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市张灯结彩,既有三三两两地在街边叫卖吃食,也有酒馆的人来人往,高声吆喝,赌坊里人满为患,骰子声、瓷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夜晚最热闹的当属最为惊艳繁花的听风楼,这里歌舞升平,香烟缭绕,屋内的女子浓妆艳抹,搔首弄姿,淫笑声不断地充盈着整个楼内。
“哎呦喂,这不是靖……”老鸨兴奋地正欲脱口而出,被齐澈身旁的侍卫给急忙止住了口。
老鸨识相地移开侍卫的手,满脸堆笑地说道:“小的不说,绝对保密,大爷这边请!”
齐澈一身公子的装扮,手中挥舞着折扇,一脸淡然地走入楼内打量。自凌王死后,他在朝中的势力大部分落在了太子的手中,虽然手中握有兵权,但是朝中支持他的声音还不够。
如今圣上被自己设计病种,终日躺在床上无力理事,太子又因太子妃之死,而遭到丞相的怨恨,推波助澜一下,便让太子失了臣心,好不容易大权在握,却发现不少朝中大臣被一个青楼女子所引诱,暗中操纵着与自己作对,他倒想看看这女人是谁!
“公子,你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儿最多的就是美女,您看看,中意哪位,我一定让她好好伺候您!”老鸨眉飞色舞地说着。
“准备一间厢房,公子要见雪鸢姑娘!”侍卫拿出一片金叶子在老鸨面前,神色严肃地说道,与周围莺歌燕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鸨谄笑着接过金叶子,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实在对不住公子,我们雪鸢姑娘这个人,脾气有点怪,从来都是她挑客人的,您想见她,也得她同意。”
“岂有此理,花钱找姑娘,还要任由她挑!少废话,让她出来见我公子!”身旁的侍卫愤愤道,一介青楼女子居然如此猖狂。
齐澈收起扇子微微动了一下,示意侍卫不要太过嚣张,毕竟这一次他是隐藏身份过来,不要惊扰到其他人。
“公子,实在对不住,要不,我先帮您去问问雪鸢姑娘的意思?”老鸨谄媚地使出浑身解数向齐澈示好。
齐澈微微点了点头,老鸨开心地走上了楼去。没过一会,便欢声笑语地走下了楼,一张满是风尘的脸上竟显阿谀。
“公子,您果然是福泽深厚,雪鸢姑娘愿意见您一面,您请这边走!”老鸨手向外伸着,示意齐澈朝楼上走去。
还未步入房内,便听得一声悠扬的琴声。推门而入,只见珠帘下坐着一个半脸遮纱的女子在抚琴。
女子见着齐澈到来,便轻轻用手抚听了波动的琴弦,缓缓站起了身,曼妙的身子,扶风弱柳,虽是一身娇弱,走起路来上确是沉稳有力。
“公子,这就是雪鸢姑娘!”老鸨急忙热情地介绍为齐澈介绍着,蒙纱女子微微屈了下礼。
“你先下去吧!”齐澈淡淡地说道,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卫,“你也下去吧!”
侍卫很配合的拽着迟迟不肯离去的老鸨,将她带离了房间,房内只剩下齐澈和雪鸢,二人皆是不语,沉默地伫立着,互相看着对方,一个深沉中带着狐疑,一个坦然中带着嫉恨。
“雪鸢姑娘是一直不打算以面示人?”齐澈先打破了异常安静的气氛,闲适地坐在凳子上,随手拿起一壶酒,分别斟了两杯。
雪鸢丝毫没有放低姿态,一脸清冷地坐在了齐澈的对面,“小女子是怕污了公子的眼,故而以纱遮面!”
“这倒是有趣,来过的人都说雪鸢姑娘姿容绝色,堪称仙女下凡,为何见我,却这般推脱,还编出如此荒唐的话来搪塞!”齐澈神情虽是温和,但语气却是锋芒毕出。
“殿下说笑了!”雪鸢从容不迫,眼神淡漠中隐藏一些不为人知的心酸和苦楚。
她居然认识我,看来朝中那些大臣果然暗中受她在摆布,齐澈眼神流露好奇和欣赏,难得碰上一个敢于自己斗智的女子,“哦,你知道我是谁?”
雪鸢发出浅浅的笑声,“殿下虽是一身简装,但是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这么说,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皇亲国戚,姑娘都能一眼认出!”齐澈依旧一副温润的模样,只是语气已有所加重,有意表明自己的来意。
对于齐澈的质问,雪鸢举止淡然,丝毫没有露出一丝怯色,坦然地拿起酒壶为齐澈倒了一杯酒,“殿下说笑了,我只是一介低贱的女子,怎能有如此慧眼,只是小女子曾经远远瞧见过殿下,故而便识出了殿下!”
