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居身跨赤焰祸斗兽,行上前去,束缰道:“夜魃公主,前因已明,你兄轩辕骆明袭我军师,夺我阵图,吾等兴兵讨还,亦为常理。今你既点兵来犯,我自当出师应战,不作他论。”
刑天将军手执干戚,上阵喝道:“轩辕部将,有谁想欲上前送死的,且报名来!”
神荼、郁垒二将拜过主帅轩辕夜魃,钢叉桃剑双双高祭于空,驾云杀至。
一时,战鼓擂天,扬尘千里。
炎居腾风御电,足踏祸斗,开掌掐诀而祭,‘轰——’,百丈天炽大火凭空呼啸燃起,烈焰炎炎,坠如流星。
天火落地,一霎而焰海汪洋泛滥叠涌,万千士卒惊惶嘶喊着滚没于炽火之中,化焚为烬,噬骨成灰。
神荼、长乘等人挥掌祭出千缕神光,凝为盾罩,奋力抵挡着火海巨浪,几欲脱力不支。
正待此时,忽见轩辕帅旗之后,晃身闪出了一位金甲铜盔的冷面将军。
那将军袍袖一挥,攒云喝道:“不过小小真火伎俩,黄口小儿岂可猖狂至此!”
但见这金甲将军凭风而起,高立云端,拂袖为祭,‘咔嚓!’一道天雷划破穹野,漫霄黑云衍水而生,漭漭大雨轰隆倾下,电闪如蛟,飓风旋海。
天炽神火骤然为这寒雨铺天漫过,刹那转弱,渐至熄灭。
两方兵马再次厮杀一片,刀光映日。
赤红沸腾的血水混杂着重火大雨,残躯之下,雷闪愈炬,尸血堆河。
不远处的乱草丛中,琉雨施鸢头上顶着用来伪装隐蔽的柳叶草环,直愣愣的呆望着那杀红了眼的狼烟战场,只看得后脊发麻,冷汗涔出。
白宣干咽了一口唾沫,舌头打结道:“雨丫头,这样真的有用?”
琉雨施鸢收了收神,磕巴道:“当、当然有用。你总不想下次上战场时,还被吓得屁滚尿流吧?那多丢人!咱们偷偷地多看看这杀、杀人流血的场面,风灵碧说,见多了,也就不怕了。”
白宣擦汗道:“这哪是练胆儿呀,分明是练命呢!你瞧瞧,我腿都骇软啦,冷汗嗖嗖的往外直冒!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估计,连今儿的晚膳我都咽不下去了,现在只要一看见那些个汤汤水水的,我就感觉那是赤艳艳的红血汁,我那个老天爷嘿!”
琉雨施鸢截道:“停,打住,你莫再说啦,再说,我现在就该吐出来了!”
‘呼——啪——’!一声震地巨响之下,琉雨施鸢二人抬头,即看到高高的一黑影从天而降,坠落至地。
二人抱头大惊,待了半晌,见四下无异,方才小心起身,好奇望去。
人形‘天坑’之内,一人面鱼身的长发少女中箭而倒,已是不省人事的昏迷睡去了。
琉雨施鸢看看白宣,道:“轩辕部的,救不救?”
白宣翻眼道:“我救她,凭什么,有什么好处?累不兮兮的,浑身都是血,哦,我辛辛苦苦的救下她,再给蚩王得知了,定我个里通外敌的奸细之罪,到时候谁救我,那我又图的是什么呀!”
琉雨施鸢不落忍道:“可毕竟是一条性命啊!再者说,她是鲛人族,我听人说,那沧海鲛人所泣之泪,能化作为颗颗流莹明珠,是极名贵值钱的罕世宝贝呢。如若就这样叫她死了,岂不是白白的浪费这许多的明珠宝贝,可惜呀,可惜!”
白宣双眸一亮:“还有这等好事?如此说来,我们算是捡着财神爷了,那得救呀,暴殄天物可要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过哩!”
琉雨施鸢哼道:“你这是无利不起早!”
