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神态,掌门有几分动摇了,或许,或许真的不是他呢?这孩子虽然性格乖张,但是本性不坏啊。
“去把那名魔头带上来!”
三师尊身后,站着一名同三师尊相貌如出一辙的少年,正是三师尊的独子,柳臻,苍雪门下除了沈昊之外,第二个背负天才之名的徒弟。他听到这里有些站不住了,握紧了剑柄,传音入密的问道:
“父亲,今日真的能够除了沈昊么?”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为父今日定帮你除了他这个绊脚石!”
待安慰完柳臻之后,三师尊怒目切齿,同掌门说道:
“这等逆徒,留着迟早都是个祸害,既然师兄苦苦教导了这么多年都不能使他向善,不如干脆快刀斩乱麻将他除了。省的日后为害我们苍雪门!”
可掌门却并没有应他的话。原来刚刚他们父子之间虽是传音入密,说的一切却轻易的传进了十一和其他众人的耳朵里。
看似愤恨不堪嫉恶如仇的三师尊私底下竟然是这么想的,那这件事的真相,又到底是什么呢?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掌门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这位三师弟,“所以此次是你刻意设的局?”
一缕细丝钻进了柳臻的耳朵,三师尊尚且惊慌的想着对策,他却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哪里是这一次,你们以为,沈昊真的有那个本事将你们都杀了么?”
一语毕,四座惊。当年未解的疑点全部浮上了水面,其他的不必多说,众人心中已有决断。
药毒本是一家,三师尊最擅长的,便是炼丹。境界甚至都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所炼制的丹药常常有奇效。而在灭门前,整个苍雪门上下,皆服用了三师尊新炼出来的丹药。
所以,是那丹药被动了手脚?众人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不再管中央的沈昊,而是朝着三师尊聚拢。
一道置于整间大厅的屏障迅速破碎,大厅里哪还有刚刚灯火通明的模样,有的,只是鬼火森森点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玖泽还是没看明白。不过大致是瞧出来那名疯魔了的沈昊是被冤枉的了。
“我也是来了这里才明白。”锦微俯身捏起一根瞧着普普通通的藤蔓。
说是普通,藤蔓的叶子上却全部都有一条血红的线。从叶茎贯穿到针尖似的叶尖。
她轻轻用力将其拔起。另一只手抬起,乾坤录凭空出现,自动翻到了一页,上面的两行字微微的闪着光。
血线箩,生于深渊,少见,枝叶可入药,果实至毒。
“血线箩,怎么了?”玖泽看了一眼,轻而易举的叫出了它的名字。
“妖尊大人有所不知,就在苍雪门出事前,曾有一次天地异动,炼药的桑仙人怀疑是有天道不容之药问世,特意来查了一趟,只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血线箩,传言中,是炼出挪移丹的最后一味药。本来生于深渊的血线箩为何会在苍雪门废墟上到处都是,妖尊大人,您就不觉得奇怪么?”
挪移丹,丹如其名,可借此丹药吸附他人功力。也不知是哪个不务正业的药仙炼出的丹药。
一问世就引起了一场浩劫。最后还是神界出面将挪移丹列为了禁丹,全部销毁。
这段往事,玖泽还是知道的。
所以是这个三师尊炼出了挪移丹想借沈昊之事坐收渔翁之利,只是后来弄巧成拙了?
他们的猜测恐怕十有八九,就是真相了,锦微面色凝重,蹲下身子拔出一颗血线箩的根。这里没有血线箩的克星,所以它们才长的如此肆无忌惮。不过不能让这些放任下去了,要不然被有心之人发现了,又会无故生出事端。
过去了那么多年,如今魔障已破,他们何去何从就同她没有关系了。
锦微向来懒得动脑筋,可是如今遇上这么一桩事,不得不深思,三师尊炼出这丹药定是为了谁,可是三师尊和他这个宝贝儿子显然都不是受益者,那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这放眼望不到边的,一颗颗的要拔到什么时候去。成神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没有半点神明风范。玖泽广袖一挥。遍地的血线箩竟全部变成了一阵血雾。惊起了一片萤火虫。
月光下,血雾若雨,萤火星星点点,竟有一种怪异的美感。或许传说中的修罗临世,尚不过如此。
锦微维持着抬头的姿势,神情呆滞,久久没有说话。
不过是个小法术,怎么还看呆了不成?觉得自己也没帅到那个地步的玖泽不好意思的轻轻咳了咳嗓子:“愣什么?”
“那妖尊大人您觉得,我该怎么办?”
