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他刚擦了一把虚汗坐下,那厢的小八承应、小九形水还有四师兄载烨正从他座位旁头走过,许是他们眼尖的瞥见宵炼师父坐在这桌,便打算快了脚步想要装作没看见的避过。他眼尖的一把抓住承应道,“哟,这不是八弟嘛!哎哎哎……九弟九弟……别走……这么急作什么!来来来,一起坐下,诺,宵炼师父也在这桌,赶巧得很吧!”要死也是大家一块儿死,莫言在心里笑暗暗道。
载烨对着宵炼师父恭敬行礼道,“宵炼师父,弟子要去寻一个人,先行告退。”
眼见着四师兄载烨就这么英姿飒爽的离开,那剩下的都面面相觑了一瞬,四条视线又齐刷刷射向莫言,可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正故意转了脸去对着小十九阿瑾说话,空剩下他们在这里冷场。
好在这个时候乐音轮转,有许多仙婢舞姬入了场,一时间大家的注意也被那些曼妙舞姿给吸引了去。
.
“成渊!你给我站住!”一个黄衣少女正提着裙摆愤愤追着在人群里东窜西跑的身影,眉目清秀的脸上并不如何娇艳,可瞧着就如冬日暖阳般舒服,此时脸上正挂着半分生气模样,“你个死成渊!快给我我站住!你听见没有!成渊!”黄衣少女见前头拥挤的人群恰巧将路给堵了住,她明媚的脸上浮出点笑意,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那着了秋色仙袍的成渊后领。
“哎哟哎哟!元儿!赶紧着放手!勒死我了都!你还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啊!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成渊见终是躲不过,便也苦笑着停下来整整衣袍,“诺!给你便是!姑娘家这么小气,小心日后嫁不得人!”
元儿朝他翻了个白眼儿,将从成渊手上拿回的小罐子小心收在袖子里,“这小蛐蛐儿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九元真君那里借来玩的,你若玩坏了,我就告诉九元真君,说成渊小君你讨厌他,故意把他宝贝蛐蛐儿给弄死的!”元儿得意的笑了笑,谁都知道那九元真君同成渊小君有过节,上一回,九元真君还将成渊小君给揍了一顿,伤是没伤到哪里,就是这伤却是伤在成渊小君最看重的脸上,这让成渊气得直嚷着要报仇。她初初听见这话,还略感兴奋,还想着哪日成渊去报仇的时候,自己跟着过去瞧一场热闹,便巴巴的等了许久,结果成渊连真君的府门都没能进去。原来真君厌烦小君,便特特为成渊小君一人设了结界禁制,除小君外,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去,这又让成渊小君气了一场。
“你!别跟我提那人!”成渊眯着眼睛哼了一声,“我方才若早知道这蛐蛐儿是他的,便早将这蛐蛐儿连罐子给踩碎了去!”
元儿瞪了他一眼,将装着蛐蛐儿的小罐子妥妥的收好后,便拉着成渊道,“走,找个空位子坐着瞧一瞧歌舞去!”
成渊见元儿这么一说,伸着脖子在大殿内仔细瞧了一圈,眼睛一亮,笑道,“走走走,我带你去找个空位去!”
“宵炼!我将你妹妹带过来了!”见元儿立刻想跑的样子,成渊一脸坏笑道,“元儿,你哥哥在这里,这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一起喝杯酒怎么成?”
他向来知道,宵炼和他这个唯一的妹妹并不亲近,也知道这元儿向来惧怕自己这个唯一的亲哥哥,可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就连从小和宵炼和泥巴长大的他,也不知道,明敲暗打的该试探的都试探过了,两头都试不出话来,他虽然一向知道里头必有隐情,可也始终问不出个什么。今日逮着这机会,岂能浪费了去?再说,谁让这元儿整天欺负他!哼哼!
“……宵炼哥哥。”元儿见自己已经被成渊拖到了哥哥这里,也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转身跑了,只好摆出些笑容来打了招呼。
“嗯,前些日子又换了学堂罢,术法和功课,都如何了?”宵炼见仙娥已经上了酒品,便信手拈出一个松竹梅浮雕犀角杯子来,自己斟了一杯酒径自喝了。
“还……还成吧。”
“前儿个,元儿还被夫子罚了呢!”成渊咧开嘴来朝着元儿灿烂一笑,见她一脸想要发火又不敢发火的模样,心里一阵舒爽,哼哼!今日若不将你以往欺负我的仇一并报了,我就不叫成渊!末了,他又善心的谆谆提醒了一句,“因为她的术法修习的最差。”
“成!渊!”元儿实在忍无可忍,她侧过头来用力瞪了这个死成渊,“你不说话没人觉着你是哑巴!”
