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络腮胡的汉子走出,打量问道:“你是?”
魑璃急道:“大哥,我想问一下,您租不租房?我有钱,有的是钱!”
汉子一听到‘钱’字,顿时两眼发光,笑道:“闲屋子倒是有一间,你会不会嫌破?能给多少钱?”
魑璃无所谓道:“钱不是问题,再破的屋子我都无妨,只要您让住就行。”
汉子心道,荒野小村的,本就没几个人来,更别说租房子住了,这可是一笔天降的富贵呀!即忙打开柴门,迎道:“住吧住吧,有钱什么都好说!”
魑璃回身,从地上捡起了血人,心虚道:“不会是给摔断气了吧?”
汉子见状,犹豫道:“这……”
魑璃连连道:“您放心,活着的,没死,没死!”
汉子看着那人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伤痕累累,本是有些害怕的,可鉴于金钱的诱惑,便也不情不愿的放他们进来了。心里想着,驮个半死人进来,这得加钱,必须的,多加点儿。
汉子大叫着让他的浑家收拾了一下闲置的厢房,帮着魑璃将血人小心地放置在草榻上,又烧了一壶热水送来,这才回屋睡下了。
折腾了大半夜,魑璃直累得四仰八叉,瘫倒于塌边。
她忽然想起,都认识好几个时辰了,她还没有正眼瞧过这人一眼呢。遂以手支起脑袋,看向了榻上之人,橘红色的朦胧光韵之下,他戴着面具的脸颊显得分外的沉静、优雅,虽是昏迷着,可依然风采不减,仙逸如画。
魑璃看着看着就入迷了,没来由的,她感觉这人很熟悉,就好像,心底里层层埋着的一个烙印,此刻为这面具之下的侧颜给豁然掘开了一道裂痕,吹散风沙,惊醒了过来。一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灵碧哥哥,然后就消失了,不见了,连最后一丝的痕迹也抹去了。
次日,天已然大亮了起来,太阳白灿灿的刺得人眼瞳发疼。
‘血人’为干渴折磨得被迫醒来,想要寻水,睁开眼睛,却发现魑璃半拄着脑袋睡死在草榻沿上,咂着小嘴儿,睡的正香。
他忽然来了兴致,就这样轻撑着身子,细细的品赏了起来。
魑璃翻了个身,险些滚落出榻,一惊,顿时清醒了过来,揉揉双眼,打着哈欠道:“你醒啦,挺好,生命力挺旺盛的,熬过了危险期,就死不了啦。”
那人躺下,苦笑道:“可是,我是自己熬过来的,姑娘你连伤口都没给我包扎呢!”
魑璃理所当然道:“要是你昨儿没能熬得过去,嘎巴一下,死了,那我就算是包扎,不也还白干了么!”
看他一脸绝望的样子,魑璃又笑道:“不过呀,你也别担心,既然你已经活过来了,那我一定会给你治好这伤,养壮实身体的。咱不图回报,只求你好,怎么样,够仗义疏财、侠义心肠的吧?”
那人笑道:“那在下便先谢过姑娘了!只是,现在,姑娘你可不可以给赐一口水喝呀?我口渴得难受。”
魑璃看到他干裂的白唇,一拍脑门儿道:“对哦,你流了一天一夜的血,都还没喝上一口水呢。”说着,她忙提了茶壶,将昨夜的热水斟满了一碗,递至他的唇边,喂他喝下,道:“热水来喽,现在有点儿凉了,不过昨天晚上的确是热的。——慢些喝,又没人跟你抢!”
她抬起袖子轻轻给那人擦拭去脸颊的水渍,随口问道:“大兄弟,你干嘛了就整出这么一身伤来?你家人呢?怎么就你一人孤零零地半死在荒山里呢?”
那人为她这满不在意的亲密举动给弄得脸色通红,一时停住,稳了稳心神答道:“我是孤身外出,途径此地,为山上的野兽伤到的。”他抬眼,望着魑璃深红色的瞳眸,问道:“姑娘救我一命,我还不知姑娘的芳名呢,将来如何报答?”
