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黎摇头道:“我看风灵碧那人是不会伤了她的,他既肯卸去了功法来受阿雨的雷,那就说明,他们俩现在的关系不一般哟!”
非折深以为然道:“嗯,有猫腻……”
屏翳点头道:“所以呀,她有那个愿意陪她跳崖、甘心为她扛雷的风灵碧护着呢,出不了什么大差错的!”
几人一边八卦一边循着山路顾望着,察看地势,顺道找人。
山的另一侧,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梨花林,花开浴雪,花落生香。
琉雨施鸢不由赞道:“‘七分醉意白梨雨,何须沽酒杏帘家。’原说的是此意,只不见这花,又怎知那诗中醺人的酒气!”
风灵碧笑道:“不曾想,你这般豪气冲天的性子,也还对诗文歌赋颇有感悟呵!”
白宣苦道:“你们先别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呢,快瞅瞅这是哪,想折子出去才是正理!”他‘唉唉’的甩着手腕,嘟哝道:“大仙呦,您这手劲也忒大了些,就掉裂隙的那一下子,差点儿没把我的腕肘子给掰折喽!”
那执鞭神人一礼,道:“事出突然,一时鲁莽,还望兄长恕罪。”
白宣没想到这冷得跟个冰块一样的面摊神人竟是对他如此的恭敬有礼,顿时也心虚了起来,忙笑道:“哎,客气了,客气了!我这人大度着哩,明事理,些许小错,你不必放在心上的,没事儿!再说刚刚还是您救了我呢,我也该给您道谢才是!”
琉雨施鸢奇道:“这位神人是……”
风灵碧介绍道:“这位是我七哥,中容少君,容岐。”
琉雨施鸢讶然道:“莫不是神祖帝俊之七子,容帝白岐?!我在筑惕学艺之时,便常听屏翳提起,说我们的青阳师叔有一神秘胞弟,乃为合虚主神中容少君,手持长鞭‘靖乱’,一夜之间斩尽了东荒三千里的为恶的虎豹熊罴,并制服了它们的老幼残眷,让它们归顺于人,受人驱使,从此中容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无不感激少君大人的大恩大德。可是世间却鲜有人知中容少君的面貌长相,常居何处。今日得见少君大人真容,实乃三生之幸事也!”
她了然道:“是了,白宣为白师叔的转世,自然当是少君大人的同胞长兄了,这一声兄长,也当叫得。”
白宣闻此,挑眉道:“我就说嘛,我堂堂寨主白太爷的小弟,怎么会差劲!”
琉雨施鸢回头,望向风灵碧,艳羡道:“你运气可真好,从哪里认来了这般有本事的哥哥呀?我怎么就碰不上呢!”
风灵碧失笑道:“认?好,你说是认,那便是认的吧。”
容岐上前,打量道:“我那陆吾小兽见你熟悉,曾欲带你回山见我,只是未得成行。此时看来,你身上,确乎是带有一些他的味道。”
琉雨施鸢大奇道:“味道?”她急浑身上下的闻闻嗅嗅,皱眉道:“什么味道,狐臭么?苍天可见,我没有呀!难道是三天没洗澡,生霉发馊了?这……”
她本来就是个邋里邋遢的性子,可这事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也总是怪羞臊人的,毕竟,她还是个女孩子嘛!这中容少君,嗯,没礼节,怎么能初次见面,就直言人女孩儿身上有味道呀!
风灵碧无奈道:“你这丫头,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亏你想得出来!不是那种味道,是仙灵之气!”
琉雨施鸢不解道:“仙灵之气,那是什么?”她忽然想起自己正跟风灵碧置气呢,遂一鼓嘴巴,轻哼道:“你怎么不去寻你的琳陌仙子了,来这里搭理我作什么!”