“被夫子罚?……这里有一个人,恐怕能同你交流交流心得。”宵炼淡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兴味,“阿瑾,你来说说你往日是怎么应对的。”
我正同七师兄莫言、九师兄形水聊得欢快着,猛然听见宵炼师父喊我,便“哎”了一声,见他一脸兴致的望着我,我有些不明所以,旁边的成渊小君便好意同我提点了,我听后不禁嘟了嘴唇生气道,“宵炼师父,都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你是我的师父,你怎么能在这许多人面前说你自己的徒弟怎么不好呢!这多丢你的人啊!”
宵炼:“……”
成渊小君:“……”
元儿:“……”
元儿见宵炼哥哥被这一番话噎得脸色僵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禁暗暗倒吸了口气,转瞬,又对这位叫做‘阿瑾’的姑娘,生出一些非比寻常的崇拜来。自她长大后,还没见过有谁能敢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的哥哥说话,就连她母君也不敢。况且……还有将他这位哥哥弄得气而不怒的好本事。她心内实在佩服的紧,觉得这般的妙人该是要好好结交结交。
我心里一直在担心着大师兄,虽然方才莫言已经告诉我,大师兄和几个仙官方才跟着天君去往焱书宫商讨一些要事,天君亲自主持并且与他们单独设了小宴。但是我想到方才祭典上的那一刀,心里还有些后怕,心里一直惦记着要亲自看一看那伤口,想问他还疼不疼。
我接过莫言为我递来的一杯酒,正好有些口渴,便仰头喝了,“咦?这酒的味道同上次你和五师兄巫幸搬来的那两坛子酒有点像。”我咂了咂嘴巴。
莫言在旁头猛一听见这话,又瞧了瞧旁边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的小九形水,背后冒出一阵冷汗,这糊涂阿瑾!怎么将上回偷形水酒的事就这般说漏了嘴?便讪讪笑道,“阿瑾,你胡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喝过酒!你莫要记错了!”说完他又使劲朝着阿瑾使了使眼色,结果这眼色却是没有使好,落在阿瑾眼里,却是一副不相信的傲慢模样。
我瞪了瞪他,“又不是小孩子!这点事情怎么可能会记错了去!上回你不是说从九师兄那里偷偷搬来……”话说到一半,我才清明过来,方才心里一直想着大师兄的事情,倒是忘了九师兄形水此时正端端的坐在那里。上回莫言偷了九师兄的两坛子好酒,让九师兄一顿好找,九师兄没找着,便站在门口发狠说若找着了偷酒的人,可要将他一顿好打!虽然九师兄远远不是七师兄莫言的对手,但……这偷酒的名声也实在不好听了些。想到这里,我立刻懊悔起来,瞟了一眼满脸鄙视我的莫言,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便赶紧着又道,“是……是我记错了!”又见在座的没有一个说话的,眼见热闹的气氛好端端被我弄冷了场,便讪讪笑道,“我说错话,该是要自罚!呵呵,自罚!”说完,便豪气的拿了酒樽连喝了三杯。
“阿瑾姐姐,你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呀?”元儿寻了个间隙,巴巴问道,还未等及阿瑾姑娘回话,自个儿又欢喜的从袖子里摸出个精致的小罐子来,“这是我从九元真君那里借来的蛐蛐儿,你要不要同我一起玩耍?”
我听见有蛐蛐儿玩耍,便立时来了精神,欢喜的直点头。一旁的成渊小君却冷着脸色“哼”了一声道,“元儿你也太不厚道了些,想我自小到大,带着你玩过多少地方?请你吃过多少回的酒?今天要借一借这蛐蛐儿,你却是小气的很!”
我见成渊小君对着元儿姑娘发难,我这夹在中间的,也挺难受,便瞥了一眼那装了蛐蛐儿的小罐子,口是心非道,“呃……元儿姑娘,其实呢,我今天实在没有时间和你一起逗蛐蛐儿,要不……你先同成渊小君玩罢!”
“哼!我才不要跟他玩!”元儿鼓着腮帮子用力的瞪了他一眼。
“谁稀罕你!下回可别哭着喊着找我!”成渊小君灌了一口酒,笑讽道。
“你!……”
这半场席宴下来,没能好好瞧一瞧九天歌舞的仙灵热闹,倒是听了这许多脾气话,真是可惜了。好在这桌上的菜品、酒品皆是上上之等。抬眼瞧九师兄形水还在生着气,莫言也只好在一旁讪讪喝酒,间或向我瞟来幽怨的眼色,哎!我这肇事者也算是对不住莫言了。后来,为了哄他开心,便将我同大师兄之间的事同他说了。七师兄莫言听后,立刻欢喜道,“见你也是无意说了那话,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估摸着形水那头可要是好好哄一哄的,这回弄得我真是里外不是人。”他亮了眼睛摇着扇子继续道,“快快说你和大师兄的这场情事由何缘起的!”