如果不是因为实力太悬殊,锦微怕是早就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她扭过头,整张脸上都溅上了血红色的小点,密密麻麻,瞧着如同得了什么怪病一般,哪里还能看出来本来的清秀俊俏。
怕是旁人见了都要远远侧目躲开,不被吓跑都算好的。
玖泽是真的没想到她周身上下连个防御的阵法都没有,忍着笑用扇子拍了拍头,眼里满是戏谑:“是我忘了!”
若真是忘了怎么自己身上半点都没粘上,分明就是要故意捉弄她,锦微气鼓鼓的擦着脸,直弄的衣袖上血红一片,心中暗暗吐槽。
刚刚本来在想的思路也被打断,忘到了爪哇国去了。
“走那么快做什么?”玖泽虽然这样问着,却毫不费力的跟上了她的步伐。
眼见着玖泽用法术跟上,锦微也来了脾气,两人开始较劲,眨眼间的功夫竟已经如同两道影子一般,飘到了山下。
此时已经是夜深了,可是淳明村却依旧灯火通明,大老远就可以瞧见。空中飘扬着乐声,人们三三两两提着灯笼走在街道上。
难倒今天是什么节日?锦微脚下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心里思索着今日是哪个节日。可是按着日子想了一遍,发现哪个都对不上。
她伸手想要拦下一个村民询问,却被一脸严肃的玖泽挡下来了。这些村民虽然看似正常走动,实则个个双眼无神,同梦游无异。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他隐去两人的身形,
示意锦微跟着人流顺着蜿蜒小路向前走。一路上静寂无声,直走的锦微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这些村民面色皆像是不见天日的苍白,彼此之间一句话也不说,只提着灯笼,颇有秩序的各走各的。
放眼普天之下她唯独怕一样东西,那就是行尸。这些村民若不是身上还有生气,就同行尸没有什么差别了。
因为路越来越曲折窄小了,锦微不得不同她另一侧的那名女子靠的越来越近。
那名女子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一般,猛的抬头看向锦微的方向,眼神中空洞无物,淡漠的让锦微心中一颤,下意识抓到了一旁的玖泽的衣袖,也不知用了多少力气。
玖泽正在想事情,没留神被她拽的脚下一顿,疑惑的看过去,勾唇笑了。
“怎么妖魔鬼怪不怕,倒是怕上人了?”
一句话将毛骨悚然的锦微拉回了人世间。
这恶劣的语气听的锦微额头突突的疼,忙不迭的松开他的衣袖。害怕也顾不上了。反问上一句:
“谁怕了?”
她说着作势要自己往前走,却是没那个胆子罢了。
玖泽怎能听不出来她在嘴硬,他向前跟上锦微,却是换到了锦微的另一侧,默默隔开了她同那些村民。
察觉到玖泽的举动,锦微愣了一下,嘴角上扬,忙跟了上去。
妖尊大人虽然看着生人勿近,其实还是心软的嘛,有时候还挺傲娇,看来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两人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来到了一处圆形的空地之上。
这片空地藏在树林之中,瞧着还甚是隐蔽。广场上搭着木质的圆形台子。
四周搁不到一人的距离便燃着一只火把,将这一片不小的广场照的灯火通明。
圆形木台中间盘腿坐着一名浑身罩着白袍的人。可是瞧着他那个周身阴沉,四周没有影子的样子,说是人好像也不太恰当。
到了的村民自觉的朝向圆台跪坐,一言不发,神情肃穆的将灯置于身前。放眼望去约有数百名。将圆台整个围了四圈。
应该是到了时间,咚~咚~咚~半空中传来三声鼓响,宣告开始。
村民们自觉的俯身,齐齐拜下,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却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锦微皱眉等着后续。
那名白袍鬼怪微微点头环视一圈,张口竟是吐出了一阵浅紫色的烟雾。
被烟雾笼罩到的村民很快就沉沉睡去。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广场上上的村民们全部倒了下去。
这时藏在锦微袖子里的乾坤录才有所感应,不停地发着光。锦微连忙取出,只见乾坤录自动打开,不停地向后翻,最后定格在了泛着白光的一页上。
上面写着魍木两个大字。
魍木,燃之可起迷烟。
这是魍木成精了?锦微奇怪的对照了一遍乾坤录上的介绍,怎么都觉得跟这个白袍鬼怪对不上号。
而此时,确认所有的村民都失去神智昏迷不醒之后,白袍鬼怪这才从圆台上飘了起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同样觉得奇怪的玖泽见状送了一阵风过去,不偏不倚的把白袍鬼怪的斗篷被吹落,露出了满是伤疤面目全非的脸。
可那白袍鬼怪并不在意,而是凭空取出一根细长的刺,那刺通体透明,说不清什么材质,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带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阴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