魑璃笑道:“我说了,不必你报答的。既然咱们有缘,那交个朋友,我叫魑璃,在家排行老七,你可以唤我作小七,也可以就直呼我魑璃。”
那人闻之一笑:“吃梨?你很喜欢梨?”
魑璃无语道:“虽然我确实很喜欢梨花,但是,姐姐我是魑魅魍魉的魑,琉璃珠璎的璃。”
那人轻唤道:“小璃,喜欢梨花的魑魅小璃。我叫星斩,星落九天,斩月无痕。”
魑璃点头道:“星斩大兄弟,你好好歇着,我去上城里给你请大夫买药去。”
一上城,魑璃便刹不住车了,看杂耍、吃糖人、逛街市、观庙会,玩的不亦乐乎,忘乎所以。
午膳时分,又在酒楼里点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开怀的大吃特吃了起来。
忽闻听窗外街上有人大呼道:“听说了么,神医张半仙来啦!就在济世堂里,已经摆下‘三绝擂’了。”
又一人问道:“‘三绝擂’是什么?”
这人回答:“那张半仙医术高明,能够医活死人,治愈绝患。可是为人怪癖,想要他医病,就必须要拿出三件绝世珍宝来,并说出它的来历奇处,以供大家玩赏,如果张半仙认可了这是奇物,他才会去为那人看病。绝世珍宝,有一件就已经是罕物了,再上哪去找寻三件?而且,他老人家一月只看一个病人,过了这一个,千金万金都请他不出!”
魑璃想道:“星斩大兄弟的伤,正好可以叫他去给看看。可是,丹穴山上有山有水,有吃有喝,它就是没有宝贝呀!唯一一个能够称得上是宝贝的,应该就是师父白羽了吧,可她又不能把师父绑了来送给那个张半仙,这可如何是好?唉,算了,先去看看再说,见机行事吧。”
当即叫店小二打包收拾了一桌子的好饭好菜,准备带回给星斩当晚饭吃。
至了济世堂,就见那医馆早已是攒聚的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了。
她努力挤上前去,即看到一个锦绸显贵之人正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自己所带来的三件宝物,旁侧一山羊小翘胡的白衣老者轻拈胡须,不耐烦的摇摇头道:“俗物,俗物!下一个。”
那锦绸贵人一噎,见白衣老者不予通融,无奈只得退下。而这堂中,看热闹的居多,看病的却是极少。毕竟嘛,能够有财力齐聚三件宝物的人,还是不多的。
“张老前辈,在下容雪于此有礼了。”一碧衣青年款步上前,拱礼道。
魑璃眼前一花,觉得这如玉如琛的温然公子的身上,应该再配上一张翠玉凤琴,就完美了。不过,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念头,她也搞不清楚。
那个叫作容雪的青年拂手化出了一把铁剑,道:“此剑乃天地初开之时,昊天帝君劈山斩海所用之法器,流传至今,奉为丹穴山至宝。”
众人轰然大骇,魑璃更是惊诧不已,心道:“丹穴山至宝?她怎么没听说过?还有,丹穴山的宝贝,为什么会在这个容雪的手中?”
白衣老者点头:“嗯,是件宝贝。”
容雪继续列宝,但见他挥袖一扬,一翎灿白的流光凤羽兀然现出,像花苞一样的把他包裹于内,绚美至极。他拈指一祭,凤羽忽而幻小,徐徐飘落在了他白玉似的手掌间。容雪说道:“此为羽凤战神丹穴白羽的护身翎羽,可算一宝?”
白衣老者再次点头道:“御火战神之翎羽,当为一宝。”
魑璃撇嘴,暗道:“师父性懒,从来不爱应酬,这些个送礼的勾当都是夙兮包揽的。就他那样,比师父还懒,只要是送礼,他都给人家拿一根凤羽来应付了事。哼,就不怕哪天再把师父给薅秃了,落毛的白羽战神,那岂不成了白条鸡?这要算是宝贝,那她随随便便在丹穴山上扫扫地铺铺床,捡一捡师父新陈代谢落下的羽毛,可不就发财了么?!”
容雪又一挥手,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石现于他掌中,道:“此为华胥氏祖传之石,五彩晶石,传为女娲降生之时,其母华胥氏妊痛而落下的一滴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