啦!”语气弱了许多。
“看了一晚上,有中意的便拿去,不过日后若想要何物告诉为师或是绯月,你这般师父心疼。”
寒幽一听,眼神瞬间亮了,连连点头:“多谢师父,我保证以后绝不行昨夜之事,不再偷看师父的宝箱。”
离开竹林,她一想到可以随意挑选库房中的东西,顿时清醒非常。
“小姐,这不是回房间的路啊?”
“你忘了师父适才说的话,滋滋,你可不知道,上百箱的好东西,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我若是不收入囊中,任由它安静的沉睡在库房,简直是暴殄天物。”说着嘴角持续上扬,步伐又快了几分。
“公子对小姐真好。”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日后我得对师父再好些。”寒幽想着说道。
选了半日,她最终拿了一块和田玉佩。
一道鹊桥横渺渺,千声玉佩过玲玲。
三生石上也未出现的名字,此生不过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