白宣嘻嘻笑道:“雨丫头,不对不对,我这叫积德行善,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他上前,将那鲛人女孩抱起,道:“你抱住喽,我来开刀取箭。”
琉雨施鸢接过女孩,十分怪异的盯着他道:“那箭创可是在胸前,你不会色胆包天的……”
白宣轻敲了她脑门一下,笑道:“你这丫头,脑袋里尽想一些什么乌七八糟的有的没的了!你太爷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正人君子一枚,坐怀不乱!”
琉雨施鸢撇嘴道:“就你,还坐怀不乱呢,你要真是正人君子,那为何又要强抢这凤鸿氏的小姐入寨成亲呢?”
白宣低头认真地给鲛人少女割创取箭,处理伤口,忽闻此言,一顿,冷色道:“我少时丧父,家道落魄。那凤鸿氏一族与我父早已定下了结亲之盟,当时,我走投无路之下,无奈便欲投奔于他。
可恨那凤鸿大人嫌我贫困,百般羞辱,撕毁了这结亲盟约,将我逐出于凤鸿氏的大门之外。故而那日,我便是要强抢了这凤鸿云汐而去,非如此,难解我旧日受辱的心头之恨!”他扯下一片衣袍,为女孩小心的包扎住了伤口,擦手道:“嗯,大功告成啦!”
琉雨施鸢一怔道:“原来你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伤痛过去呢!那,你是不是很生气我搅了你的复仇大计呀?”
白宣懒懒笑道:“生气,为什么要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复仇什么的,都是浮云,我又没真的看上那凤鸿云汐,这亲,不成就不成了。不过,遇见你,这才是我的意外之喜呐,和你相比,她凤鸿云汐算个屁!复仇赌气算个屁!”
他一想,又道:“这般说来,那凤鸿氏也算是给咱们两个有缘千里来相会作了个保媒拉纤的月下老人呀,嗯,我不当记恨他,应该感谢他才是!”
琉雨施鸢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想不出这‘意外之喜’究竟是从何而起。
她垂头,看着那女孩的伤处道:“没想到,你竟也会治伤救人呀,而且,这包扎的手艺也还不错。”
白宣傲然道:“那当然,也不看看太爷是谁,什么能难得倒我!——幼时和人打架,受了伤就只能自己给自己包扎,时间长了,也就精通了,久病成良医嘛!哎,我会的还多着呢,只是你不曾知道罢了。”
二人说说笑笑的将那鲛人女孩藏匿了起来,待她苏醒。
月浅星明,灯火连营,炬焰照亮了一整个的轩辕中军。
军营上下,一片高呼畅饮的欢然之声,众人举酒属樽,以庆贺今日洗雪前耻的大获全胜。
轩辕骆明冷眼望着那白日里立下了赫赫战功的金甲将军,沉声道:“屠应龙,你真的是云止的师兄?那为何不去炎帝营中,反倒前来助我轩辕一族?”
金甲将军亦冷色道:“我说是便是,你又何必多问!”
轩辕夜魃手中的玄缨乌枪蓦然祭出,寒眸道:“你若胆敢耍什么花招,我且叫你今日便留命于此!”
屠应龙无视那枪尖几欲擦颈而入,漠然道:“夜公主觉得你能伤得了我?”
轩辕夜魃大怒,抬枪便欲刺去,轩辕骆明见状,疾挥袖卷下了玄缨枪杆,道:“夜儿收手!无论如何,这神将应龙亦是父帝令批入营的,父帝既要启用此人,就说明此人可用,是友非敌。况他今日卓有战功,你若杀他,岂不乱了军心,有伤士气。”
轩辕夜魃默了片刻,收枪,厉声言道:“看在兄长的面子上,我今日就暂且饶你一命,他朝你若敢行有害我军中之事,我定杀你祭枪!”
水神天吴这才笑着劝道:“今日是雪耻大胜的好日子,公主将军原为一家,切莫伤了和气才是!夜公主,将士们还都等着给您敬酒呢,您若不去,他们又岂能喝的畅快!”说罢,即拥着轩辕夜魃朝向兵士之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