风灵碧脑仁儿疼道:“怎么又提起这茬来了!那水神天吴将他的独生爱女托付于我,我既应了,总不能有负所托吧?再者说,她又是我摇光阵中的守阵副将,我身为主将,她有所问,我又总不能不答吧?轩辕城我已玩忽职守了一次,你总不能让我这回再蹈覆辙吧?小鸢儿,你这气生的实在是让我有冤难辩呢!”
琉雨施鸢抬眸,低低的道:“真的只是这样?你不是故意和她说笑的?”
风灵碧从她的脸上咂摸出了一点醋味,即轻笑道:“那鸢儿以为如何?”
琉雨施鸢的声音更低了几分,细言道:“我么……你的伤怎么样啦?”
风灵碧叹息道:“还能怎样,你司主大人亲手送的,莫说是三百天雷了,就算是三万天雷,我不也得乖乖受着么!”
琉雨施鸢红脸道:“你何时也如此的贫嘴了!”
白宣诧然道:“咦,雨丫头,你也会脸红?这可真是八荒奇闻了!——不过,这不重要,当务之急的问题关键是,这里是什么地方?都有什么危险?怎么才能走出去?”
容岐环顾四望了一番,沉声道:“那东海之上,分明是有人暗中将大须弥海移换了而来,想要置你们于死地。方才我以昊天秘术强行扭转了七星图阵,上古云笈星阵之中暗藏了九九玄通七千变化,看此情形,我等当是入了大须弥海心的三十三重芥子天之内。”
风灵碧皱眉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芥子天中,每一重都即为一方独立的芥子世界,却也是与我们所在的大荒之世并存天地,如无通口,便永不相扰。而如今,以星为媒,以海为道,我等误打误撞,遂入此间。只这三十三重芥子天,为九霄之首,须得要历时尽了三百三十年,行满了天九之数,方才能破劫得出。”
琉雨施鸢若有所思道:“那这芥子天岂不是与筑惕山的幻生境有异曲同工之妙了?唉,管他呢,反正就一句话,这三百三十年的时间内,我们谁也出不去了,对不对?那便就没有两军对敌之说了吧?嗯,从此以后,我们和平共处,互不为敌,你们说,好也不好?”
白宣点头应道:“都是一家子,瞧这话说的,见外了嘛!我们岂止是应和平共处、互不为敌啊,而且还要互帮互助、互相扶持才对!”
琉雨施鸢四人绕山察访了一番,忽看到山脚下梨花林的尽头,几棵歪歪斜卧的千年老木之间,一残颓坍弛了大半的‘昊天帝君’神庙于风中萧瑟屹立着。时光磨平了这青石建筑的一切可以磨平的棱角锋芒,断瓦雕砖于风雨飘摇之中散碎了一地,斜阳西尽,衰草披离,朱门栏杆上斑驳的丹砂漆色,在晚霞的映衬下,却更加显得辛红、明灿了。
琉雨施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点头道:“嗯,住的地方总算是可以解决了,虽然脏乱差了一些,唉,将就将就也还能凑活一阵子!”
白宣嫌弃道:“这四面透风、枕天盖地的破庙,怎么能容得下太爷我这尊大佛?!雨丫头,大侄女!这事咱们得商量商量……”
两人边拌嘴边随了风灵碧踏阶上前,推门而入。
容岐抬头,怔怔的望着那破匾上沾满了灰尘的‘昊天帝君’四字,一时失神,默了半晌,既而入内。
“阿雨阿雨!你们跑哪里去了?我们四人寻了大半座山都没有找寻到你们!”非折自昊天石像的祭台上翻身下来,拉着琉雨施鸢的手问道。
“你们倒凑得挺齐,这下好啦,又成咱们施雨司的天下了!——非折老弟,见你如此精神矍铄,吾便放心矣,既这般,那汝即前去寻些吃食,以慰吾等辛劳,可好?”
非折摇头:“阿雨就是没良心,专会欺负小孩子!”
飞廉从身后的干草席里捧出了一些红红绿绿的果子来,递给琉雨施鸢道:“雨老大,这是我们在山下村子里偷回来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