“一眼便识出,那也是厉害!”齐澈眼神划过一丝不易发现的冰冷,你究竟有何目的,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殿下谬赞了,小女子只是长了个过目不忘的眼睛,也算不辱没了殿下的贵气!”雪鸢举起酒杯对着齐澈敬了一杯。
“我与姑娘是否认识?为何姑娘似乎对我有些敌意!”从进屋第一眼看到雪鸢,他便能从她眼中慢慢地仇恨,虽然她极力掩饰,却还是逃不过他的眼。
雪鸢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转而坦然一笑,“小女子不懂殿下的意思!”说着,想要伸手去拿酒壶,却被一只熟悉有力的手给牢牢拽住。
“雪鸢姑娘,你是聪明人,不要同我装傻!张太尉、叶廷尉不是都拜在了姑娘的石榴裙下!”齐澈眼神锐利,将女子提到了身前。
近距离的察看,却猛然心口一怔,这眼睛怎么像极了她!恍惚之际,被女子挣脱了出来,“殿下,我虽沦为花楼女子,但也不是可以随意轻薄、侮辱的!妈妈,送客!”
雪鸢满脸愠怒,大声朝着外面的老鸨喊道,“殿下,若没什么事,请自便,今日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说罢,起身便往门外走。
方才一下子没守住,差点就要在他面前露馅,雪鸢只想尽快离开,却被心思缜密的齐澈一眼看破,给直接拦在了门口。
“靖王殿下这是做什么?莫非要强迫小女子不成?”雪鸢不屈地抬眼迎上那双满是猜忌的黑眸。
齐澈不屑地嘴角一勾,眼眉一挑,似是想看透她面纱背后的真实样子,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居然敢动他的人。
“我不知道我与你发生过什么,让你如此肆无忌惮地动我的人,只是我想让你明白,聪明人就该做聪明事,不要太过于自负,枉顾了卿卿性命,我既可以关了这听风楼,也同样可以让你不再示于众人!”
雪鸢倔强地回眸看向这个外温内冷之人,“如果殿下要动用手中的权势,小女子无话可说!可是小女子在这里要奉劝殿下一句,有些时候事情不要做得太绝,给对方留点活路,日后也好想见!”
“你似乎对我的事情很了解!”齐澈缓缓地迫近,扑面而来的阴冷让雪鸢有些不安。
齐澈伸出手想要去揭女子的面纱,却被她机灵地躲过,不知为何,只要与她近距离接触,自己便会有些悸动,总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殿下,请自重!”这时候老鸨听到雪鸢的呼唤,也走了进来,见二人面色都很严肃,急忙笑脸盈盈地迎上去,化解紧张地气氛。
“哎呦,公子,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都站在了门口!”老鸨巧妙地将雪鸢护在了身后,她是可是听风楼的花魁,要是她有个闪失,这听风楼的生意就会大打折扣了。
“妈妈,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见有机会脱身,雪鸢侧身从老鸨身后钻出,小跑着回了自己房间。
人已经跑了,今日的初探也大抵有了收获。随行的侍卫朝着桌子扔下一袋银子,“雪鸢姑娘我包场了,以后几天都不要让她去接客,若是我知道她接客了,你懂的!”齐澈言辞冷冽地说道。
老鸨看到桌上白花花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我奴懂的,公子,放心!放心!”边说边谄媚地送齐澈离开。
门后的雪鸢听到齐澈离开后,才捂着心口缓缓喘着粗心,还好老鸨及时出现,不然自己的身份怕是要被他发现了。
雪鸢缓缓扯下面纱,一张容颜清丽的脸显露出来,淡淡的胭脂粉却无法掩盖女子的沧桑和愤怒,只是眸光因怒气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微光,雪鸢居然是坠崖的小溪。
小溪拽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齐澈,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要将你对唐家所做的一切都一一报复回来!”
本以为自己可以含恨而忠,忘记一切的欺骗和痛苦,可惜天公不作美,山谷中隐隐透着一股强大的气流,将她急速坠落的身体缓缓地托了起来,自己只是轻微碰了一下地面,昏睡几日。
醒来之时,才发现这谷里到处荆棘丛生,怪象横生,到处长着齐心怪状的毒物。一心求死的小溪无心眷恋人世,颓然地拿起其中一朵毒花塞入嘴中,却没曾想到竟激起了竹妖在她体内留下的妖气。
妖力横生,身体的每处肌肤就像被撕扯一般疼痛,悲伤愤怒的情绪被放到最大,一直隐忍着的小溪痛苦地释放出了悲愤的哀吼声。
原来被竹妖困的那几日,竹妖居然将妖力赋在了自己身上,怪不得南墙一教瞬移术,小溪便很快地学会了,原来自己早已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要不是她太过思念齐澈,她也不会溜出府,被竹妖所抓,齐澈,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如若没有遇到你,我的爹爹和哥哥还安然地活着,我也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丫头,是你,是你夺走了我所有生的希望。
深谷中的女子眼神狠厉,随手扯来一支毒草塞入嘴中,噬骨的痛远远比不过噬心的痛。我要活下去,我要复仇,齐澈,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